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说侠以武犯禁呢!朝廷要对付江湖侠客,一般都是用弓弩直接射成刺猬,绝对不能给对方近身的机会。
可马哈木怕朱棣跟自己不死不休,下令活捉,直接就把瓦剌人最拿手的骑射给废掉了。
两千大军,听起来很唬人,其实李煜每次要对付的最多也就七八个,他们骑在马上,本身就占据空间大,还不敢对着自己要害下手,可李煜却不客气,马槊每次挥舞,必定有所斩获。
李煜一连杀了二十几个敌人,烦不胜烦,索性直接跳至半空,一脚踹飞一名瓦剌骑兵,便在其马背上借力一蹬,战马希律律惨叫一声,李煜却借着这一股力量径直跃出二十多米。
不等瓦剌人反应过来,李煜依法炮制,眨眼间,便越过了这两千骑兵的封锁,顺带着还抢了一匹马,直冲狼头大纛。
此时距离已经不足一百丈了!
马哈木看着冲过来的身影,一阵失神之间,他的手下却毫不犹豫,一顿乱箭射出。
李煜一个鹞子翻身藏于马腹之下,可怜这匹健壮的蒙古马,只跑了不足七十丈便死在了自己人的乱箭之下。
还剩三十丈!
马哈木的亲卫正想拉他的战马躲进后军,李煜抬起右臂,将手中的马槊当做标枪,对着马哈木的方向掷轮出去,下一瞬,马槊的枪尖从马哈木胯下战马的马脖贯入,从下腹刺出,战马连嘶鸣都没发出,身子一歪便扑倒,顺便压住了反应不及的马哈木的左腿。
马哈木周围一片大乱,有急着抢救马哈木的,有张弓搭箭阻碍李煜的,甚至有悄悄转身逃跑的……
李煜直接拿出了压箱底的轻功,身形如同鬼魅般飘忽不定,眨眼间便躲过了箭矢,冲进马哈木亲卫之中。
顺手拔出腰间战刀反手一个横扫将冲上来的几个敌人拦腰斩断,如法炮制,几个呼吸间便清空了马哈木周围的一小片区域;鲜血溅满了金色甲胄,李煜哈哈大笑,浑身浴血,如同地狱中的恶鬼,竟骇的几个瓦剌人扔下弯刀转身逃跑。李煜也不追,一拳打昏躲闪不及的也先,然后直接弯腰揪住马哈木的胸甲,将他从马尸下拔出来,再顺手一刀砍倒身前触手可及的狼头大纛的旗杆,反手一刀架在马哈木脖颈上,脚踩在也先背上,冲着周围正围拢上来的瓦剌人大喝道:
“马哈木已被生擒!尔等已经败亡!放下武器!上前一步者,死!”
围拢过来的大部分瓦剌人虽然听不懂汉话,但却能看明白。自家太师被那个明将擒在手中,刀横在脖子上,他们怎么还敢继续冲上去。
不过,他们也并未放下武器,只是原地不动,戒备起来。
两百丈外,正兜着圈子射杀瓦剌人的樊忠抽空往马哈木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傻了。
那狼头大纛倒下了,一群瓦剌人围得密不透风,好在樊忠这里的地势高,能清楚的看见,太孙殿下浑身浴血,正挟持着一个敌人。
那应该就是是马哈木吧?
“难不成,真有太祖庇佑?显灵了?”
樊忠顿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
好在,樊忠还没傻到家,看到马哈木被太孙殿下生擒,瓦剌人投鼠忌器,他自是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的。
“马哈木已被生擒,瓦剌部投降不杀!放下武器!明军优待俘虏!划分草场牛羊!”
“喊!都一起喊!”
樊忠喊了一嗓子,直接命令麾下幼军将士们一起呐喊。
一开始呐喊声很是杂乱,慢慢的,竟汇成一道洪亮的声音,千人同时呐喊,声音几里可闻。
“马哈木已被生擒……”
喊过数遍,又在樊忠的带领下换了蒙语,再喊数遍,周而复始,那两个出来截击的瓦剌千人队中不断的有人放下武器,也不断的有人纵马逃离。
包围圈中,听到幼军的呐喊声,李煜欣慰的笑了笑,樊忠还算机灵;李煜伸脚一勾,提起摔倒的旗杆,捞在手中,把迷迷瞪瞪的马哈木穿在旗杆上,用旗杆断口顶住马哈木的后背铠甲内部,接着杆顶冲下,揪起昏迷的也先,如法炮制,旗杆穿过他的后背铠甲,撕下他一根裤腿打了个结防止掉落,再把旗杆倒插进泥土里,马哈木爷孙俩便像两只被狗尾巴草穿起来的蚂蚱一般,晃晃悠悠的升到半空中。
狼头大纛碾进泥土中,马哈木代替了狼头大纛,在细雨中飘呀飘。
被雨水淋了一脸,马哈木悠悠缓过神来,自从帅落马下之后,他便一直恍恍惚惚,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突如其来的打击如此的不真实,竟以为自己在做梦,此时雨水一浇,他便也清醒了过来。
在半空中挣扎了两下,无奈,那旗杆断口顶着后背,自己又够不着,只能像只翻了壳的王八似的,手足无措的挣扎。
“放了太师!”
一名万夫长又往前走了两步,在他的带领下,包围圈又缩小了一圈。
李煜立即抬刀指向半空中的马哈木:“来!你再往前走一步,我便先杀了马哈木!记住!马哈木是因你而死!”
此言一出,那名万夫长脸都绿了,顿时感觉周围的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他不敢再继续上前,狠话也不敢说了,反而小碎步往后退了两步。
李煜哈哈一笑,拔起旗杆扛在肩上,任凭马哈木如何晃悠、挣扎,李煜照样不受影响,他提起刀向前指了指,怒喝一声。
“滚开!”
便扛着旗杆往前走,瓦剌人不断的后退,腾出位置。
外围,樊忠率领幼军不断地喊着招降的话,不断地射杀挡路的瓦剌人,努力向太孙靠近。
神机营正面之敌,一直被火枪压制的不能前进一步,忽然听闻整齐的呐喊声,纷纷回头向后张望,眼神好的,依稀能瞧见被挂在旗杆上的马哈木,顿时骇的肝胆俱裂,一阵混乱之后,纷纷溃散。
明军两翼与三千营厮杀混战在一起的两万人队同样察觉到了后方的变故,顿时失去恋战之心。
太师都被生擒了,这仗还打着有什么意思?也不知哪个率先带头逃跑,不过十几息的功夫,所谓兵败如山倒。
神机营已经全数渡过斡难河,连同五军营,在各千户,指挥使的率领下,分成一个个分队,一边喊着投降不杀,一边奋勇向前追杀逃窜的瓦剌人。
朱棣同样发现了对面被好圣孙穿在旗杆上的马哈木,不禁得意的畅笑几声,立即命令,三千营直插瓦剌后方,突袭瓦剌后方的王庭,尽量抓捕瓦剌牧民。
一刻钟后,李煜扛着被串成串的马哈木成功与樊忠汇合,樊忠将瓦剌人阻隔开来,并大喊着令其投降,效果相当显著。
与此同时,战场的形势已经呈现了一边倒的态势:所有明军皆快速向前,或抓捕俘虏,或追杀逃敌;所有瓦剌人皆不在抵抗,或跪地请降,或骑马逃窜。
瓦剌,其本质是一个部族联合体,马哈木不过是最大的部族首领而已,头狼被擒获,狼群失去指挥,剩下的孤狼各有各的打算,一哄而散,瞬间溃败,不足为奇。
李煜已经彻底脱离了危险,他也不骑马,依旧耀武扬威的扛着马哈木爷孙俩,大摇大摆向着老爷子所在的中军走去,一身金甲上沾染的血迹,混合着天空上淅淅沥沥落下的雨水,不断的滴落,一路上那些错身而过的明军将官士卒,无不用恭敬憧憬敬仰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无双开的值了!看这些将士们的神色,这一仗过后,自己在士卒心中的威望,不次于二叔了!
随着越来越接近明军中军,已经可以看清楚明朝皇帝脸上的表情了,马哈木已经不再挣扎,此刻他万念俱灰,身为瓦剌部实际上的首领,以这种极其屈辱的方式被敌人生擒活捉,更被极其屈辱的穿在狼头大纛的旗杆上,当自己是什么?羊肉串吗?
以这样一种失败者的方式,被献于敌人的皇帝驾前,马哈木甚至已经萌生了求死的念头。
可是他不能!
脱欢还在明国的京城,不知道瓦剌并没有与明军合作,反而与阿鲁台共同对付明军,并迅速败亡的消息;孙儿也先正在自己下方,身子随着明国太孙的脚步一晃一晃的。
这是自己的希望啊!马哈木怜爱的看了看昏迷的也先,自己得活着,只有自己活着,并成为明朝大皇帝的玩物,也先才能活下去!
此时马哈木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名汉人的英雄,越王勾践!
自己如今的境地,与勾践何其相似也!可惜,朱棣不是夫差,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勾践的运气了!
就在这时,也先悠悠转醒,朦朦胧胧的活动了一下手脚,脑海中瞬间记起昏迷前的画面。
也先震惊的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竟被人穿在了半空,还不等他挣扎,头顶上便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也先!也先!”
李煜抬头看了一眼,并未阻止这爷孙俩叙话——俘虏,也是有说话的权力的!
何况这俩说得蒙语,自己也听不懂。
“爷爷,咱们这是……”也先神情极度沮丧,显然是已经想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也先,见了明朝大皇帝,要恭敬,磕头认错,千万不要反抗,也不要有一丝不服气被看出来,否则,你会被杀死!”马哈木郑重的警告道。
“爷爷,我不……”
“照我说的做!否则我立即死在你面前!”马哈木从怀中掏出切割羊肉用的一寸小金刀,横在自己脖颈上:“忍辱负重,你才能活下去!伟大的成吉思汗尚有屈身脱里之时,只有活下去,你才有机会,只要你信念坚定,终有一天能重振瓦剌部族!”
一通说教,也先羞愧的低下了头,神情沮丧的应下:“是,爷爷,我记下了。”
李煜越靠近中军,不断地有士兵迎上来,跟在身后;朱棣也带着刘江等几名将领出阵亲迎。
至皇帝驾前,李煜抹了一把脸上血水与雨水的混合物,把脸擦干净,把旗杆往地上一插,一手扶着旗杆,单膝跪地。
“爷爷!四月份大军行军途中,错过了您的寿辰,这是孙儿迟来的寿辰贺礼,请爷爷笑纳!”
朱棣抬起头细细的端详了一番穿在旗杆上如同两只蚂蚱一般的马哈木爷孙俩,再看看这爷孙俩如丧考妣的神情,这般施加给敌人的奇特屈辱令他十分自豪——同样是爷孙,瞧瞧马哈木,再瞧瞧朕的孙儿!
你马哈木上午的时候还言辞凿凿,牵强附会,说什么带着部落勇士来这里打猎?这不过一个时辰,你便成了朕握在手中的猎物了!
痛快!真他娘的好圣孙!
不过,毕竟是顾忌皇帝的威严,朱棣并没有笑出声来,且还故意板着脸,呵斥了一声:“胡闹!怎可对顺宁王如此无礼?还不快快将顺宁王与顺宁王世孙放下来!”
只是他那眼中的笑意,那得意自豪的眼神,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李煜顺势起身,放倒旗杆,刘江几人赶紧上前帮忙,把马哈木与也先放出来。
马哈木重获自由,一把拉住也先,爷孙俩噗通一声跪在朱棣脚下,一连磕了三个头。
“伟大的大皇帝陛下,罪臣马哈木不识天数,妄动刀兵,以至于天威震怒,马哈木自食其果,深感愧疚,望大皇帝陛下恕罪,饶恕我瓦剌儿郎吧!”
“顺宁王言重了!”朱棣上前亲自一把拉起马哈木,抓着他的手腕,拍打着他的手背,态度极其亲切:“不过是小小的冲突而已,顺宁王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太祖爷在天有灵,朕怕他老人家或许有些误会,所以还得麻烦顺宁王与世孙跟着朕回应天一趟,去孝陵帮朕解释一番。顺宁王且宽心,应天繁华,世孙也是见过的,不会委屈了顺宁王。”
“至于瓦剌儿郎,只要他们放下武器,便都是朕的子民,朕不光不会怪罪他们,朕还要给他们每一家每一户都划分草场,分发牛羊,朕还会在草原上修路,筑城,设置集市,并派军队保护牧民,甚至允许他们参加明军,重新拿起武器保证自己的安宁生活不被逃遁的阿鲁台或兀良哈打搅!”
马哈木脸上谦卑愧疚的神色顿时僵住了,眼中流露出一抹惨然。
朱棣的话他听懂了,可正是因为听懂了,所以才倍感绝望!
前面话的意思,无非是要把自己和也先软禁在应天,好像还得拉去孝陵献俘,马哈木并不在意这些,他既然被俘并打算苟且偷生的活下去,就已经做好了被羞辱的心理准备。
可朱棣的第二番话,那是要彻彻底底的掘了瓦剌的根啊!
这是绝户计啊!哪个狗崽子给大明皇帝出的这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