牵着白马,走过湖底的乱石,抵达胡鑫,干枯的大明湖中央,一座高大的石门矗立,说是石门,不如说是一座小山石。
如同石山一般巨大的石门,比之长安城南门朱雀大门还要巨大,在大明湖的其他地方竟然看不到它,但只要到达湖心就会发现,这巨大的石门如同生长在湖心一样,丝毫不显得突兀。
如同这一座巨大的石门拥有灵智一般,仿佛只愿意让被它挑选的人看见一般。
这一座巨大的石门就是魔宗山门,打开它不需要神秘的咒语,也没有恐怖的机关阵法。
当杨凡将手掌放在那石门粗糙而充满庄严感的表面上时,噗的一声轻响,无数积年灰尘自石门缝中喷溅而出,然后石门缓缓开启。
杨凡牵着白马走了进去,眼前是不知道几万阶的石阶,这些石阶盘旋而上,不知道通向哪里。
在杨凡之后,作为魔宗的天下行走,也是现在魔宗的脸面唐有必须踏入山门的理由,他也随之走了进去。
雄伟、庄严、肃穆、宏大、神圣……
这一刻,唐的心中不由自主地产生这样的感觉,当走过数万石阶,到达魔宗大殿的时候,处身其中便会感到自己的渺小。
因为他看到的魔宗山门比以往看到的任何建筑都更加宏伟巨大。
不过杨凡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心中只有淡然,当一个记忆中留下了天庭的伟岸之人,如何还会为凡人的造物感到惊叹。
魔宗山门在一座山中,确切的说是在大明湖旁的雄伟雪山之中,魔宗便在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峰腹部完全掏空后形成的巨大空间里。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清光,让原本应该黑暗一片的魔宗透着光明,放眼看去无数根粗壮的巨大石梁,横亘在空间里。
这些石梁上刀砍斧斫的痕迹规律而清晰,极为粗壮,宽广的平面上至少可以让四辆马车并行。
看着身前那条宽敞笔直悬空的石梁,竟觉得自己根本看不到石梁的尽头,然而远处粗大的石梁横亘在巨大空间内只是极细的蛛丝!
粗大的石梁像蛛网一样向中间集中,最后汇成遥远岩峰中空部的一处石坪,坪上远远可见一座殿宇。
那座殿宇极大,仿佛是支撑这地里世界的之主,维持着这一方深埋白雪之中的世界。
沿着一条宽大的石梁,向着远处的殿宇走去,在殿宇之前无数石梁汇聚的地方形成一个巨大的平台。
此时因为山门被打开,风再一次来到这个被遗忘的地方,卷起尘土,如同雾气一般飘荡、飞舞。
尘土散去露出无数白骨,这些白骨将通往殿门的石阶掩埋,如同一条用白骨铺就的道路,可以想象昔日的魔宗大战,该是何等残酷。
淡然踏出脚步,当接触白骨那一瞬间,经历过时光磨砺,风化腐朽的白骨发出咯咯的轻响,纷纷崩散为灰白色的骨粉。
踏过不知道多少白骨,越是靠肩殿门,倒在地上的白骨便越多。临近殿门回首看去,殿外已经有如此多的白骨,那殿宇之中又该有多少。
这一刻的杨凡也不由地动容,心中暗道:“昔日柯浩然究竟杀了多少人?”
与杨凡一同的唐,更是不堪,那额头上可以看到有汗珠滚落,不是酷热,而是控制不住的恐惧。
推开殿宇的大门,开门便看到一座笔直的石山出现在眼前,这是一座如同山一样的石碑。
这石碑通体由一块石头琢磨而成,光滑如镜。
“无字碑!”
看到石碑,唐开口说道,那双目之中露出看到信仰的光辉。
正在观看周围的杨凡,淡淡问道:“什么是无字碑?”
看着石碑唐好似陷入了回忆之中,愣了愣才缓缓说道:“当年创立我明宗的那位光明大神官,曾经说过一句话,知我者罪我者,唯时光耳,所以他死之时,要求碑上不留一字,任由世人评说。”
说话间,走近无字碑,唐手指轻轻接触光滑的石碑,脸上的神色很是震惊,因为那无字碑上有文字。
一行不可一世的字。
“书院轲浩然灭魔宗于此!”
这几个字深刻入石,带着长剑的锋锐气息,那纵横天下的不屈之意,浩然充塞天地。
越是深入魔宗殿宇,通道上的尸体更多,或许是因为大殿的深处没有风,还有存在没有化为白骨的尸体,可以看到干瘪漆黑的皮肤附着在白骨上,干枯扭曲的头发躺在白骨之中。
走过无字碑后数百步,白骨汇聚到一个房间之中,房间本应该宽敞,但如今却被一座由白骨干尸堆成的小山占据,看着极是拥挤狭小。
仔细看去在那白骨堆成的小山之中,有一个人,一个很老的人。
老到头发早已落光,牙齿也已经落光,只有两缕极长的白色眉毛在脸上飘拂,快要垂到他干瘪的胸前。
此人身上穿着一件极旧的僧衣,僧衣早已破烂如缕,丝丝絮絮就像眉毛般挂在身前。
这人很瘦,瘦到胸腹下塌四肢细如柴枝,身上已经没有任何肌肉与脂肪,嶙峋的骨头外面包着一层薄薄的皮。
尤其是深陷的眼窝看上去就像两个黑洞,极为恐怖,但偏生眼窝里透出的眼神却是如同阳光般的慈悲温暖。
除了那些薄紧已经丧失弹性和光泽的皮肤,这位老僧与身周的白骨干尸根本没有什么分别,所以他坐在白骨山堆里很难被人发现。
有两根很细的铁链穿过老僧的腹部,另一头钉死在身后的坚硬墙壁上,数十年前的鲜血早已变成了黑色,涂在那些丝丝缕缕的僧衣上。
如果这是一幅画,那一定很诡异,那画中的老僧更是恐怖非常。
白骨山前,杨凡淡淡道:“莲生三十二!”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能有人记住我。”
老僧的声音如同两块粗糙的金属在摩擦,让人不由地汗毛竖立,如同饿鬼出现在眼前。
靠近白骨山,莲生三十二的身影变得更加清晰,杨凡答道:“你这样的人自然有人记住,比如我。知道你在这里的人,当今天下不多,但只要是知道的都是修行的绝顶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