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内一片和气,贾宝玉和秦钟互相议定,只等着明日。
王熙凤则是在里间,有尤氏和秦氏的陪同,一起摸牌斗些银子,一时输个十几二十两银子也不过是玩笑罢了。
只见桌子上三人一人一个小木匣子,里面放些碎银子以及金银裸子。
桌子旁边尤氏的丫鬟银蝶、秦氏的丫鬟瑞珠,以及王熙凤带过来的丰儿,一人手里捧着几吊钱,方面奶奶们找开来。
宝珠和万儿时不时的倒茶,不让杯中的茶水冷了下来。
三人斗牌玩笑间,王熙凤这才轻哼气道:“这会儿没什么人,你们可说明白了要我来干什么?”
没好气的问着,嘴里又得意的笑着说道:“我又赢了!”
说完,双掌微拍桌面,秦氏倒也没所谓,洗牌给钱而已。
尤氏则是无奈的先抱怨道:“今儿这是怎么了,咱们两家竟然斗不过她一家!”
叹完气,接着又说道:“怎得,今儿就不能是我们娘俩请你一会,到这来还要摆你琏而奶奶的款来?”
“哼!你俩这是无事不登我房门,要是蓉哥儿媳妇单请我倒也罢了,可偏偏是你下的帖子,断不能这么简单!”
王熙凤语气肯定般说着,秦氏忙接口笑道:“到底是婶子太精明了些,倒是有一件事,只是我们有些不好开口。”
王熙凤听完,凤眸一转,和和气气的对秦氏说道:“说吧!咱娘俩之间也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尤氏听了扑哧一下道:“倒还是你们俩关系好,早知这般我也不费这事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凤姐立眉一视,疑问道。
尤氏这才解释道:“本来是一件小事,就是让小秦相公去族学里读书,这也倒是好办,左右不过蓉哥儿去学里说一声,再给学里太爷二三十两束脩罢了。
昨儿我正准备让蓉哥儿去办,可巧不巧遇到了你珍大哥,又听说政老爷给宝玉请了个举人授学,原我们也不想麻烦的,谁知道!”
王熙凤听着尤氏说着,然后又拉过秦氏瞧了瞧,看着秦氏的模样,也就明白了。
秦氏在一旁补充说道:“谁想公公想着帮鲸卿(秦钟表字)寻个好的,这才有了这般麻烦事!”
接着又听到尤氏叹息说:“我们也不想麻烦你,昨儿那位小先生倒是答应了下来,明儿就过来请他一顿东道,你珍大哥又想场面上过的去,要借借你的玻璃炕屏,顺便也问问他有什么喜好,总不至于失了体面,让人家瞧了笑话!”
“哼!”
王熙凤鼻息一重,不忿道:“你们也太小心了些,左右不过是一顿东道。明儿你们让蓉哥儿到我那里去去,还能少了你们的。
束脩不要银子就给些字画古董器物,那些个书生不久好这些玩意吗?”
说完还叹息不满道:“平日里我就说你,也太厚善了些!虽有珍大哥瞎忙着,但你们也管管府内,这点事也值当什么!”
尤氏听了并未言语,她和王熙凤不同,她是续弦无一儿半女的,偏偏上面还有个贾珍,她又能如何了事。
秦氏笑着和着稀泥道:“到底是我的事,就求婶子费点心了,婆婆也是难做!”
听着秦氏和软的话,王熙凤才撇撇嘴道:“也就是你,我也该操操心,你们这短了什么就去我那要!”
“哎呦,那就多谢婶子了!”
王熙凤也就是嘴几句,这府内难处她也是清楚。
外间昏暗,这时已经是黄昏甲夜。
就听见外面有小厮来回道:“奶奶,一更天了。平儿姐姐传话来寻奶奶,说是琏二爷回来了打发人来找奶奶回去!”
王熙凤一听,透着纱窗瞧着外间早已黑了,笑道:“今儿就到这吧!”
说着,又把桌子上赢得二十多两银子塞给了秦氏,笑道:“你收着,你也是个不容易的,明儿有事直接派人来寻我。平日里闲着没事,也来我这边陪我解解闷!”
尤氏一瞧,笑罕道:“你那天天忙的两头窜,我们过去还不是替你忙活。就是有一天得了闲,那也是管家媳妇到你屋子来,我们去看你琏二奶奶的威风呢!”
“哟!这是哪家的话。”
王熙凤随意的摆摆手,又轻拍秦氏的手背笑道:“我走了!”
秦氏也笑着点头,道:“我省的!”
随后又派人去寻宝玉,没一会就瞧见贾宝玉满满的不舍,神色抑郁好似个怨妇一般。
一时进来几个婆子簇拥着,前面提着灯笼的,踮着脚噤声的,浩浩荡荡的朝着荣国府回去了。
荣国府,墨竹院。
早早的李纨的丫鬟素云就把小贾兰接走了,屋子里就剩下陈洛和香菱。
香菱捧着《阮步兵集》,这是阮籍的诗集。
这个阮步兵的称号由来,还是因为阮籍酷爱美酒。他是竹林七贤之一又无意于仕途,但是有一次听闻军中有烈酒就直接参军入伍,只为一品美酒,遂有了这么个雅号。
香菱正呆呆地品读着诗集,神色忽明忽暗,高兴时似飞瀑而下,郁结时似雨打芭蕉。
陈洛倚在床边,笑着摇摇头道:“香菱,明天你先回去吧!晚上我从那府里用晚膳,就直接回兴庆街了。”
“啊?”
虽沉浸在诗集的海洋中,但是香菱还是反应过来了。
只是傻乎乎的模样让人哭笑不得,愈发让人疼爱。
心底宠溺般没好气的来了一句这妮子,又解释道:“明天开始我们就回去住了,总不能天天住这里吧!过段时间我还要去二叔那边一趟,天天在这也不会一回事啊!”
“好!只是......”
瞧着这妮子委屈的模样,陈洛笑着又道:“我每两日就会过来一次,你要是想见你的林姑娘一起来就是了!”
一听这话,神色瞬间就神采飞扬。
尤其是听到陈洛后面又说:“你要是舍不得,我就让师妹留你在碧纱厨住一段时间!”
正当这妮子要点头应承下来时,又摇摇头道:“我还是服侍爷吧,爷一直都是我一个人照顾的,其他人我不放心。
而且林姑娘好像也不是很容易,我这几天时常能听见底下的婆婆们说林姑娘的闲话!”
瞧着她略带心疼的口吻,陈洛纳罕道:“我们家的小香菱也知道这么多了哈!”
“哼!爷又小瞧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