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十六面绣有山峰图形的院旗围出了战圈。
通向惊鸿楼的三十六级台阶中腰的大平台上,列着二十八张座椅,台阶尽头、楼前,一排六张座椅。
钟声一响,学生们朝战圈围拢,拙岩学曹领着同图的老师们从惊鸿楼出来,分流入座。
自古达者为师,裂星人认为师是文明传承的掌灯者,故而对师这个群体,定下了较为完善的评定制度,所以,师也是有等级的。
教习,有启蒙教习、基础教习、中等教习。
讲席,精通各类领域的高等老师。
大学士,具备开创或承接某个领域之能的大家,这类人又被尊称为某某学家。
学曹,则是负责教育体系的官,拙岩学曹本身也是学士,兼任院长。
这会儿同图书院二十八位讲席、六位大学士,都坐在了上面,广场上乌泱泱一片学子慑于他们的威严,既激动又忐忑,安静万分。
寄书、昌燎等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决斗开始前到了,幽怨的目光追着席欢颜,眼看着她淡定地吃完红碎糕,藏起了空碟。
“东君。”寄书幽幽地在她身旁道,“你不是不喜欢甜腻的东西吗?”
“必要时,我可以改。”
席欢颜敷衍地转移话题,“你有没有感觉到不同?”
“很不同。”想吐你一身。
席欢颜笃定道,“身体发热,充满了力气,果然喝药汤见效快。”
她侧首看见寄书一脸生无可恋,摇摇头,丢给他一包红糖块。
寄书感动地哭了,连忙拆开,往嘴里丢了一块,不忘问,“东君您不是讨厌甜的东西吗,怎会带着一包糖?”
席欢颜往人群里寻了寻,指向一名浑身裹着黑袍的人,“我闻见他身上有甜味,问他身上有没有糖,他点头,我就跟他买了一包。”
“”寄书看看那人,又看看手里的糖,嘴角微微一抽。
“怎么了?”
“没。”
他深吸一口气,微笑,“我给昌燎也送一块。”
“去吧。”
昌燎将信将疑地吃下寄书拿来的红糖块,平复了余留的恶心感,明显感受到了身体中的热度,嘀咕,真是强身健体的药,恐怕还颇为珍贵。
可是他望向不远处的席欢颜,一个连战斗考核都不敢测的病秧子,有何资格拥有这些资源,有何本事得到极宴海臣民的尊敬,单就凭东君二字?
被注视的那人敏感地回过了头,他立时咧开嘴,露出爽朗的笑。
“最后一场战斗即将打响,请前九名,到我跟前来抽签决定比试顺序!”站在第一个台阶上的裁判废话不说,一句话进入了正题。
有九个人从人群中走出,聚到了裁判的面前。
这些人中,赫然有寄书、昌燎、曲傅骄,与那浑身裹在黑袍里的人。
裁判拿着花名册确认了他们的身份,抱起脚边的签筒,“来,一人抽一支。”
全场人翘首观望,要不是有院卫在前边拦着,他们能趴到九人身上去。
席欢颜发现自己的身高不占优势,往周围看了看,趁没人注意,爬到了附近的一株冠大荫浓的橡树上。
一览无余,舒服。
却不知,最上头的六位大学士正默默地关注着她——这位东君路子有点野。
“现在宣布第一轮对战顺序:青木对黄粱,昌燎对玉铉,曲傅骄对施夷,寄书对风雅,冬涉轮空。”
“好!”
“斗起来!斗起来!”
与异魔纠葛了好几个纪年的裂星人早已将战斗的渴望刻进血脉里,因为他们比任何生灵都清楚,停止对战斗的追逐,就会变成不堪一击的弱者,只能蜷缩在城墙内祈求保护,没有奔驰原野、攀登高山、横渡江河、搏击长空的自由!
慕强自然也融入了他们的本能,他们高声喝彩,大声叫喊,为九人让开了一条通往战圈的阔路。
青木与黄粱一马当先,踏入战圈。
紧随上来的白胡裁判停在院旗下,看着这二人,“准备,战斗开始!”
二人没有立马动手,谨慎地踏着圆圈,相互试探。
席欢颜翻开手册——她不是每场战斗都观看的,算来完整看完的也就武生决战,不过寄书一场不落地看了下来,并十分有心地将这些战斗整理成册。
她找到有关青木、黄粱的那几页,上记,青木是这届一百五十二位灵觉者中,唯一的光明系,但她在过往的数场战斗中,只会扔几颗杀伤力不怎么大的光球,完全是靠武力打进九强的。
很不巧,黄粱是本体系,本体系灵觉者的身体潜质会成倍提高,且据说他觉醒灵魂本源的同时,也觉醒了灵魂天赋,硬生生从一个瘦弱小子,兽化成了健壮的牛犊子,一双角能顶穿巨石!
青木最先结束试探,她抽剑平刺,疾如闪电,然而黄粱丝毫不惧,两掌一合,定住剑身,此时剑尖离他的喉咙只差一指甲盖的距离。
“到此为止了,等你修好源术,我们再一决高下。”黄粱双掌一拧,折断了青木的剑,立马又崩出一拳,将其砸退数步。
观战者们捏着拳头,激动异常,说实话,黄粱表现出来的力量,已经超过武生第一名谭何了。
青木转了转胳膊,不甘示弱,“何必等以后,尽管拿出你的本事来!”
“这可是你说的!”黄粱身体一扭,衣衫崩裂,化身一头黄皮的大角怒牛。
他鼻中呼出的气里带着火星,好像健硕的身躯中容纳着正要喷发的暴力之火。
喝彩声震耳欲聋,这种力量的展现,让人兴奋。
青木紧张地掏出准备之物,双手捏着两角抖开,一块布大咧咧地展现在黄粱黑白的视线中。
“你有病啊!”黄粱忍不住大骂。
“兵不厌诈嘛。”青木大力晃动手里的红布,“来啊,不要怂!”
伴着兽化,黄粱的本能会受到影响,而牛最经不住挑逗。
他的注意力不受控制地被那块跃动的布吸引住了,恼怒之火疯长,几乎淹没理智,周围排山倒海般的高呼更使他受惊易怒,终于他咆哮着冲向了青木手里的布。
青木有点怕他发狂的样子,也怕自己弄巧成拙被他的牛角捅死,提着十二万分的警惕,小心应付,在一次次激烈的交锋中,慢慢往战圈边缘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