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那为何我成为了那特殊的一个?”
刚刚才问出自己去扬州能干什么,陈洛瞬间脸色一凝,陡然间问道。
听着陈洛立刻换了一个问题,陈禹臣慢慢地点头抚须笑道:“你这个问题才是问到了关键!”
陈洛蹙眉不解,朝着陈禹臣问道:“二叔你们的意思是让我重走林师的路子?”
只见陈禹臣将一杯沏好的热茶递到他面前,才悄然说道:“是也不是,你和林如海不同。他是国之纯臣,一心为国;而你小子刁钻古怪,连我都有些摸不准你的性子。”
这话说的陈洛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郁闷,到底是夸他还是损他。
就听陈禹臣接着道:“就是让你和林如海一样也不现实,言希先生说你小子生性虽聪明,但是却有些惫懒,如何能比的?
再加上林如海结局日后就能知晓,你若是和他一样不是送死是什么?”
他闻得额头一阵黑线,然后苦笑道:“那二叔你们是怎么想的?”
陈禹臣瞧着陈洛没好气的样子,淡淡道:“你小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这条路是言希先生为你千方百计设谋出来的。
纵使日后祸了事,你小子也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有这么严重吗?”
陈洛小声嘟囔了一句,但是还是被陈禹臣听见了。
连后路都开始在铺了,那就是这谋划的必然是惊天的事情,陈洛细思。但是肯定不是造反,不然也不会说祸了事,自己还能活下去。
“你......”
陈禹臣鼻息粗粗的哼出一声,道:“其他的你就别管了,先说你的事情!
我先问问你愿不愿意,若是不愿意那么也没有后续的必要了,你小子还是老老实实的给我滚回苏州,去那里养老做你的富家翁!”
陈洛闻之一笑,道:“二叔你就说吧,我多少知道一点,不然也不会来到都中了。”
听见自家侄儿肯定的答复,陈禹臣点点头道:“林如海之所以能成为巡盐御史,一是因为他是科举选拔出来的天子门生,二就是和江南甄家能扯上关系,甄家就是太上皇的人。
他就是因为和贾家有姻亲关系,所以可以在一开始任官期间做的风生水起,但他下手过早了些,最后倒是误了自己。”
陈禹臣一说完,陈洛眉眸微眨,沉吟道:“也就是说那个位置需要同时和当今圣上与太上皇有关系才行?”
“不全是,现在需要和圣上与甄家有关系!”
这话更使得陈洛吃惊了,信息量有些大。
陈洛撇着嘴,咂舌说道:“所以二叔你们是和圣上能扯上关系,而需要我去和甄家套上关系,或者正确来说是和贾家产生关系?
就像是林师娶了荣国公府的小姐?我也是这般才行?”
陈禹臣轻点脑袋,然后又说道:“今时不同往日,若是荣国公贾代善还健在当然是如此。你也说了,现在那府里可不行了!”
“但是借着贾府的名头也很方面吧?”
对于陈洛的疑问,陈禹臣摇摇头道:“无论日后最终结局如何,贾家碰不得,以免殃及池鱼。”
这话的意味就更多了,意思就是和贾家扯上关系就没好事了呗!
陈禹臣知道的内幕消息肯定比陈洛要多,就是说他们现在谋划的事情和贾府没关系。但是最后结果无论如何,贾府都会被挤压成齑粉,化作尘埃中的一角。
陈洛真想在靠椅上一摊,挺着尸对自家二叔。
可惜不行,不然绝对会挨板子的。然后无奈道:“您就说我要娶谁吧?肯定和那府里脱不了干系。”
“你这无赖模样给谁看呢?不过以你的性子竟然会同意,倒也是稀奇。”
陈禹臣好奇的看着陈洛,陈洛也没回自己二叔什么。
这么多年来,他早就看明白了。什么娇妻美妾的,都是闲扯淡。
那些大户人家、书香门第家的姑娘小姐,哪个不是养在深闺之中,纵然是出行都是避开旁人。
即使是出个游,祭拜佛寺道观之类的,人家都是有自家的山地园林供养的。次一点的也会特地提前交代好,不让别人再来祭拜,或者是找个院子单独朝拜。
不然贾母也不会痛批说书人讲的故事了,那些穷书生与大家闺秀哪有那么容易相遇。
这些年来他能看的见的大多都是市井中的女子,而且都是帮家里忙着农事家事,不得已而为之。
倒不是说她们性情不好,真的是世道造就了这般。
许是处理事务早,很多在乎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初闻还有新鲜意思,久了只能摇摇头了,毕竟生活不易。
性情淑良的,父母大多愿意嫁给熟识相知的,人都精着呢。
但凡是个小户人家,都知道富养女,怎么会轻易给别人看见。
给外姓男子瞧见了,万一言语诋毁一二,名声就毁了。那就别想着嫁给门当户对的了,只能找赘婿或者下嫁。
陈洛这些年来,除了带着亲戚关系的,真正见到的未出阁的女子,还就属在贾府内见到的那几个。
不过那一次也真的是巧合,不然他也见不到。
陈洛正想着呢,就听陈禹臣略有些不满的说道:“本来是有两个人选的,不过言希先生拒绝了我选出来的。
而言希先生给你找了一个,我虽不是很喜欢,但是她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哦?”
说的陈洛好奇,一个女子竟让自家二叔不喜欢。
瞧着陈洛抬着头看着自己,陈禹臣缓缓说出来:“确实也是和那府里有关系,说不定你见过了,就是皇商薛家之女。”
陈禹臣说完,陈洛没忍住一笑。
还以为是什么,原来那股不满是来自于门第。不过倒是也对,诗礼的簪缨世家最讲究这个,容易跌份。
陈禹臣佯作薄怒,挥袖道:“你小子笑什么,这是你的事情!”
陈洛抿着嘴不解道:“薛家和贾家关系也紧密,难道不会被殃及池鱼?”
“情况不一样,他们不是武勋勋贵之家。而且他们家现在的主事人是薛王氏,是出自贾史王薛中王家之人,贾政的夫人也是出自王家,她们是亲姊妹。”
陈洛不可置否般平淡道:“这样不是主要原因吧,就这般似乎很难说的通!”
“确实是这样,你小子可知道这贾史王薛这四大家族?”
陈禹臣觑着陈洛问道。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请来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这句话在南省,尤其是金陵任官的官差,想来无人不知吧!”
陈洛面色镇定,金陵官场中人人自得的护官符,在他看来就是一道催命符。
陈禹臣拇指食指轻轻搓摩,笑道:“看来你了解的不少,这四大家族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是数十年前,贾家一门双公的显赫自然是以贾家为首。
但是如今四大家族皆是以王家的王子腾为首,情况自然是不一样了。
现在想与贾家有关系,自然要先选择王家。而王家如今也是涉及行伍中,那么这个薛王氏就无比重要了,刚刚好还生了一个女娃。
一个涉及到贾家、王家和薛家的角色,你若是娶了她的女儿,往后几年在南省想不舒服都不行。”
这一通给陈禹臣分析的,陈洛还真是没想到薛姨妈这么抢手。
陈洛边听边瞎想,陈禹臣则是略微惋惜不忿道:“只可惜紫薇舍人薛公不在,否则门第倒是配的上我们陈家。
现在的薛家已经彻底的沦为了皇商之列,哪还有一丝一毫的诗礼传家的样子。”
“二叔的意思是以前的薛家门第很高?”
陈洛刚问完就后悔了,这话问的和个傻子一样。
薛家之前的门第要是不高,也不会能和贾家组在一列了。
这世道可是将门第看的很重,随意编排是会受到无妄之灾的。
陈禹臣叹道:“紫薇舍人薛公当年也是进士出生,薛家也是诗礼传家的。颇受天家宠幸,后来又在内务府里兼着官职。可惜如今子孙不肖,丢了诗礼却一心扑在了商贾之中。”
陈洛不清楚其中细里,但是薛宝钗确实自述过薛家,说她们家也算是个读书人家,祖父手里也极爱藏书。
瞧着自家二叔的样子,像是说娶就能娶到一样。
而且没了薛蟠打死冯渊一案,陈洛想着这时候的薛宝钗应该还在为公主、郡主备选才人赞善才对。
岔开话,提醒道:“二叔,这时候的薛家女应该是还在宫中备选吧?”
这倒是陈禹臣惊疑起来,好奇道:“你小子怎么知道这么多,还是说在那府里见到了?一见钟情了?”
“除聘选妃嫔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亲名达部,以备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前些年礼部不是下发过邸报吗?”
大夏一些制度沿用了大明,比如选妃备选等事,这些对于皇家来说是家事。
但是皇家是没有家事的,都是属于朝政大事,所以朝廷将之划归到了礼部所管辖。
陈洛还能再被自家二叔哄了去?他老早就看过了。
陈禹臣听了也没再说什么,淡淡道:“她早早的已经从礼部名单中除名了!”
淡定的品了品一口茶,似乎说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陈洛嘴角微动,笑道:“先生下手还真是快啊!”
“如若不快一些,名单到了内务府我们就有些鞭长莫及了,在礼部随便弄点理由就能打发了。”
陈洛也没再细问,因为言希先生和自己二叔这样做了,必然有手段让薛家答应。
从薛家入手应该是不可能的,最主要还是要接触到四大家族的领头人王子腾,那么就是要和王子腾做一笔交易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陈洛该考虑的事情,是也就是了,到底是知根知底,比个完全陌生的女子要好多。
然后又好奇问道:“那二叔选的又是谁?”
陈禹臣轻品清茶,缓缓呼出一口气来,道:“你见过,林如海之女!”
还不等陈洛反应过来,接着道:“林家女对你来说也是大有裨益,只是没有薛家女那么完美罢了!
道理都和薛家女差不了太多。只是林如海日后是由于案牍劳累伤身而死,关键还是两淮盐商们下的手,你若是娶了她,倒是总有些不伦不类。
且她与薛家女不同,林如海不一定会答应,但是王子腾一定会答应,这就是差别。”
陈洛缓缓颔首,这么说来确实有差距。
然后陈禹臣接着补充道:“听闻她们二人都有隐疾,林家女更严重些,虽都是些富贵病,但还是言希先生说的对。”
这时候凡是先天弱症,皆称为富贵病。大抵就是死不了,但是得时常进补之类的怪症,富贵人家才能消受的起。
瞧着自家二叔的神情,他虽然没有在继续说下去。
但是陈洛还是能感觉到,他更喜欢林黛玉一点,毕竟这个时代家世占主导。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错的,成婚前双方基本没机会见面,全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合不合适都看媒婆说的生辰双方合不合。
再加上主观因素影响,书香世家大多培养的都是懂诗书,知礼仪的大家小姐;而像皇商这种耳濡目染之下,你说没有带着精明市侩都没人信。
这也是需要门当户对最主要的因素,相同环境长大的,自然日后更亲密些。
对于婚事他早就心里清楚,自己虽能做主,但是挑选的大抵都是一样的,所以也没有再过多询问。
瞧着陈禹臣,这才问出了之前问出的那句话,说道:“那我去扬州需要做什么?”
做好官估计和林如海差不了太多,做贪官的话,估计陈禹臣和言希先生能抽死自己。
陈禹臣却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淡淡的问道:“你也去林如海身边学习过一年,你若是林如海,你应当怎么做?”
“这......”
不是说好只说事情的吗,怎么好好的又考校起来了。
这还真是国人的通病不成?
陈洛沉吟半晌,忽道:“那二叔你也先给我说说朝中局势吧!毕竟那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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