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欢颜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瞧着二人含情脉脉地握紧了彼此的手。
对视了有半刻钟。
席欢颜都替他们眼酸了,终于他们拿出了剪刀和匣子,看样子,真要结发藏匣,结为同衾。
他们中,大概率有一个是无辜的,席欢颜不可能让他们将仪式进行下去,尽管这仪式简陋得像是在过家家。
她跃下树,学着某些官将子弟的傻缺做派,冷眼睨去,“你们在此做什么,平白扰了我的清净。”
席欢颜自己感觉这样是挺傻的,但在那二位眼中,这人一身红衣从天而降,颜色姝艳,压着三分冷意,袖袍一起一落,拢了一片江河,叫他们从脚趾到头发丝都不自在了起来,就像是闯入人家后花园的小偷。
尤丛是在人群中见过席欢颜的,这般众星捧月的存在每见一次,心底便留一道痕,触之生疼,但他绝不会承认这是嫉妒。
他秉着心气,温声中带刺,“无意打扰,我们适才未见人,这才打算在此处理点私事。”
小姑娘听不出好赖,见预定对象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对另一人温言细语,立马护犊子一般挡在他面前,对着席欢颜不吝敌意。
席欢颜看戏似地斜了眼石头上的瓜果,“这是个什么私事,要不要我来做个见证。”
小姑娘仰头宣誓主权,“我们要结为同衾,你往一边站,待会儿分你一块豆糕!”
许是小姑娘脸肥,声儿也温吞,做出的凶狠样子像极了圆滚滚的小兽。
你瞧瞧,这伪人异魔的可能性不就提高了吗,凶起来也能消磨人族的戒心。
再看另一个,眼神藏着算计,骨子里都透着虚张声势,席欢颜坚信伪人异魔没那么蠢。
有了这层思量,席欢颜打算先将两人分开控制,于是摘下腰间匕首,找了个不走心的理由,“你们这拜天地的仪式可不对,想要结同衾,应该划开手掌,血液交融,方显你中有我,我借你们一把匕首,割吗。”
那小姑娘吃了一惊,求证似地望向尤丛,“真的吗?”
尤丛大声道,“当然不是!”
席欢颜从他们的神色中察觉出不对,噫,难道自己判断失误,这蠢蛋才是主导?
她口中已经开始胡诌,“我说的还能是假,你别是被骗了,你问他敢下手吗?”
手中匕首转了几圈,席欢颜一步步逼近尤丛,眼神森冷,“我问你敢吗,要手还是要命。”
后面四个字如同恶徒的低喃,单单传入了尤丛的耳朵。
尤丛面色发白,踉跄退了两步,无法直视席欢颜,不甘心地瞧了眼小姑娘,转身跑了。
小姑娘眼泪直掉,抬腿就要追,结果被席欢颜拎起了后领。
“你干吗,坏人!”
“呵。”席欢颜解开共感罗盘,指针转了一圈,指向尤丛离开的方向。
“东君。”白扬柯讲席匆匆赶来,瞥了眼她手里的小孩。
席欢颜的神念已感知到拙岩学曹拦住了尤丛,于是将小姑娘交给了白扬柯,“劳烦白讲席将她带去检查检查身体,顺带给她讲讲道理,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是三同之礼吗,别那么随便。”
“你才随便!”小姑娘挥着粉嫩的拳头大吼。
白扬柯也看到了地上的剪刀、匣子,好笑地夹起小姑娘,“我会给她说道说道的。”
席欢颜颔首,撇下二人,赶去学曹书房。
未进门,就听尤丛弄出了上蹿下跳的动静,“你凭什么抓我,我知道我做什么都是错,你们就是想给我穿小鞋!”
这熟悉的声嘶力竭的叫唤,不就是当时大闹学曹书房的差生吗?
他那时没被下放文武书院吗?
席欢颜走进了门,拙岩学曹神色不大好地关上门,施了个结界,与外界隔绝。
尤丛终于不跳了,他退到角落,一副马上就要被迫害的样子,“你们想干什么!”
拙岩学曹与席欢颜对视了一眼,席欢颜轻轻一点头,拙岩掌心亮起一道圆轮,数条锁链从中蹿出,将尤丛困了个结实。
拙岩将他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确定他是人后,思忖稍息,又把他身上的东西一样样摸了出来,列在桌子上。
席欢颜见指针指向其中一物,凑近一看,像是颗黑色的心,“异魔感应来自此物。”
“它?”拙岩学曹刚刚搜出这玩意儿时,虽觉怪异,可没从上面感应到不妥。
他再次拿起此物,细细感应,脸色逐渐有了变化,烫手似地将它丢了开去,“是魔物。”
“嗯?”魔物与异魔一样,来自空间裂缝,但一个死,一个活,它们的本源属性竟也有共通点?
席欢颜抬手去摸,被拙岩阻止了。
“这东西能唤起欲望,蛊惑人心,东君别碰。”拙岩严厉质问尤丛,“此物你从何而来,何时所得,为它做过什么,一一招来,否则被怪我动用手段!”
尤丛冷笑,“你们一个学曹,一个东君,说白的就是白的,说黑的就是黑的,不过是想谋夺我的宝物罢了,何必给我扣一个私藏魔物的名头!”
席欢颜吃惊于他颠倒黑白的口才,问拙岩,“听说他是要被下放的,怎没被下放,你与他谈话,没有气闷的感觉吗。”
拙岩赫然,“书院以人为本,因材施教,他文考和战斗考核是很差,只是后来,他当我的面,展现了神念方面的天赋,我思量下,又给了他一个机会。”
“神念?”
“当然是不比上东君和神念系学生的,不过灵识刻度也有十四,稍稍努力,就能做到神念外放,如今神念修炼者少,这不想着,能多一个是一个嘛。”
“天赋重要,品性更重要,事关魔物,让龙玉大学士和书院执法堂的臻然大学士一起来处理吧。”
书院出现魔物,叫拙岩气虚了一分,也没觉得席欢颜发号施令有什么不对,立刻唤来了二人。
龙玉听了来龙去脉,过来时随身携带了一只小石箱,将代号魔心的魔物仔细端详后,小心放入了石箱,石箱上有层层封印术,暂时不用担心它作妖。
臻然大学士则取出一瓶药水,她在医药领域颇有建树,拿出来的是一瓶刺激大脑神经,从而使其说真话的真话水。
对待违反院规,触及州法的人,不用讲情面,一瓶不够,灌两瓶,还怕他不开口?
尤丛被迫喝下两瓶真话水,眼都红了,恨恨盯着屋中几人,像是要将他们的模样死死印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