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时的周欢眼睛红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江月盈虽然被宠的有些不知世事,相比其他官家的女子也单纯了许多,可对于盯着她夫君看的女子还是能看出些门道的。
比如,这小姑娘看起来不过是及笄模样,该是涉世未深,可见着她夫君的眼睛却好似看见了欠了她八千两的冤大头。
怪了。
这姑娘怎么不跟他们行礼呢。
江月盈抿着嘴看向了身旁的丫鬟,想来是翠云没有告知他们的身份吧。
不对呀,她刚才都叫出世子爷三个字了,怎的……还不行礼。
李成蹊现在可压根注意不到这点,他心里很慌,他的心慌得很。
他刚才是不是脱口而出“赌坊”两个字了,糟了糟了,这回有八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他不是赌钱去的,他没那个嗜好,他就是跟着那月犁去的,可他多疑的媳妇现在还能相信他吗?
——这人看什么呢。
周欢不卑不亢的站着,真是冤家路窄了,竟然是世子爷要买他们绣坊的衣服。
皇亲贵胄,啥也不缺怎么就看上他们家的粗布衣裳了呢,该不会又想不给钱吧。
“咳咳。”
“你们、”
“见过、世子。”
三个人各怀心事,几乎同时开口。
给边上的翠云都看不会啦,她是该提醒着还是该回身去关门那,主子们倒是给个话儿啊。
“咳咳,这绣坊是你家开的?”李成蹊坐直身子问道。
“回世子爷的话,是民女的村里人一起开的。”
“那个喜刷刷也是你们村开的?”
“回世子爷,那喜刷刷是民女自己的,但里面做工的也都是民女的村里人。”
江月盈做的端正,侧头问道:“喜刷刷是何物?”
李成蹊偏头笑看着江月盈,点着她的鼻子道:“你呀,眼睛都要长在那些衣服上了,没听见底下百姓说喜刷刷浴池吗,就在他们村里。”
江月盈一笑,圆圆的脸蛋陷进去了两处酒窝,“这名字倒是有趣。”
周欢看着打情骂俏的两个人,怎么回事?怎么闻到了一股爱情的酸臭味。
再瞄一眼站在旁边贴身伺候的丫鬟,袖子都快捂过头顶了。
翠云想:主子亲密的时候不让人看,这是府里规矩。
周欢则想:不让看还非要在外面亲亲我我吗,这些世家贵族就没有些底线了吗,当外人都是瞎子?
过了一会儿,李成蹊直起身子冷漠的看向周欢,“既然都来了,就过来为世子妃量量身段吧,把你们那绣坊里的衣服各做两件,不日送去玉春园。”
江月盈冲李成蹊挤了一个笑,刚要说话,却听周欢问道:“敢问世子,这衣服是要送,还是您要买?”
天爷,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翠云憋了一口气不敢呼出来,生怕一口气吊不住当场晕过去。
这姑娘怕不是脑子有毛病吧,以为他们王府是什么地方,当他们世子是什么人。
流氓地痞吗?
这四个字出现在脑中,翠云被自己吓了一跳,胳膊肘紧着怼着旁边的姑娘。
他们世子爷的脸色除了被王爷训的时候这么难看,也就是你有这个本事给他气成这样啦。
完啦完啦你完啦。
江月盈乌溜溜的大眼睛瞅着李成蹊,试探性的问道:“怎么?你还欠外债了?”
“别听她胡说八道。”李成蹊瞪了周欢一眼,若不是、若不是江河,今天定然给她吊房顶上打个三十鞭子,罪名就是羞辱皇亲国戚。
“本世子何时没有欠百姓人家的银钱了?你且把话说清楚。”
李成蹊一会儿面对娇妻,一会儿面对周欢,表情管理濒临失控,都快成二皮脸了。
周欢作揖道:“是民女愚昧,民女只是想起当初王爷和世子看上了我家月犁一事,这才斗胆一问。
还望世子见谅,这毕竟不是民女一人买卖,回去总要和村里的人交代一下的。”
交代?
李成蹊鼻中冷哼一声,看着丫头一脸精怪之气,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也不出去问问,自从他们一家北下在这清门县里落了脚,多少绣坊争先恐后的要上王府给他们裁衣服都被底下人一一回拒了。
而她却第一反应是问他要钱。
“月犁……”江月盈抬起手帕捂住了嘴角,唇边嘀咕了两句。
要不说一孕傻三年,她从前哪里记性会这般不好,如今东西放在哪了,转头就忘了。
就好比这个女子,分明就是在脑子里装着,却还要搜寻半天。
李成蹊想哄着江月盈,想不起来便不必想,回家细细给她讲。
可她不依,说好靠自己就一定要靠自己,她没嫁人之前在学宫里颇有文采,就是和那些皇子比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
刹那间,电光火石。
“哦!”江月盈一拍手,“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叫周欢?”
李成蹊无奈的摇了摇头。
周欢也是一怔,旋即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可是给江月盈乐坏了,天地之大,却让他们先后认识了这百姓人家的女子,这不就是佛说的缘分。
“果真是你,我方才看这衣服和舞台还想,是谁有这么聪敏伶俐,竟然想的出这么绝妙的办法来做买卖。
原来是你呀——”
“世子妃认得民女?”
江月盈浅笑一声,一张闭月羞花的脸仿若是下凡的仙子,只要一股仙气就能给人送上天。
“江小侯爷是我的堂弟。”
嗯?
第一反应,江小侯爷是谁?
第二方应,是不是那个很会演戏的江河?
同时,江月盈脸上也是一僵,但转瞬便与之前无异。
她笑盈盈道:“既然都是认识的,给我做衣服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家了,不论之前是欠了你家的银钱还是误会一场,这笔单子我必定会让你们家乃至你们村子的人满意的。”
“翠云。”
“奴婢在。”
“去画一份玉春园的位置图来给这位周欢姑娘,三日后来府上再为我量衣,还有三日后,只要是你们绣坊今日给姑娘们和小子们穿的衣服到时候统统拿过来一件。
明白了吗?”
周欢眼睛亮晶晶的,作揖道:“民女明白!”
“画画?画画她看得懂吗,玉春园还怕她找不到?”
李成蹊说了这话便后悔了,他怎么就忘了,他这小夫人自小和江河一起长大,如今知晓了这女子的来历,定然是不会在和他站在一艘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