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望街中又向前走了两里,这边行人比之前就更多了起来。
走夫贩卒不计其数,开始有小摊小铺发卖着一些糕点香火之类的东西。
街边还有看不少戏法的人群,叫好声一阵又一阵。
围着看戏法的人太多,瞧着小贾兰渴望的眼神,陈洛一把就将小贾兰抱了起来,托在自己的右臂上。
还别说,看着小贾兰瘦瘦的模样,这份量也有个四十多斤。
在小贾兰的一阵错愕中,才发觉自己的视线宽广起来,看着对自己笑着的先生,小贾兰莫名的抱着陈洛的脖子,小声的笑嘻嘻道了一句先生。
陈洛轻拍他的后背,示意他看着戏法。
小贾兰如今也才六岁,心情时晴时雨。一顿安抚之后,在热闹的气氛中也活跃起来,不过并没有大声的叫喊,只是不时地鼓掌庆贺,嘴角的笑容也没有停下过。
这些戏法大都身穿着长袍,道具如鱼缸、瓷碗、花瓶、火盆等等。
也由于年节将至,所以表演内容也大都有庆贺吉祥之意,像一些吉庆有余,瓶升三戟之类的等等。
陈洛虽儿时都大多看过,但是在小贾兰着天真烂漫的笑容感染下,也跟着笑了起来。
瞧了一会,只见那人开始舞枪弄棒,一花枪耍的极为老练潇洒。小贾兰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所以比之前更为激动,声音都大了许多。
直到听见小贾兰肚子咕咕叫时,陈洛笑逐颜开。而小贾兰则是抿着嘴角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走吧!去买点吃的,刚好也给你香菱姐姐带些回去。”
“好!”
小贾兰笑着,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陈洛将他放了下去,轻动了一下酸涩的胳膊,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终究是有些熬不住。
闻着糕点的香味,两人来到一个名为大顺斋的糕点铺子。
一进门,小厮领着陈洛入内,没想到外面不怎么大,里间倒是不小。
木制食盒内,有着各色糕点样式模具。
小厮介绍着,像是奶葡萄酥、奶黄酥条、木糖醇枣泥酥、菊花酥、玫瑰花糕饼等等,各色各香。
问到有什么特色时,小厮介绍着玫瑰花糕饼。
馅中的核桃仁用的是山西汾阳的,因为那里的桃仁色白肉厚,香味浓郁,嚼在嘴里甜;玫瑰花只用京西妙峰山的,因为那里的玫瑰花花大瓣厚,气味芬芳,而且必须是在太阳还没出来时,带着露水从枝上采摘下来的等等,自不必细说。
瞧着各式糕点,陈洛几乎每样都来了不少,还单独给小贾兰用荷叶纸包裹了几个,留作路上吃。
一开始在路上,他还不好意思。
毕竟出身富贵,在外面当着行人的面前饮食多少有不符合规矩之处。陈洛笑着劝了一会后,就眯着眼笑着吃了。
两人又在路上东瞧瞧西看看,又在富华铺中吃了馅黄包和豆腐胡辣羹,鲜美酸爽。
闲逛之后,已经是申正二刻,就想着先回去了,不然免得家里的香菱担心。
正思量着回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兰哥儿?”
听到这个称呼,陈洛和小贾兰回过神来,寻着声音的由来。
定眼一瞧,只见一人生得长脸,长挑身材,年纪只好十八九岁。头戴纶巾,穿着生黄色褂子,生得着实斯文清秀,倒也十分面善。
客气又有些疑惑得看着陈洛和小贾兰,探询问道:“兰哥儿,你怎么会在这?”
又偷偷瞧了瞧旁边的陈洛,竟觉得有几分相熟。
小贾兰松开陈洛的手掌心,行礼笑道:“芸哥,我和先生在这里游玩!”
“先生?”
瞧着贾芸思索得模样,小贾兰忙解释道:“这是我娘给我找的先生!”
听闻后,贾芸这才向陈洛一礼,诚恳又带有歉意地说道:“刚刚未曾给先生问好,还请先生见谅!”
陈洛自是还礼,笑着说无妨。
听着贾兰解释一遍后,陈洛才知道面前这人是谁,荣国府内结局应是最好的几位其中之一,不过有的版本却不是,但是就凭借刚刚那一番言行举止,懂谦卑且从容客气,就可见此人不凡。
面前这人名唤贾芸,是一个聪明伶俐、能说惯道且又是一个能作事、会作事的贾家草字辈后生。
宁荣二府,以贾演、贾源的水字辈;到贾代善、贾代化的代字辈,就是如今两府内还有辈分这般高的老人;再到贾敬、贾赦和贾政的文字辈;在之后就是贾宝玉、贾珍和贾琏这一辈的以玉为偏旁的玉字辈(古代是王为玉也);最后就是草字辈。
只是可惜,这近百年的国公府,自从代字辈之后几乎是泯灭无人了,掌事的大多都是蛀虫,内忧外患以致悲剧发生。
未来大观园的咏白海棠,那盆白海棠就是贾芸送给贾宝玉的礼物。
而他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贾府败落后帮助过身陷困境的宝玉和凤姐,与小红的爱恋也算是红楼中为数不多的佳话了。
不过现如今离大观园建成还有一年多,想来他也还在微末之间。
贾兰问着他为何在此,他也只是客气地笑笑并未说些什么,言语间也不曾有着怨怼。
想着他是个人才,而且结交也是三教九流,像是醉金刚倪儿都称呼一声二爷,也有些许手段,搭救一把,说不定还能收为己用。
脑中思索片刻,陈洛遂笑了笑问道:“芸哥儿现如今可有生计,我初入京中身边人少,家中亦有资业在京中,可愿为我料理一二?”
小贾兰年少,看不出贾芸难处,只是好奇为什么先生突然找芸哥做事。
贾芸先是一愣,第一次见面面前的公子哥就招揽自己,想着会不会是个骗子。
而且他似乎知道自己的难处,旋即又苦笑想着自己身无分文,面前的先生衣着淡雅华贵,自己除了小宅院又有什么呢?
只是片刻不到,贾芸恭敬道:“不敢先生这般称呼,不知先生需要我做些什么?不满先生,如今我亦是有难言之处,多谢先生体谅!”
陈洛看着贾芸的举止,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你持我这木牌,去兴庆街申甲巷陈宅找一个叫福伯的人,说明原因后他自会安排!”
说完,就从自己的袖兜中取出带有红印的漆黑木牌,递给贾芸。
贾芸接过后,神色复杂的瞧着手中的木牌,不过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