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关文牒上已然加盖了车迟王印,李煜带着徒弟们离开王宫。
王城突遭变故,虽未死伤一人,但满城百姓皆受了惊吓,此时大街上空无一人。
这也好办,反正恶事已经做了,不差再多一件。悟空拿着银两,蛮横的踹开商户的门,把里面的东西洗劫一空,再留下银两,扬长而去。
重复三五次,一连踹开四五家商户,把团伙需要补给的一些粮食日用品等“强买”齐整,李煜也知道这车迟国不太待见自己,看着天色还早,也不在城里多待,跨上马背,开了西城门,径直西去。
车迟国被闹了一遭,后遗症不少,但这些已经不关取经团伙的事了。
离了王城之后,师徒四人沿着大路,连走三日,约莫行了三百余里,露宿野外,不惊扰百姓;第三日傍晚,李煜照例取出物资后,躺褥子上眯着眼打盹,沙僧支好了豪华帐篷,八戒架起锅,准备烧水做饭,悟空则按照惯例,准备出发寻获食材。
这猴子云快,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战力也强悍,所以搜寻食材的任务一向是有猴子担任。
至于食材嘛,一般都是肉嫩的小妖,比如牛羊,有时候吃腻了换换口味,就吃些随身携带的干粮,或者寻些水果。
取经团伙四人一马,最低的都是金仙,早就能辟谷不食了,却依旧沉迷口腹之欲,尤其是八戒,食肠宽大,当然厨艺也最高。
只是,今日却出了意外。
“师父,八戒正好烧水了,今儿便弄只羊妖吧,切片了涮着吃,腰子烤了留给师父。”悟空习惯性的交代一声,也不等李煜答应,这猴子便欲飞走,刚跳到半空欲施展筋斗云,却突然停住动作,重新落回地面。
“猴哥,磨叽啥呢?老猪可烧上水了啊,我跟你说,一刻钟就开锅,哥哎,赶紧的!”八戒头都没抬,都囔了一句。
“嘿嘿!今儿也真是奇了。”悟空咧嘴笑了起来,抬手一指空中:“还真是想啥来啥!正想吃点羊肉呢,就有只羊妖自个儿送上门来了!可惜了,是只花斑羚羊,肉太柴,不适合切片涮食。”
“肉柴怕什么呀!扔锅里熬成一锅汤,一样味美……哎?这仨怎么来了?”八戒顺嘴反驳一句,一抬头,却看到空中欲降又不敢降的三道身影,勐的反应过来。
感情猴哥是在说笑,来的这仨人,自己才打过交道的,正是大前天被自己和老沙暴揍一顿的车迟国仨国师。
只是,这都离了王城好几百里了,这仨又追上来作甚?莫非,挨揍上瘾?这好办呐!
空中三人,正是那虎力、鹿力与羊力三位国师,他们此来,确实是有原因的。
只因大前天挨揍前,八戒爆出了太清门下嫡传弟子的身份,按照辈分来算,乃是这三妖的小祖师。
这三妖乃是千年前在南瞻部洲终南山中无意中得到了一份正宗玄门传承,乃曾经的云中子跟着师尊离开三界前所遗留有缘人的,因此这三妖一向尊崇道门三清。
虽然被小祖师揍了一顿,打的重伤昏迷,三妖却一点都不怀恨与心,醒转之后,了解前因后果,更是惴惴不安,一心想着追上取经人,聆听小祖师的教诲,顺带着请小祖师指点迷津,这才有了此次行动。
只是,三妖未等降落呢,却听到了那猴子的虎狼之言,尤其是老三羊力大仙,更是骇的心神俱裂。
啥?这猴子把我当了食材了?锅都架好了!
三妖落也不是,走也不是。
他们仨不过天仙修为,都被发现了,怎生走得脱,只得硬着头皮,降落下去,态度放的极其谦卑,噗通一声跪在八戒身前。
“道门弟子虎力、鹿力、羊力拜见小祖师,拜见几位师叔祖,师伯祖。”
“猴哥,这仨本性不坏,莫吓他们了。”八戒都囔一声,回头嚷了一句:“师父,车迟国那仨妖找上门来了!别跪着了,起身吧。”
最后一句乃是对三妖吩咐的。
“谢小祖师。”
三妖松了一口气,小祖师态度和蔼,那自己仨至少不会被下锅炖了,便站了起来,恭敬的排整齐。
而此时,李煜打着哈欠,坐了起来,虽是小憩,但他也留了一份心神观察着外面,这是习惯,因此三妖过来的情况也是知道的。
但人家是来拜会八戒的,李煜挥挥手,任凭八戒自行处理。
而悟空顿觉无趣,本以为三妖是来找茬的,正想着鹿肉羊肉的吃法呢,岂料人家态度放的很低,恭敬的很,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猴子一向吃软不吃硬,也打消了念头,更不关心三妖目的,驾起筋斗云,外出寻找倒霉的羊妖了。
“车迟国一事已了,你们仨,这是又来作甚?”八戒往炉灶里添了一捆柴火,点燃,似笑非笑的问道:“莫非,还真是来送食材的?”
“这个,呃,小祖师说笑了。”
三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互相对视一眼,再次普通跪下,虎力从怀中掏出一个储物袋子来,双手捧起。
“我等放纵弟子,冒犯了祖师,竟特来赔罪。”
“哦,感情是为这来的。”八戒扭头看向李煜,却见李煜微微摇头,立即明了,也不收那储物袋子,挥出一道法力,将三妖拉起。
“那事说过去了便是过去了,又来纠缠作甚?我等出家人,也不贪图你的东西,还是快快离去吧。”
“小祖师容禀,”虎力咬了咬牙,再次哀求道:“我等小仙修持不易,也无甚好东西,这里面不过是一些凡俗的金银,以及一些食物,留给小祖师路上吃用,聊表寸心,还望小祖师收下吧!另外,我等还望小祖师垂怜,略微指点迷津。”
指点迷津,这才是三妖来的真正目的!取经团队过了车迟国,三妖身上弥漫的劫气散去,头脑恢复清明,顿时明白过来这二十年自己已然踏入了取死之道,想起这些年尊道抑佛的种种行为,不禁一阵后怕。
这可是在西牛贺州,佛门的割据范围,虽然取经人不追究了,但灵山佛门呢?这些年死了千多僧人,人家可是有正当理由出手的!
这才是三妖追上取经团伙,哀求指点一条活路来。
“说了不用就不用。”八戒一皱眉,恍然大悟,再看了看李煜的脸色,发觉师父不喜不悲,没有态度,思虑一番,感觉终究是道门弟子,难得的善妖,这些年来也行善积德,护佑一国风调雨顺,有些功德,索性便多了两句嘴:“指点迷津说不上,但告戒几句尚可。”
三妖一起躬身:“请小祖师明言。”
“僧也敬,道也敬,任其发展,与人为善,与世不争;护佑一国,积累功德;另外,”说到这里,八戒咧着嘴笑了一下:“尔等天仙修为,身上又无人命,可前往天庭,寻一职位,哪怕为一区区天将,也算是有个靠山。”
前两天不过是改变态度,不掺和佛道之争,最后一条才是最关键的,若是入了天庭,好歹有个名头,或许佛门看在天庭的面子上,放过这三妖。
“是,是,我等必当遵从。”三妖忙不迭的应下,话锋一转,却又皱眉为难道:“不过,我等乃是妖身,又无门路,如何能入得天庭啊,怕是不等进了南天门,就没门上悬挂的照妖镜给晃死了啊!”
“这好办!”
帮人帮到底,八戒问李煜讨了纸笔,运转法力写了一篇文书,叠好了扔给三妖:“北天门的九天荡魔祖师是吾故人,尔等拿此文书,走北天门,入他麾下天兵营,也算是有了个出身。”
三妖感恩戴德的离开,并执意留下了储物袋子,八戒推辞不过,在李煜的授意的也就接了过来,神识探进去看了,果然如三妖所说,皆是一些俗物,倒也方便西行路上所用。
不多时,悟空扛着一只半丈大小的羊妖归来,听说了三妖所求之时,也是感慨,八戒倒是好心肠。
也算是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闲子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师徒四人再次上路,这一次走的乃是坦途大路,穿村过镇,也算见识了车迟国之繁华。
春尽夏残,又是秋光天气,这一日,天色将晚,师徒四人远远地听到滔滔江水之声,悟空跳上云头看了,前方有一大河,宽数百里,阻挡去路。
“师父,岸边南些几里,灯火通明,有一所村庄,咱们可去借宿一晚,顺便买条渡船,渡过此河。”
悟空又提议了一句,李煜勒住马头,皱眉盘算了片刻。
贞观二十年,出了车迟国王城走几月,秋天遇上大河,岸边有村庄,时间地点都对的上,这特么是通天河吧?
李煜眼神一亮,也不答话,打马前行,仨徒弟赶紧跟上。
行了两三里,来到岸边,让悟空沿着河岸稍一搜索,果然找到了个石碑,石碑上有三个篆文大字,下边还有两行,有十个小字。三个大字乃“通天河”,十个小字乃“径过八百里,亘古少人行”。
果然是通天河!
李煜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他遵从身份的安排,踏上西行路,目的虽然只是见机捞取些好处,但这一路上,有几处妖王却是上了李煜的必杀名单的。
这通天河里的金鱼精就是其中之一!
要说吃人,这一路上遇上的吃人妖怪多了,甚至沙僧在流沙河里都没少吃行人。
但有些妖吃人,就如人吃谷物,吃鸟兽一样,只为生存,不见得非要找出来打死,可这金鱼精不同。
这玩意儿本是观音家的鱼,跑到此处为妖,还特么专吃童男童女,一年吃一对,他在通天河里九年,哪怕今年不算,只算前八年,那也有十六名童男女丢了性命。
这与妖族为了果腹吃人压根是两回事!
更可恶的是,那金鱼精灵感大王许诺岸边几个村镇年年风调雨顺,来换取童男童女献祭,可,这风调雨顺,真的是灵感大王的缘故吗?
通天河东岸,乃是车迟国地界,属车迟国元会县管辖,车迟国年年风调雨顺,乃是那国师三妖施展道门五雷正法,护佑百姓的缘故。
因此真相极有可能是,灵感大王空手套白狼,骗了岸边百姓!
如此行径,李煜岂能容他?莫说灵感大王是观音家的鱼了,就算观音掺和进了此事,早晚也得讨个说法。
不然,道心不稳,意难平!
“徒弟们,买卖来了!”瞧着那石碑,李煜忽然冷笑起来:“去岁在黑水河吃过不少河鲜,滋味鲜美,令人难忘,如今又遇上大河,合该咱们师徒打打牙祭了!”
“师父,可是又算到这河里有妖?”
听话知音,八戒眼神亮起,说到吃上,这夯货总是反应最快的,因此舔了舔嘴唇,问了一句。
“差不多吧,”李煜没有说透,遥望南边灯火通明的村庄,吩咐道:“到时候准备好锅灶调料,听令行事就是了,现在,咱们先去那处村庄里找个住处!”
打马行了三五里,进了村庄,此时天色擦黑,村里人家大多都安歇了,唯有村中一处大宅还有亮光,那灯火通明之处就是这里了。
李煜下了马,因仨徒弟样貌丑人,便吩咐他们在原地等待,李煜独自朝着那户大宅走去。
到了门口,只见正门外挂着两个白灯笼,还立着一灵幡,门半开半掩着,李煜也不客气,上去就要推门,便在这时,有一老汉从门里出来,一身麻衣孝服,腰间系了一缕麻布,见了李煜的一身装扮,微微蹙眉,叹息道:“你这和尚,却是来晚了,早来啊,我舍下做法事,斋僧斋道,米面管够,还有铜钱奉送,可你怎地这时才来?”
李煜早就心知原因,双手合十,微微一笑,开始忽悠:“老施主,贫僧有礼了!”
“老施主却是误会了,贫僧不是来讨饭的,贫僧乃是从东土大唐而来,奉人王差遣,去往西天灵山取经的和尚,路经此地,心血来潮,算到与老施主有缘,特来为老施主解危除难。”
“唉!”那老汉又叹息一句,面带愁苦,压根不信李煜的这番说辞,反而摇了摇头,侧开身子,让出通道:“和尚,出家人休打诳语,莫要胡言编造来蒙老拙了,既是僧人,便也请进来罢!虽然法事做毕,舍下也不缺你一顿饭食。”
“呵呵,老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说是来为你排忧解难的,那便是为你排忧解难!”李煜压根不懂,目光灼灼的盯着老者:“贫僧且问你,这里可是陈澄、陈清府上?这附近可有个灵感大王?贫僧正是为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