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红楼宴

“哈哈，琏兄弟、先生快快入座，来的刚刚好！”

贾珍忙抻了几下右胳膊，从宽大的袖袍中伸出右手，邀着陈洛和贾琏就坐。

贾琏自是不客气的说道：“珍大哥今儿可是有些隆重了，都有什么好酒好菜，让楼下的小戏子也快敲打起来吧！”

“你呀，你来了何曾亏待过你，都是自家兄弟。

况且今儿还有先生在这，自是不同与往日，还有几个就要上了。”

贾珍右手食指按压那一撇细胡子，然后瞧见贾蓉在一旁愣着也不招呼陈洛入座。

心中顿时不满，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呵斥道：“还不快去后面催催小厮上菜，一会让你娘母子来见见你二叔和先生，让钟儿也过来！”

贾蓉听见贾珍的呵斥，哪敢回话，愈发半弯着腰，连点头称是。

刚要离去，就又听到贾珍碎骂道：“愈发没规矩了，还不快去！”

陈洛一瞧，这哪是使唤儿子，就是使唤个下人也不是这般。但这就是父子之间的孝道礼法，真真是荒唐可笑。

贾琏也懂，笑着打着哈哈让陈洛和贾珍一并入座。

登仙阁二楼，特地在二楼廊间开了一席，早早的就把王熙凤那一块长玻璃炕屏放好，遮蔽阴冷吹入的寒风。

且背靠着玻璃炕屏，渐渐的也能感受到暖暖的热气，一时间也不觉得是身处在外间用餐。

少时，就瞧见几个丫鬟拎着各色食盒，并着几个小厮端着热腾腾的热锅上了来。

摆好宴席，这才又离了去。

贾珍看见一切就绪，且围着玻璃炕屏不再有凉意，就招呼贾琏和陈洛入座。

仆一坐下，陈洛就瞧见各式佳肴，有他见过的，也有不少没见过的。

听着贾珍介绍，他才明白各种各样的食材做成，关内关外的皆有。

比如说八珍之首的熊掌、鲟鳇鱼熬的骨汤、酸笋鸡皮汤、花篮鳜鱼卷、龙袍鱼翅、鹿糜肉等等；以及几道冷菜腌制肉，像是胭脂鹅脯、酒糟鸭信以及风腌果子狸等等。

南北美食皆可瞧见，尤其是其中几道看着就味美无比。中间还放着一口热锅，里面一个圆形区域内还有红油翻滚。

这就是火锅，但是这时候通常被叫做暖锅或者热锅。

锅子与现在有着不同，分成了五个区域。锅中间单单又有一个圆形小块，其中放着辣椒制成的辣锅底，配上各色调料，单单闻起来就令人有了口腹之欲。

锅子四周又划分了四块等同的扇形区域，里面是清水配上佐料制成的清锅底，一人一个。

这就是鸳鸯锅的鼻祖——五熟釜。锅中早早就放入了一些野味肉，比如贾珍说的兔肉、鹿肉、果子狸肉以及熊掌微制的嫩肉。

一旁还有几个丫鬟捧着几份果蔬，以供烫菜或解辛辣之用。

另又两个丫鬟在一旁坐着脚踏，在小炉子上热着酒。

陈洛瞧见了，只能暗叹大户人家是真的不凡，尤其是像他们这种养尊处优惯了的，细节之处见富贵。

这些服侍且不必说，就果子狸的肉鲜美无比，还有其肉中有着淡淡的果香，极为受到追捧。

所以很早就有养殖的果子狸，但也都是像侯门贵府才会养。

一来果子狸的肉太少，二来养殖需要水果喂食，如此这般入不敷出，不是一般人家才会养着食用的。

三人一入坐，贾珍就对陈洛敬酒，开口闭口不提及秦钟之事，就好像今日只为了请他这一顿。

贾琏有吃有喝，高乐的不行。只是席间无侍妾有些不乐意罢了！

“先生，这些菜肴可还入口，知道先生是久居南省，今日之宴也是淮扬菜色居多。”

贾珍用洁白的象牙筷子吃着，口中笑着说道。

陈洛自是满意，这般美味如何轻易可以享用来，尤其是关外美味。

没一会，就瞧见赖升走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个折子，稳稳当当的走到贾珍身边，恭敬道：“老爷，下面戏子都准备好了，这是折子！”

陈洛瞧着下方摆好了一个舞台，十数个小戏子生旦净末丑各种，就等他们点戏了。

贾珍接过折子，笑着对贾琏说道：“好兄弟，今儿就先委屈你了，让先生先点了！”

贾琏品着酒，摇头晃脑也没所谓，这些戏文他大抵都听过，故也客气道：“自然是贵客先点，兄弟我怎好善专！”

瞧着两人推辞，以及贾珍已经递过来的折子，陈洛也客气道：“如此我也点一出，后面就让珍老爷点！”

“诶！这般最好，先生不要见外。”

然后装作厚颜般笑着说道：“说句托大的话，为兄和琏兄弟都痴长先生些，先生直接称呼我珍大哥就好，日后若是有事就来寻我！”

陈洛自是知道这些都是客套话，大抵侯门公府的公子都会这些，包括贾宝玉都会。

观者不要轻视，脂砚斋评贾宝玉初见北静王所批示，宝玉谒北静王辞对神色，方露出本来面目，迥非在闺阁中之形景。

但是他这个面目只对他看的上的人，或者身份比国公府要高的王府才会有。

余者皆不会有，像是陈洛和贾雨村这般他视为的禄蠹的人，更是不会遇到这般谈吐的。

感受着贾珍的热情，陈洛也只得点头叫了声珍大哥、琏二哥，酒间逢场作戏谁又没学过呢。

陈洛接过折子，上面写了许多回目，像是常见的一捧雪、牡丹亭、邯郸梦、钗钏记以及西游水浒封神的故事等等。

仔细翻了翻，陈洛点了出《虎囊弹》中的《醉打山门》一出，这是鲁智深醉闹五台山的故事。

刚点完贾珍就道了一声好，也不知是真是假。

陈洛点完，贾珍和贾琏各自点了几出，他们点的都是西游和牡丹亭中的曲目。

赖升遣了小厮去回，没过一会就听见楼下台上的声音响起。

(净打拳势，内应，摊亭响)呀!洒家才把脚尖略动了这么一动，那鸟亭就塌下半边来也!

【天下乐】只见那飘瓦飞砖也那似散花。恁差也不差，直恁哗，呀，却便似黄鹤楼打破随风化。守清规，浑似假，一任的醉由咱。阿呀!

酒涌上来，哈哈!也罢!只索去倒禅床，瞌睡煞。

【哪吒令】听钟鸣鼓挝。恨禅林尚遐。把青山乱蹅，似飞归倦鸦。醉醺醺眼花，惹傍人笑咱。才过了碧峰尖，呀!早来到山门下。哈!

这边戏酒正酣，贾蓉却无福享乐，寻得了尤氏秦氏并着秦钟往这边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