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憧憬,三日后,支援江浙的队伍到达了狮子口的码头。
码头上前后整齐的停着两艘一模一样宝船。
说是一模一样,是一模一样的构造,上下一共四层。
一层是甲板,将士们上了船也要训练,白日里他们就在这甲板上听号令。
地下一层是货仓,看着铺在地上那木板子了吗,这些牛就踩着这个板子从那个口送到货仓里头。上面有通风口,能给他们通气,也能给他们喂食。
最上头两层,都是小插间,没办法,百十号人同援江浙,这十天来都要住在那里头,所以每个插间都不大,基本除了床以外啥也放不下。
两艘船,每一艘都又一模一样的船帆,甲板上一船插着一个风向针,且每个甲板上还立着一座震慑四海的红衣大炮。
给一帮小老百姓看的腿软。
没上船过海呢,就已经晕船了。
“这大炮这老大呢……”
“就是啊,哥,你说我躺地上,是我长还是大炮长。”
孙兴旺瞅了一眼身边的傻子,毫不客气的拍着他的脑门说道:“上船机灵点,别乱碰乱动,这家伙要是崩出去一下子,那估摸就是一座城的代价,你、”
孙兴旺想说你赔不起,后来想谁能赔不起,他们家上下八辈也赎不完这个罪呀。
旁边的官爷听了这话咯咯笑。
笑他们想得美,那东西要上炮还要点火,且光是把他举起来就得好几个人前后一起抬。
这些人都得是专门训练选拔出来的,身体上半身极有力量,尤其是肩膀。
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随随便便就能举起来的那不是谁都能用明白了,还要专门的炮兵干什么。
“是是是,听官爷这么说俺们就放心了。”
孙兴旺赔着笑脸送走这些人,瞪了孙兴德一眼,使劲扛起了一袋子奶酪就往船上送。
送完他就得往回走了。
这一趟又要拉牛又要到驿站存冰,已经在路上耽误了许多时间。
和小宝子承诺的日子没回去,那孩子是要担心的。
另一边,朱五六也没想到这来了就要走,和他想的一点不一样。
本以为王大人到了狮子口,那不是得许多官员前前后后的围着吗,亦如当如他初到此处的时候一样。
这么一来,在这些人围着他的功夫里,是不是自己一家人就有了自由活动的时间。
上一回来这地方,是他一个人,匆匆忙忙的也没给媳妇买个啥。
这回又来这地方了,是他带着媳妇两个人,兜里特意揣了银钱,待会儿就领着媳妇出去逛街去。
正好让媳妇自己选喜欢啥。
可他忘了,他们这一回身份不同,职责不同,南边受灾呢,这些人在这吃吃喝喝,那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嘛。
因着王彦早早就跟这边通了信,不必送,一切要简单低调,他们这一趟救民于水火,一刻留不得。
那意思就是我没空搭理你们,你们也别上赶着找死,如若跟我扯东扯西,那我就会上奏朝廷参你一本。
你们要是真想趁机会要个好,那就在我们来之前把船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让我等来了就上船。
所以,此时的码头就像是一片黑土地,大帆船就像是蚁穴,他们这些人就像是往家里运石头子的小蚂蚁,一个接一个的,只能在方圆三里内转么么。
朱五六嘿嘿一声,举着把画着丁香花的油纸伞就凑到了孙佩芳跟前,娇羞的胖脸被月白色的油纸伞衬的黝黑透亮。
挤眼一笑,瞅着色眯眯的。
孙佩芳扒楞着朱五六的胳膊,嫌弃道:“这是外头,你干啥,别搂搂抱抱的,影响不好。”
啥影响啊,自己的媳妇自己还不能涩涩了,他不过就是牵着媳妇的手往外走,更过分的事儿他还没做呢。
“走,为夫领你逛街去,给你买簪子,买的比大壮买的那支还漂亮的。”
“别的,一会儿就上船出发了,别再给咱落下了。”
“啧。”朱五六指了指天,指了指地。
“把心放肚子里吧,落不下咱们,今儿这船也开不走,这才什么时辰啊天就暗下来了。
你瞅这地上,老话说蚂蚁搬家蛇过道,一会儿大雨就来到,你等着吧,一会就打雷下雨了。”
孙佩芳脱不开手,使劲往后躲。
都要下雨了那更不能出去了,出去干啥呀回来不得成落汤鸡呀。
这伞也太小了,撑不住两人那。
朱五六连哄带骗,好话说的没个份儿。
媳妇,润玉如酥啊,来,媳妇,伞给你,你就是那撑着伞的姑娘,我就是为你遮风挡雨的那个情郎。
听话媳妇,浇不着你,我浇湿我自己我也绝不会让你淋雨,听夫君的,咱们夫妻二人一起雨中漫步,也是别有一番乐趣呀。
孙佩芳拗不过人,只得任由朱五六拽进伞下拖着往外走。
“你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怎么变了个人似的,事事儿的,都不知道怎么折腾好了是不是,咱都走了那孩子们怎么办。”
孙佩芳不必担心。
孩子们已经挽起裤脚子下水了。
有孙大壮在,他们丢不了。
此刻她们在另一头的沙滩上,四个人一齐下了水,双手全都插在了泥沙里。
孙大壮尤其卖力。
且眼神很好,一抓一个准。
不大一会已经半筐蛤蜊了。
周欢说了,镖局这一路都是腿儿着过来的,太辛苦,她愿意舍弃进船休息的时间过来给叔们挖点海鲜吃。
妹子很懂事,孙大壮得配合。
“欢儿啊,你快来,我好像挖到蛤蜊窝了!”
“在哪?”
周欢腾的站起身,一双沾满了泥沙的脚丫子吧嗒吧嗒就往孙大壮边上跑。
一个没稳住,啪叽,摔了个狗吃屎。
抬起头,一脸泥。
来了这地方知道了啥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呀。
孩子们在这快乐的刨泥。
大人们在那边悠闲的逛街。
道边上都是海货啊,回来的时候孙佩芳一身的腥味,就感觉自己是一条在海里腌了三天的咸鱼。
直到看见周欢,心里才算宽慰些。
可谁知船上还不能洗澡,水很紧张,只够大家伙用来吃茶做饭的。
就这么样,气了三天,这还得是看在他给卖了一根银簪子的基础上,若不然,孙佩芳的小本本上能记住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