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柳白

书院后山的后崖，千百年来不变的景色在时光之中驻足。

杨凡从崖洞之中自走出，空出的崖洞等待着下一个到来的人，随着夫子回到后山，作为最小的弟子宁缺，也从游历中归来。

落日的余晖映照而下，告别了桑桑，宁缺独自一人登上后崖，后崖的草屋里夫子和杨凡正在对弈。

棋盘之上黑白两色的棋子交织在一起，宁缺到来时夫子刚好落下一枚白色的棋子，白旗勾连，一条白色的大龙咆哮而起，扑杀黑子。

落子轻响，夫子一脸肃容，开口说道：“昊天高居神国，俯瞰世间，就如同这棋局之中的白龙一般，生灵若黑子，没有丝毫反抗的可能，只有接受规则之下的归宿，即便是再强大的生灵，想要活命也只是藏身于完全生灵之中，苟活于世。”

杨凡哈哈一笑，摇头道：“师兄说笑了，天下间最强大的便是你，你可不是苟活于世，而是想要和祂战一场，让祂看看曾经随手可灭的生灵，也有战天的能力，而且还可以战而胜之。”

“即便祂掌控这一方世界，制定世界运转的规则，师兄的修为已经参透规则，超脱规则的限制，已然开辟新的棋盘，又怎会惧怕祂的棋局，大不了师弟和你一起将祂的棋盘给掀了，我们制定新的规则。”

说话间，杨凡伸手一扫，大袖拂过棋盘，棋盘之上的线条向四周蔓延开来，形成一张新的棋盘，再看棋盘之上的白色大龙，此时只是位于棋盘边角的一条小虫，何来大龙之说。

夫子顿时哈哈大笑，道：“师弟豪气，但想要改变棋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修行一事，有修必有行。吾周游列国，听闻屠夫与酒徒藏身于燕国与宋国边境，近日师弟便去看看，也借他们二人之手锻炼一番。”

说话间，夫子站起身来，大袖一摆，充塞草屋的棋盘顿时崩解开来，那一枚枚黑白二色棋子，从棋盘中飞起，分作两股，分别落入棋盒之中。

“是，师兄！”

杨凡起身躬身一礼，道：“刚好观看颜瑟与卫光明一战，师弟我有了些许领悟，确实应该找个人切磋一番，也好吸纳领悟，累实根基。”

“崖洞可是一个好去处，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的，宁缺你可要好好珍惜这一次机会啊！”

走出草屋，看着面色愁苦的宁缺，杨凡脸色带着笑容，心中却有些惊讶，命运是在神奇，即便自己已经先一步斩杀莲生，想不到宁缺还是入魔了。

“是！多谢小师叔提醒！”

宁缺愁苦的脸色稍稍好看一些，但也没有笑容。

......

夜色之下，宁缺闭关崖洞，说是闭关不如说是囚禁，被夫子如同柯浩然一般囚禁于崖洞之中。

虽然说是囚禁，不如说是夫子对他的一种保护，在昊天的世界之中，入魔将迎来天下人的攻杀，何况宁缺还是书院中人，夫子的学生，他的危险更大，没有人希望书院再出一个柯浩然，即便几率很小，也不被允许。

数日之后，杨凡骑着白马，再一次离开长安，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身着白衣，只是一件苍青色的普通衣袍。

在杨凡离开长安的时候，一辆漆黑的马车碾压过南晋北境的一片原野，激荡起了数片难以被风吹熄的灰尘，马车的车夫是一个剑客，南晋剑阁第二大高手，程子清。

能用程子清驾车的人，身份也不必多说，便是那位以剑道无敌世间被世人称为人世间第一高手的柳白。

马车走的很快，几日间穿过了南晋与大唐边界的大泽，进入了唐境。

......

黑夜，天空之中有乌云将星辰的光亮遮挡，夜色之下一片漆黑，如同陷入永夜一般。

树林间，篝火在燃烧，散发出光亮和为温暖，驱散夜间的黑暗和冰冷。

一口红铜色的锅子架在火上，锅中的汤汁已经沸腾，新鲜的蘑菇、翠嫩蔬菜在滚烫的汤汁中翻滚，其中还夹杂着肥美的羊肉，一股香气在林间弥漫，让人忍不住流出口水来。

杨凡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抬着满是蘸料的瓷碗，大口吃了起来，至于一旁的白马自然没有它的那一份，而且它也不爱吃荤。

“书院的小师叔好雅兴，这样的夜色下，还能吃得如此认真，也只是书院后山的人才能将吃饭当做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

一辆漆黑的马车驶入林中，驾车的程子清跳下马车，掀开车上门帘，然后走下一位中年男人。

这中年人，一身白色的衣袍，上面一丁点的灰尘或者是污渍都没有，简直白得发亮，他的双目温和如水，但有剑的锋芒之气，之前说话的便是此人。

此人便是南晋柳白，世人眼中的天下第一剑。

面对柳白的目光，杨凡依旧面不改色，就连手中的筷子都没有停下来，边吃边说道：“柳阁主，不在剑阁之中领悟剑道，怎么黑夜还在外游荡，而且还在我唐国境内，难道是来找我的？”

柳白点头道：“不错，此行我确实是来找你。”

“喔，难道柳白也喜欢吃蘑菇、青菜，那不如也来尝尝，一般人可不知道我这样的吃法。”

说话间，念力自掌中发出，泥土聚拢在篝火旁形成两个土凳，在土凳旁还有两个瓷碗和两双筷子。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子清别杵在那里一起吃吧，书院小师叔请吃饭，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一身白衣的柳白，也没有嫌弃烟火气息，招呼一旁的程子清，坐了下来。

一座不知名的小树林，不知名的羊肉、蘑菇、青菜，杨凡三人却吃得无比开心，眼看着锅里已经没有多少东西，但三人都还没有吃饱。

一瞬间，三人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掌中的筷子变成了利剑，变成了抵挡其他人吃东西的利器。

漆黑的夜色之下，小小的树林之中，修长的筷子如同长剑舞动，没有念力如同洪流奔涌，没有剑气如大河奔腾，但却如游龙腾空飞舞。

剑招羚羊挂角，精妙无比，三人筷子穿插之间，那铜锅之中的美味，消失得更快，眨眼将便都入了三人的肚子。

放下手中的碗筷，杨凡哈哈一笑道：“我吃饱了，最后吃饱的洗碗、刷锅。”

筷子上还夹着一片羊肉的柳白，脸色顿时一囧，谁能想到自己争到最后一块羊肉，确实陷阱。

这一刻，就连一直以来一脸严肃的程子清，也不由得露出些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