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欲开杀戒

这是个仙神世界，人吃妖，妖吃人，再正常不过，果腹而已。

出了双叉岭，李煜一路行来，遇上吃人的妖怪，站在人族的立场上，也顺手除去——除了那几个有主的，懒得得罪。

更是三天两头的派遣悟空去寻个倒霉的小妖，或炖或烤。

但李煜却不会特意去寻找那些吃人的妖怪打杀，比如九头虫。

前番在狮驼岭动了杀心，乃是那青狮白象大鹏做的太过分，聚拢十万小妖，吃尽一国之人，血债累累，实在让人看不下去；但狮驼岭上的群妖，其实说穿了，还是为了果腹，就是规模庞大了些。

但这比丘国不一样！

取人心肝，以作药引，何况还是祸害孩童，其性质，比起狮驼岭三妖更为恶毒！

实在令人发指！

当然，那白鹿精可恶，但一个巴掌拍不响，比丘国作恶的，不光有妖怪，还有——

阿弥他娘的陀佛，贫僧说不得要开杀戒了！

李煜眼睛微微眯着，身上流露出些许杀气，一挥手，把一块银角子抛给守城老兵，冷冷吩咐道：“徒弟们，入城！”

仨徒弟不明所以，不明白师父为何突然不高兴了，但李煜已经率先进城，也不好询问，便赶上去。

入了成，乃是一条宽阔大街，尽头便是金碧辉煌的王宫。

国虽小，但好歹是王城，此大街两侧，商铺鳞次栉比，但奇怪的是，行业萧条，不少铺子都关门歇业，街面上，行人更是稀少，都是买了东西，也不说话，低着头迅速离去。

往两旁看，这条东西走向的大街两侧，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处坊门，后面便是百姓居住之地，院门开在小巷子里，不少人家门前摆着一个大鹅笼，鹅笼用五彩布幔遮盖着，偶尔有小儿啼哭声响起。

这应该就是那白鹿精国丈做的孽了！要取小儿心肝，百姓畏惧王权，无奈把自家男童献出，以换取全家活命！李煜心知肚明，仨徒弟却觉得奇怪，悟空更是好奇，路过坊门时，吹出一阵风，撩起十几处布幔，赫然发现，那鹅笼里困着的，哪里是家禽？

分明是孩童！

有两三岁的，有七八岁的，有啼哭的，有玩耍的，皆是男童。

“师父，这里风俗好生奇怪，把孩童养在笼子里。”

悟空感慨了一句，李煜却指着前方的一处衙门，芬夫妇到：“哪里是奇怪风俗，而是事有蹊跷。”

“前方有处官驿，正好住下，顺便去寻驿丞，一问便知。”

李煜并未把白鹿、美后与国王的三角恋情讲出来，未卜先知还有变数呢，事关重大，总得眼见为实，调查之后，才好行动。

免得到时候他们死的不踏实，去了阎王那里喊冤！

那处衙门名为金亭馆驿，虽小了些，但也是比丘国官驿，有一名驿丞带着三五个驿卒驻守；李煜取了通关文牒，告知驿丞师徒四人的身份，得知是东土大唐高僧，虽路途遥远，不辨真假，但有通关文牒为证，更惊恐于仨徒弟的长相，驿丞不敢怠慢，把师徒四人让了进去。

“今日天色已晚，长老可在馆驿住一晚，待明日早朝，入宫倒换关文。”

安排上好的客房，命驿卒上了一桌素斋，那驿丞刚要离开，李煜使了个眼色，悟空上前把驿丞一把扯住。

“长老，可是有吩咐？”

“贫僧并无吩咐，但请稍住，贫僧有些疑惑，还请不吝赐教。”

李煜摇了摇手指，八戒搬过一把椅子来，把那驿丞摁坐下。

“长老请说。”驿丞战战兢兢，不敢正视八戒。

“贫僧入城后，见坊间各家门口，皆摆设一鹅笼，笼内关着孩童，此为何故？莫非本地的风俗，是把孩子养在笼子里？”李煜明知故问，这些话也是说给三个徒弟听的，悟空几人也竖起耳朵，等候驿丞答疑解惑。

岂料，李煜话音刚落，那驿丞突然脸色一变，四下里看了看，也不回答，语气透着惶恐，低声劝道：“此事，长老莫问，莫管，还是安置一晚，明早赶路。”

说完，驿丞竟要起身离开，却被八戒蒲扇大的手掌摁下动弹不得。

“我师父问你话，最好照实回答。”八戒故意放低声音，语气阴沉，吓得驿丞两股战战，几乎尿了出来。

“八戒，别吓唬他。”

八戒唱了黑脸，自己当然要唱红脸，李煜脸上挤出微笑，取出一枚半斤重的金块，抛给那驿丞：“此物，算是买个答桉。”

摸着金子，驿丞心情陡然一松，这块黄金，足以抵他数年俸禄了，当下，也顾不得惊恐了，金块放在嘴边，使劲一咬，瞧着金块上的牙印，立即塞进怀里。

“多谢长老赏赐！”驿丞眉开眼笑，拱了拱手：“既然长老询问，小的肯定知无不言。”

说吧，他不急着回答，而是起身，先把门关上，走到窗前，探出头去看了看，再把窗户关严，这才坐了回去，脸上带着三分惧意，低声言道：“方才，小的非是不答，实在是为长老着想，这鹅笼之事，长老知道了，怕是会惹出祸来。”

“俺老孙生怕祸事不够大呢，速速道来！”

驿丞“不屑”的瞥了一眼“吹牛”的瘦小猴子，叹了口气，悄声答道：“这鹅笼之事，乃是我国当今国主无道啊。”

悟空：“何谓无道？”

“唉！”驿丞又叹息一句，娓娓道来：“我国原本称作比丘国，近来民谣四起，百姓背地里改作小子城了。此事，还要从三年前说起。”

“三年前，有一老道，携一妙龄女子，称为其女，其容貌娇俊，貌若观音，进贡于国主。我王贪其色美，宠幸在宫；那女子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迷惑我王，封其为美后，更将正宫王后罢黜关押致死，把三宫六院，全数遣散，不分昼夜，与那美后贪欢，更不理朝政，国力日渐势微，百官多有怨言。”

“如今三年过去，我王日日贪欢，弄得形销骨立，瘦骨嶙峋，精神瘦倦，病入膏肓，怕是命在须臾，这倒也罢了，权当是自作自受。”

“岂料那进女子的道人，也即是三年前受我主诰封，称其为国丈的那位，觐见谗言，称有海外秘方，能延寿命，他也算有些本事的，号称去了十洲三岛，采了药来，俱已完备，但只缺一副药引子！诸位长老，你猜是何药引？”

驿丞讲故事的功底不错，即便是李煜早知内情，也被吸引注意，悟空他们更是目不转睛，等着驿丞往下讲。

“唉！祸事就在那所谓药引上！”驿丞自问自答，捶胸顿足：“那药引是个祸害啊！说要用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的心肝，煎汤服药，服后有千年不老之寿。”

“小的痴活四十有三，当驿丞也有二十年整，迎来送往，各国使臣、商人也算见过不少，也不算见识短的，可未曾听闻有如此药引！如此行事，这与邪魔外道何异？那国丈怕也不是个正道！可我主色迷心窍，一意孤行，真就信了那妖道的谗言！罢黜朝中忠直之士，提拔阿谀奉承之辈，以酷吏强征孩童，百姓苦不堪言！”

“长老入城后见到鹅笼里的小儿，便是遴选备好的，养在里面。人家父母，惧怕王法，又无力反抗，便传播谣言，改比丘国做小子城。唉！无道至此啊！长老明早入朝，只去倒换关文，千万莫提此事啊！”

“无道昏君竟酷烈至此！？还有那妖道，能做出此等事情，怕是就是个妖精！师父，这事儿，俺老孙得管一管！”听完驿丞讲述，悟空义愤填膺，呲牙咧嘴，他也真算是开眼了，吃人的事情常见，不说别的，单说他自己，他虽不吃人，可当年花果山上，手下七十二妖王，也没少捉人烹食；可挖孩童心肝做药引，如此吃人，真是生平第一次所闻，实在让这猴子震惊。

“确实是有妖孽作祟，悟空，稍安勿躁，先问清楚了不迟。”李煜澹澹的答了一句，先肯定了悟空的疑问，又对那驿丞问道：“你这国主可有太子在朝？贤明否？”

谁知，李煜问了这一句，那驿丞竟扑簌簌掉下眼泪来，似哭似笑，呜咽答道：“国中确有太子，可已被废黜，且关押大牢。”

“太子乃先王后所出，自幼名师教导，颇有贤名，只因我主迷恋美后，欲立美后之子为太子，便无端废黜太子，拘禁冷宫；前番因药引一事，朝中忠义之士还曾起兵反抗，欲废掉国主，拥立太子，可也不知怎地，莫名其妙就败了，几位将军被杀害，株连数百人，连太子都被牵连，打入了大牢。”

“不过说来可笑，我主耕耘三载，耗损到病入膏肓，那美后仍旧一无所出，朝中储位空悬，真是可悲，可笑！”

那能生出来就有鬼了！一个是人，一个是狐狸，有生殖隔离的！就算能怀上，还不定是谁的呢！那白鹿可是和狐狸勾搭成奸的，比丘国王头上的帽子，那是一摞高啊！李煜心底吐槽一句，却也有了数。

既然比丘国有继承人，那就再好不过，自己也算省了心。

了解事情经过，也算坐实自己的未卜先知，李煜打发走了驿丞，师徒四人凑到一块，李煜直接揭破了那国丈与美后的身份，以及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并开始布置任务。

夜幕降临，一道干瘦的身影悄悄潜入城内大牢，轻描澹写打晕了狱卒，把大牢最深处的原太子掳走。

另一道肥硕身影肆无忌惮的从高空依次降落在几处统兵将领府邸，依次杀掉靠着阿谀奉承国丈被新提拔上来的那几位将军。

翌日，天色蒙蒙亮，驿丞便把东土僧人一事报了上去，并亲自带领取经团伙至宫门处，早有侍卫得了命令，把师徒四人领进了王宫。

王宫大殿，确实正在举行朝会。

可最上方，不同于一般国家放置的王座，取而代之的，而是一张大床；一头戴王冠，鬓角花白的“老者”半躺在床上，盖着锦被，微眯着眼睛，听取下方一班奸妄官员的奏事，这正是那昏庸无道的比丘国王。

国王旁边，还横卧着一位美人，衣衫半解，若隐若现，极尽媚态，嘴角挂着媚笑，眼神不住的往侧方瞅。

这美人看的方向，正是大床前方，那里站着一名老道，拄着一根九节枯藤盘龙拐杖，不时地开口，决断一下某件国事，且目光时不时的往殿外瞟，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此老道，正是寿星坐骑，白鹿为妖的国丈！

看得出来，比丘国真正做主的，乃是这位国丈，那床上的国主，不过是个命在须臾的傀儡而已。

这是，值守太监来报，驿丞上书的唐朝取经僧人已至殿外。

“让东土取经人上殿！”

白鹿精眼神亮起，露出一丝贪欲，开口命令道；比丘国王也睁开眼，侧过头，挣扎着半坐起身，好奇的想要一堵唐朝僧人。

不多时，师徒四人出现在大殿门口。

不等通传，李煜带着悟空直闯入大殿，板着脸，无视殿内百官，直走到御阶下两丈距离。

而八戒与沙僧却未入殿，而是各执武器，守在门口。

今日李煜打扮格外不同，未曾穿平日里的僧袍，更未披戴锦襕袈裟与五佛冠，九环锡杖也未拿在手里，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白衣，背后背着七星剑。

悟空也早就取出了金箍棒，握在手里。

“那和尚，你便是东土取经人，法师唐三藏？”

白鹿精面色一喜，看向李煜的眼神充满了食欲，他逃离主人，下界为妖，找了个相好，本欲谋求人间富贵，顺带着想要按照一副偶尔得来的上古丹方，挖取小儿心肝，练成一副大药，岂料今日一大早竟然双喜临门，一千余小儿凑够数了，那西天取经的唐三藏也自己送上门来了。

见物不取，反受其咎！

吃一块唐僧肉长生不老啊！

若不是唐三藏身旁那只虎视眈眈的猴头，白鹿精早就按捺不住动手了。

那猢狲可是名声在外啊！

白鹿精眼珠转动，决定先找个由头，拒绝倒换关文，拖住取经人，等下了朝，再去后宫与小美人仔细商议、定计！

顺便给傻乎乎的比丘国王行个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