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先生面沉如水地走进审问室时,坐在桌后的毒贩仓皇地抬起头,辨认出来人身份后整张脸变得惨白。
这是冲绳的警方在发现本间辻吸.毒后迅速出警,通过调查监控和对方聊天记录,从窑口抓来的人,那月有比较在意的情报要挖出来。
“是谁从你这边买了货再给本间注射的?”他捂着脸咳嗽两声,才冷着脸问。
光凭本间辻一个本该在牢里的人,没可能在几天内就拿到一大笔钱去买毒.品,说背后不是A在操作都像笑话。
“我不知道!他取货的时候都是让别人来拿的,”毒贩咽了下口水紧张道,“干我们这行有时候也没必要去探究买主的身份……我说,我说!”
毒贩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起来,语气惶恐,因为有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了他的方向,手指还稳稳搭在扳机上的青年警官闻言弯起眼睛,声音里却没多少温情:“Timeismoney,你知道该说什么的吧。”
对方似乎被这个举措真切地吓了一跳,一股脑就交代清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
那月离开前还‘贴心’地帮他关上了门,脚步直直往警署外走。
那把枪是他不久前从自家副官身上摸过来的,那月现在的心情实在说不上好,也就懒得再玩那套循规蹈矩的审问,亏得把那里提前清了场,否则他说不定掏出枪的时候就会被提醒不能暴力逼问了。
至于监控,那月刚才的站位正好背对着摄像头,没有人会看见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枪,也没人会相信罪行累累的犯人的‘诋毁’控诉才对吧?
要不是本间辻还在手术室里抢救,那月就直接去审讯本人了,哪还用得着拐弯抹角在毒贩这里挖消息。
他在靠近门口的时候越走越慢,最后停在了那扇玻璃门前,还算晃眼的光投射在墙体上,影子落在他脚前,只要稍微迈一步就能走出去到太阳底下。
警官先生垂着眼睛发了几秒钟的呆。
「那个人穿着黑色卫衣和灰色休闲裤,下半张脸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只有眼睛露在外面……这副打扮看起来很奇怪,也很特殊,见过一次就绝对忘不了!」
「对了,他的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的。」
那月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句话时心底莫名升起一股细小的失望,他回过神摇头,把奇怪的思绪晃了出去。
“Aka,上车!”
门外传来一声呼唤,警官先生愕然看过去,果然看见了撑着警车车窗探出头来的萩原研二,后座是臭着脸瞪他的松田阵平跟一脸不赞同的诸伏景光。
他重新抬腿往车旁走去。
“小降谷提前要来了某位警官的电话,我们猜你大概在这里,就打过去问了一下。”等那月做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萩原就边发动车子边解释。“去哪?”
“南城市,我要去一趟冲绳刑务所。”那月本着搭顺风车的精神诚实回答。
松田接上幼驯染前一句话,嗤笑一声:“你猜怎么着?那小子说他刚好把赤江警官送到了警署。”
他的运气怎么变得这么差?不应该啊。赤江那月无语了一秒。他虽然本来也没想能瞒多久,意图也估计被好友们摸得清清楚楚,但是一从警署出来就被逮到还是太衰了吧。
“zero带着柯南回去找班长他们了,”诸伏景光笑了笑,“还好松田还没来得及把车钥匙还给这边的警方,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找过来。”
那月应和着乖巧正坐,不敢反驳。明明大家都在微笑,他却总觉得车上有一股杀气冲着自己,费了老大功夫才没跳起来。
他其实不太赞同让好友一起,毕竟A说不定还在刑务所那里等着自己,不出意料的话外守一也应该在本间辻原来的牢房,萩原两人还好,那月本能地不想让诸伏景光因此产生什么情绪。
“你的蓝牙耳机掉进海里找不到了吧,我把备份带过来了,”诸伏景光从包里摸出那月的手机和两粒极小的圆扣递到了前座。“出发前博士给的,说是做成更隐蔽大小,音质也改良了,你应该用得到。”
那月接过东西在心里赞美思虑周全的好友跟神奇的博士A梦,接着麻利地戴上连接了诺亚方舟的频道。
“对了,小那月,”平稳驾驶的萩原研二忽然问道,“我记得你身上应该没别的伤吧,脖子上的是?”
青年动作自然地摸了摸绷带,弯弯红瞳:“只是伪装而已,我确实没别的地方受伤了。”
松田阵平在墨镜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是吗。”
萩原勾起嘴角:“既然小那月你没事,我就要加速啦,保证帮你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包括后座的两位,三名身经百战的警察听见这话后在萩原研二踩下油门前第一时间就紧紧地抓住了车里的把手稳定身体。
习惯是可怕的东西。半小时路程硬生生缩短到十三分钟,从车上下来后黑发红眼的警官先生除了感叹他都不怎么会晕好友的车技了以外,又一次唾弃自己居然还敢让萩这家伙飙车,体力值都快要危险了好吗!
松田阵平的脸色更难看了,诸伏景光倒是因为带着易容.面具看不清表情,只有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露出了爽快的笑容。
“哎呀,在东京市区不能飙车,假期又没时间,我可是憋了好久呢。”萩原研二感叹。
就应该让你继续憋着啊。三人在内心吐槽。
凭着在车上接收到的副官紧急申请黑田大叔迅速通过的调查令,四人毫无阻拦地进入了这座位于海边的监狱,由年轻的狱警领着往本间辻的牢房走,一路上透过窗户那月都能瞥到外面拍打在礁石上的海浪——又是一处断崖,这里的风景意外地还不错。
“到了,就是这……”最前面开门的狱警声音变了个调惊恐地扬起,“怎、怎么回事!”
那月就站在他身后,不用看都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他紧皱着眉推开前面的人,仅仅三叠*的牢房里躺着一具尸体,地面上的榻榻米已经被血染红,死不瞑目的男人虽说身形也算高大,发鬓苍白,完全和本间辻搭不上边,只有见过他的四个人齐齐变了脸色。
那月抿唇走进去,毫不忌讳地上的血泊,在外守一的尸体边上蹲下。明明事实跟推理的一样,他却反而开始有些烦躁。
也不知道是因为被A将了一军,还是因为这种死法。
那月舌尖抵住了尖锐的犬齿,空有触感却无痛觉让他更加产生了说不出的情绪,能是什么样的?外守一是被捅死的,凶器甚至还嚣张地插在他的胸口。
就像多年前第一个存档里孤零零死在医务室的降谷零那样。玩家的喉结滚动,手指不自觉触上脖颈,又被绷带的粗糙猛然唤醒。
“为什么会是……”诸伏景光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话音一出口才惊觉嗓子有些沙哑,顿了顿才继续问,“会是,这个人?”
他根本想不到再一次和这个杀死自己父母的凶手见面时会在这样的场景里,对方甚至已经以一种凄惨的姿态死去,诸伏景光在过去当然无数次地想过这个人会死,可他7年前既然在火海中都救下了外守一,选择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作为警察的责任心就让诸伏景光现在没办法不动摇茫然。
警官先生还没回答,耳边就响起诺亚的声音。
[那月哥哥,外面的监控捕捉到了一道人影,服饰分析与A高度相同!]
“……藤原君传来消息,外守一于今早5:10被发现几天前已经越狱,发现人就是高明先生,”他面上保持平静,微微侧身镇定地说道,“所以麻烦你们先调查一下,我去监控室看看。”
那月转身往外走。
他出来后才发现诺亚方舟口中的外面就是在刑务所的门口,那个身形高瘦的青年穿着黑色卫衣,帽子扣在脑袋上,倒是没像毒贩说的那样绕着绷带,下半张脸被雪白的口罩裹住,插着口袋毫不在意地站在那月视线下。
见他看过来,对方甚至还眯起眼睛挥了挥手:“唷,来的比我想象中快不少,警官先生这是带头违反交通规则啊?”
他们站的本来就不算远,这人语气熟稔得又就好像他们是多年未见的朋友,还带着一种那月想不起来但诡异熟悉的欠揍感。
没什么感情波动的视线落在这人身上超过三秒,本该跳出的角色资料却变得奇奇怪怪。
姓名:败犬A/不要戳别人痛脚还取难听的绰号,幸运先生
年龄:未知
阵营:■方
身份:从螃蟹星球和咖喱星球来的宇宙人/当然是骗你的,不会当真了吧?
评价:没有人能评价他。ps.你也不例外
……他的游戏系统坏掉了?别的不说,那个宇宙人是怎么回事啊!这个NPC难道是GM(游戏管理员)吗这么特立独行,或者是行走的BUG。
想吐槽的地方太多,一时之间在棋盘上处处受对方制约而产生的不甘和战意都被浇灭。
“嗯?”A弯起那双黑色的眼睛,摇摇头,“你不会是怕了吧,那可真遗憾。”
硬了,拳头硬了。
那月用温柔的语气说道:“怎么会呢。”
他们当然不会在这个地方直接对峙,A定定地看了那月一会就主动转身往断崖方向走,那月没乱阵脚淡定地跟在后面。
如果不去想前段时间发生过的事情,他们这样看上去倒还像是一对关系不错的朋友。
只有两位当事人知道,衣服布料下的肌肉看到彼此后时刻都是紧绷着的,也不知道是谁挥出的第一拳,两人在周围不见人影后迅速扭打在了一起,还都默契地没用枪。
那月的每一次攻击都带着火气,他忍了好几个月,从森下勇脱离他的掌控死亡开始就积攒着的不爽透过拳脚接触释放出来,那月是不觉得自己算得上控制狂,可对他这样会送好友带着定位器的手表的人来说,就算是在游戏里,破坏计划跟打乱安排的行为都是不可饶恕的。
他享受和同等级别的人对弈,兴奋出现了A这样的对手,也不影响他为对方破坏自己棋盘的行为不满和报复回去,对吧?
他们打得很激烈,又好像没打算致对方于死地,不出五分钟,两人身上都一定程度挂了彩,那月路上才戴好用来和诺亚方舟联系的新耳机也不知道飞去了哪儿,A的口罩躺在地上,兜帽歪歪斜斜地贴着后背,整张脸暴露在空气里。
然而——
“为什么会在口罩下面戴易容.面具,”那月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故意语带遗憾地说,“难不成是因为长得太丑不敢让我看见吗?”
面具在打斗中被划破的A顿时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他,连拳头都放下来了:“哎,你要是这么认为,也不是不可以啊。”
那月:?
跟这人说话太烦了,一点恶趣味实现的意思都没有。说实话,在那月的推理中A的形象应该是混乱邪恶的才对,像是莫里亚蒂或者Joker那种人,从每次下手时的狠意来看也许精神也不太稳定,结果见到的是这个都快要跟他边打边演漫才的……他心里恶霸对手的形象幻灭了。
这不是又在某个方面输给A了吗。不爽,太不爽了。
A好像看见了什么,表情莫名冷了下来。
他变脸得很快,后退一步,就跟几分钟前的熟稔是错觉一般平着语气说:“你还真是个幸运先生。”
话题变得很突然,那月察觉到了什么,他还没回头,A就又退了半步,此时,全身上下只有裤子和肤色不黑的青年已经站在了断崖边缘。
“‘没有人应该毫无理由的迎接死亡’,那你的理由,想好了吗?”
A仰面从断崖上倒下去,动作再迅速也没赶上的那月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浪花里。
跟A的棋局总觉得没这么容易结束,那月相信这人一定不会死在这里,他才搞定了旧的谜团新的又冒了出来,真是…太痛快啦!
打完一架抒发大部分火的警官先生心情愉悦地起身不再看海面,然后他就知道为什么刚才打斗中体术甚至隐隐比他强的A要匆匆‘逃走’了。
“赤江那月,”松田阵平压抑着滔天怒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打的很畅快所以把同期都忘光光的警官先生:“…不是,你听我狡辩,人不是我推的。”
“我又没瞎,看得见他是自己跳海的,”松田恶狠狠地走过来一把把好友拽到安全一点的地方,“然后呢,你应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早上跳海了身体都还没好,又要来这里跟那个人打架打得破破烂烂,还跟我们说去监控室——去你个头的监控室!有诺亚方舟和手机了你还需要去监控室看监控?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守规矩,啊?”
赤江那月以看监控为借口出去后没多久他们就反应了过来,三人分头追出去,松田还是透过窗户看见了断崖上的场景才找到这来的。
他说着说着气不过,一拳揍了过来。
那月没有动,左脸结结实实地接下了松田阵平的拳头,这个人因为这一下有些重心不稳晃了晃。
“操,你怎么不躲!”松田也没想到会打到,他刚要看看伤势就被另一个东西吸引走注意。
黑发青年的皮肤白,纯粹是因为他的体质(玩家)问题,这样的肤色让上面一旦出现瑕疵就会显眼又吸睛,叫人无法忽略。
简而言之,也许是在先前的打斗中绷带就松垮了下来,那月受了一拳后脖子上的绷带更散了,松田阵平眼尖地看见了一道明显有几年了的刀疤。
一道前所未见的,出现在动脉上的刀疤。
“你下手还真重啊阵平君。”那月察觉到视线落点,若无其事地摘掉离开医院时以防万一带好的称号,拢拢绷带。
“那个疤——”
“疤?”警官先生神情无辜,他一脸真拿你没办法地特意重新拉开给好友看,“我可没受什么伤,你不会也和hagi君一样吧?”
松田看过去,那月的脖颈上干干净净,好像刚才是他的幻觉。
……不可能是幻觉。
两人一前一后往监狱方向赶回去的时候,松田阵平看着好友的背影眼神晦涩。
匆匆一瞥的疤痕一遍遍在脑海中被勾勒出来,他无比确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那个非常不妙的位置明显就有一道伤痕。
他好像还在哪里看到过……哪里来着?
松田阵平有些走神,紧接着他的目光接触到了步履如飞从门口跑出来的诸伏景光。
诸伏…金发混蛋,还有胸口被捅刀的外守一。
松田顿住了脚步。
那不是单纯的,他几年前做过的一个噩梦吗?
赤江那月对此一无所知,他还在故技重施装可怜地露出身上打架完的痕迹,还有肿起来的左脸,浇灭另外两位友人的怒火。
“下次一定不会了,”他双手合十,一本正经,“我保证。”
嗯,玩家保证下次一定不会让他们发现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