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毛公子也来了,在那边!”
白色薄纱之后,身着红色绣衣的钱小小神色黯淡的静静坐着,双眸之中含着泪水,贝齿不时地紧咬朱唇。
直到侍女的声音响起时,钱小小这才木讷的颤动了一下身体。
顺着侍女指的方向,钱小小黯淡的眸子才焕发一些色彩,细腻的纤指轻抹嘴角的胭脂心中叹道:“光贤,你不该来的!”
她很清楚毛光贤现在处境,若是为了她这样的戏子,虽然仕林中会有着美谈,但是毛光贤现在背靠新党,他日若步入朝堂必被攻讦。
她知道这出阁之夜价格斐然,神京之中的勋贵最爱此道,她也难以幸免。
她心中虽有甜蜜,但还是心忧情郎,更不想让毛光贤受辱。
轻攥左袖,她已经想好自己的结局了。
若不是妙安坊内看管极严,她早早的必定将自己交给情郎,最后独自离去,等待珠老花黄之日或者死去。
生得一知己,今日得见情郎,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心中再也无憾。
目光透过薄纱静静的毛光贤,毛光贤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自然能感受到。对着薄纱后的女子重重的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钱小小却没这么乐观,颤抖的再次紧闭自己的双眸。
“诸位公子爷,今日是小小姑娘的出阁之夜,所谓今宵一刻值千金,老婆子我也不啰嗦,今儿的风头就交给诸位公子爷和小小姑娘了!”
薄纱之前款款走出一位三十多岁的嬷嬷,容颜虽老但是风情依旧,嘴角挂着淡淡的甜意,眼中看遍场内所有人。
刚说完,就瞧见八位侍女手托着一幅幅纸笔,开始放在一位位世家公子和士子面前。
“诸位爷,今日还是老规矩,此乃第一关,情意千金!”
陈洛瞧着侍女放在他们面前的纸笔,听着侍女介绍。
这出阁之夜一共有两关,而这第一关就是最重要的一关,情意千金也就是价高者得,只不过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
陈洛摩挲着红色的绣纸,调笑道:“这妙安坊还真是妙,这般不仅让价格变高,还能保密是谁得中。”
古庭和赵诚无所谓,今天他们都是看客。
宋轶对于青楼楚馆之人格外喜爱,长眠醉卧花酒间是他的梦想。
宋轶瞧着红色的身影,提起竹笔就想要写,同时快速开口说道:“子川你可别和我抢啊!我上面还有老头子管着,可没有你有钱……”
说完,赵诚和陈洛都笑了起来,示意自己可没这样的兴趣。
古庭略显古板的声音不声不响的提醒道:“子明,你若是用了千金买到了今夜,先不说能不能得到,但是被宋叔知道你一定讨不了好的!”
“嗯?什么意思?”
赵诚眼眸微动,像是无所谓般的笑着提醒道:“宋叔可是与文渊殿大学士韩意是同年,而且宋叔如今的官身就有他的运作!”
宋轶:“……”
他自然知道毛光贤与新党之间的关系。
但是他与他父亲宋端康已经许久未见过了,就是宋端康去太平府赴任之时,他都在苏州读书。
自然不清楚宋端康这官身的隐秘,而且他父亲向来不喜欢在家和他谈论官场之事。
赵诚和古庭自然不会糊弄他,耸耸肩努努嘴,叹了口气悻悻作罢。
陈洛四人不愿意争抢,不代表别人不愿意。
另外三边,毛光贤不复先前在堂中的淡然,神情激动双手提笔时都颤颤巍巍的。
他自己就像恩师借了三千两银子,韩意也是寒门出身,而且为官清廉,这三千两银子还有韩意其他同僚的资助。
现在自己招揽的一些士子,积攒了四千两银子,都不是很富裕,这么多已经很好了。
再加上之前钱小小私下给自己的一些体己钱,由于妙安坊看管也不多。
这些银子东拼西凑出来也就九千两都不到,在红纸上写了八千九百三十二两。
长舒一口气,将红纸快速折叠起来,紧紧的抓在手中。
直到侍女走来,才快速的递给了妙安坊的侍女。
薛蟠快马加鞭的赶来,汗液满额,大口的漱着海碗中的酒,喘息着搓着手,不好意思的道:“哥儿,你来帮我写,你也知道我……”
冯紫英失笑问道:“需要写多少,要不还是算了吧,不过一女子罢了,咱们的身份什么样的弄不到?”
听到这句话,薛蟠更加气急,急冲冲道:“胭脂俗粉怎么比得上,哥儿你就帮我写,下次再请你东道!”
“写多少?”
薛蟠心中虽有痛,但是海口都夸了下去,装作大气的舞着大号折扇道:“一万三千两,这可是我能拿出来的现银,多了就得从我娘那取了!”
冯紫英不在迟疑,在红纸上果断提笔写完,也递给侍女。
瞧着侍女不紧不慢的样子,薛蟠大声的催促道:“美人快点去!”
大喉咙吓了侍女一跳,薛蟠不以为意有觑了薄纱后的红影,眼中闪过灼热。
而最后的吕宗亮和穆守典这边,穆守典早就急不可耐,他对于读书人甚是不喜。
听着身边的人回报,轻佻的笑道:“酸秀才就是酸秀才,就这多人也就凑了这么点,都没有在红纸上提笔,直接向侍女报了一万两价格,就挥袖示意她退下。”
侍女在一旁愣愣的站着,最终还是走了出去,对于这种情况她虽然先前被交代过,但是如此粗蛮的模样还是吓到了她。
“三哥,今晚就让那些破寒门见识见识这种差距,好好玩弄他们,这种终其一生都无法逾越的高度。
还想变法削弱将门,一群瞎了心的废物,要不是我们哪有他们的好日子。”
大口的品尝着美酒,在隔间内毫不在意的说道。
吕宗亮也在一旁不屑的瞧着笑着,有些事情生来如此,而且新党让他们心中都很不满。
李素这边也是一副看戏的模样,带着其他人闲坐,品着清茶,淡然自得。
他不能去争,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是这种事情容易坏了名声。他与武勋不同,与新党这些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朝政之争不会说什么闲话,但是风流之事就不同了。
他现在这般借刀杀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看到笑话,很好。
ps:感谢陈二生、离海口、书友202107222306422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