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笼罩着这座巍峨的神京。
天下承平日久,隆平帝励精图治、与民生息,百姓费时六年才从苛重的税收中走了出来。
如见也渐渐开始过上了平稳的日子,但是朝中却风云诡谲。
城南,兴隆街,陈府。
“福伯,子川是大哥的儿子,以后必然会受到多方关注,这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的。如今这般放在明面上,总比暗地里受人关注强。”
陈禹臣的声音在里间淡淡的响起。
“想来他自己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主,否则不会刚来京中就答应去荣国府授学。
他若是不愿意,我可不信一个贾存周能留下他。
四王八公的那些勋贵们虽不成器,但是在京中也是一份不可或缺的力量。
朝中能看出其中门道的人不少,子川身为大哥的子嗣,又有我在京中,还亲入荣国府那等漩涡之中。
在那些人眼中,以前子川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现在发觉他眼光还如此短浅,更会坚信子川是个黄口小儿,不足为虑。
这可能会让一些人诧异,从而轻视,也能让他身边的关注少一些。
毕竟,他们不想再看到第二个大哥。”
福伯点点头,眉间的紧促也舒缓了不少,不过他也是关心则乱。
他执掌陈尧臣留下的暗子,自是知道陈洛身边有些人对他的关注。但是也没有轻举妄动,这也是老爷交代的。
整顿好心中的情绪后,脸色沉重直问主题,盯着陈禹臣道:“二老爷,计划还有多久进行,言希先生既然同意少爷入京,想来不久后就会开始了吧!”
“快了,按照他们的想法,不会超过两个月,可能年前就会开始。”
陈禹臣淡淡的语气中,心里却透着几分灼热,正色的回答着福伯的问题。
福伯也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么多年太久了,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之付出了多少。
陈尧臣去世快六年了,当年所发生的事,如今还有多少人知道其中的秘辛呢?
“福伯,以后还是少来我这里,你照顾好子川就行,也让他少几分风险。
其他的事情由我们来办,需要用到你时,自然会通知你。子川现在还是多过几年安生日子,不宜过早参与。”
福伯迟疑道:“这......二老爷,我......”
陈禹臣果断地打断了福伯的话,道:“去吧!就让那小子在荣国府内,不过该盯的还是盯着。大哥的事不要告诉子川,他还太小了!”
“是!关于老爷的事,少爷知道的也不多。二老爷,那你自己多多保重。”
“不多是多少?”
听见福伯的回答,陈禹臣神色犹疑,心中有些不满反问道。
福伯脸色一凝,苦笑道:“二老爷,你也知道少爷心思缜密,有些事瞒不了他的。不过少爷知道的大多是浅显的事情,其他一概不知!”
“那就好,现在他还不宜接触这些。子川那边未来几年就先按言希先生安排好的路子走。”
“好的!”
福伯对陈禹臣拱了拱手,又关心寒暄了几句。
说完,里间竟然悄无声息的推开了一条密道,也不知道通向何处。
城西,荣国府。
傍晚,被晴雯和袭人弄得心情不好的宝玉,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荒山上。
枯枝败叶尽显寒冬的凄凉,天际愁云四处漂泊不定。
此处甚是符合他此时的心境,走着走的竟然高兴起来。
双眸发着痴症,口中不自觉地呢喃道:“若夫乘道德而浮游则不然,无誉无訾,一龙一蛇,与时俱化,而无肯专为。一上一下,以和为量,浮游乎万物之祖。物物而不物于物,则胡可得而累邪!”
“砰!”
没有目视前方,竟被一俗木挡住了去路。
宝玉揉了揉额头,瞧了一眼,晃过神来,开怀笑道:“罢了罢了,既是无缘,也应当回去了!”
说完,又按着原路返回,心中那些郁气也消散了去。
日暮时分,宝玉这才匆匆赶回了荣国府。
不曾想,刚刚路过荣禧堂,就远远地瞧见一道身影。心中一凛,垂下头后小心的又绕了一个方向,双腿也顿时加快了几分。
想着自己逐渐远去,心中地惧意也消散了几分,正当宝玉自得高兴时,一道声音对他来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孽障!你往哪里走!”
听到这熟悉地声音,宝玉双腿顿时就一滞,浑身轻颤了一下。
然后神色僵硬、低垂着头,不敢看一眼贾政,僵尸般的站在那里。
贾政看着刚刚匆匆忙忙地贾宝玉,厉声骂道:“你看看你可有一点世家公子的风范,还不抬起头来。”
闻言,宝玉迟疑半响,终是缓缓抬起头来。
“今天在墨竹院可学了什么?”
问题一出,宝玉思索时间都停了半晌。
要是面对王夫人、贾母,他随时能编出一个理由,或者撒个娇哄哄就过去了。
可是这是贾政啊,宝玉嘴角哆嗦,看的贾政又是一阵气闷。
正当贾政想要厉声大骂时,就瞧见袭人恭恭敬敬的过来了。
袭人硬着头皮走了过来,轻声道:“老爷!”
看着袭人恭敬地行礼,贾政脸色仍难忍怒意,一甩袖拂道:“有什么事?”
袭人轻咽了一口口水,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恭声地垂着头道:“老太太喊宝二爷去用膳......”
瞧着宝玉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又让贾政心中为之不快。
贾政扫了一眼袭人,觑着宝玉,怒道:“老太太喊你去,还愣着干什么!”
“还有,别忘了去墨竹院进学,在弄鬼的话,小心我的尺子,哼!”
宝玉听见自己能走了,心思又活络起来,深深的弯腰对着贾政一礼,然后先是规矩的慢行,看着离了远些,就笑着快跑起来。
袭人自是跟着宝玉离开,一离开贾政的视线,对着袭人面色有些谄媚道:“好姐姐,今儿可真幸亏有你啊!可有什么想要的,我让茗烟买给你?”
“二爷,我只求你以后别甩门走了,我们可是担心了一整天!”
袭人看着宝玉又是一脸嬉皮笑脸,刚刚被贾政唬着的样子,她是真的看的心疼。
“二爷,快去老太太屋里吧!”
宝玉连连称是,笑着央求道:“好姐姐,那你且先回去,晚上咱们一起制制胭脂,再尝尝!”
袭人拿他没办法,只得答应下来。
望着宝玉迅速离开的背影,双颊又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丝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