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卉心里更加忐忑起来,她和刘以民合作近十年,这多年的时间,向来只谈书的事情,今天突然要谈书之外的事情,而且还一定要面谈。
她想了想,然后回:那明天中午吧,我请你吃午饭。
刘以民立刻回:好,就明天中午,不过这顿饭得我请。我这边一堆事儿,回见!
向卉回了句你忙,刘以民便不再说话了。她盯着电脑发了一会儿呆,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刘以民找她到底要谈什么?索性不想了,反正明天中午也能揭晓答案。
发了一会儿呆,她挂心着前婆婆在她家闹的事情,她拿着新手机在旧手机上辗转找到邻居梁伯的电话,她打了个电话过去问了问。梁伯告诉她,她家门口现在没有人了。
向卉松了一口气,顾云卿这歪招虽然算不上多高明,但有用就行。
门铃声响起,向卉赶紧放下手机起了身。她走到门边开了门,服务员送来了餐点和衣服。
向卉将餐点篮子拎到餐桌那儿摆好,牛排热气腾腾的,她犹豫着要不要喊醒顾云卿。又想他刚才几乎是秒睡,估计这段时间都没有睡个好觉。这么想着,她便轻手轻脚走到沙发旁,顾云卿头枕在手臂上睡得十分香。向卉蹲到地上看着他,他睡着的样子让她有一种错觉,他还是一个孩子。
向卉蹲了一会儿觉得很累,于是干脆坐到了地板上,头搁到双膝上看着他。她脑海冒出无数的问题,怎么就遇上他了?怎么就和他有了牵挂?怎么就和他在一起了?他从来哪里来?他从前经历一些什么?他心里到底在想一些什么?……
向卉轻笑,她觉得自己也真奇怪,想这些做什么呢?从前的事情与她无关,未来的事情无法预料,不如珍惜当下的时时刻刻吧,也许明天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她想到未来的某一天里,他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她心里有些怅然,又觉得可以接受。陈维平尚且不能给她天长地久,她又怎敢在顾云卿这里求?
沙发上的顾云卿蜷动了一下腿,他的手握紧起来,眉头也皱得紧紧的,大约是做了什么不太好的梦。
向卉微微叹气,她准备伸手过去握握他的手,沙发上顾云卿突然就猛地起身坐了起来,他眼中全是仓惶和惊恐,看了向卉至少两秒钟,他才伸手过去一把抱住她。
“你不要走。”他颤着声说。
向卉被他吓得不轻,但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不走,你睡吧,我在这里陪你。”她低声说。
“你一直陪着我。”他嘟囔着,带着几分孩子气。
“好,我陪着你。”她在他额头上亲了亲,在这一刻,她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在这一刻,她的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大声说,向卉,你完蛋了,你竟然这个男人产生了泛滥的母爱情绪。
顾云卿靠在她肩上好一会儿才渐渐地平静下来,他拉着向卉一起躺到了沙发上。好在沙发够大,两个人躺着也并不拥挤。
向卉并无睡意,但被他紧紧抱着,她只好躺着不动。他很快又睡着,她闭着眼睛养神,慢慢地她也有了困意。
两个人这一觉睡到凌晨三点,向卉先醒的,她活活饿醒的。黑暗中,她躺了一会儿,身边的男人还睡得那么沉,她却越躺越饿。于是,她轻轻撑着身体坐起来,想要去冰箱里找点儿吃的。
“你去哪儿?”向卉刚下去,顾云卿就一把揽住她的腰。
“你吓我一跳。”向卉拿开他的手,“我能去哪儿,我快饿死了,打算找点儿吃的。”
“我也饿了。”他坐起来,头蹭到她胸前,“你想吃什么?我让前台送上来。”
“晚上送的牛排和青菜面一口没动,全冷了,要不……我去厨房热一热。”她打着哈欠说。
“热什么呀?面热了还能吃?牛排热了还能吃?”他没好气地戳她的额头,“你是不是傻?你说你到底傻不傻?”
“我只是不想浪费。”她靠到他肩上,“都怪你,本来我的青菜面不会浪费的。”
“我赔给你还不行吗?小气鬼。”顾云卿说着探手拿过手机,给前台打了个电话,点了两份粥和一堆烧烤。放下电话后,他翻身下了地。不一会儿,他从里屋出来,手上多了一瓶红酒。
“你要干嘛?红酒配烧烤?”向卉愣愣地问。
“对啊,有问题吗?”他反问。
向卉笑着摇头:“一般人是啤酒配烧烤,不过像你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红酒也不奇怪。”
“你酒量好不好?”他问。
“比一杯倒好一点儿,两杯还是可以喝的。”她说。
“喝醉了发不发酒疯?”他又问。
向卉歪头看他:“我才不发酒疯呢,我喝多了就睡,睡醒了一般就没事儿了。但如果喝得太多,第二天起来多半要头痛。”
“啊,你不发酒疯啊?”他有点儿失望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还想看我发酒疯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她拿过抱枕故意朝他扔了过去。
他把红酒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回到了沙发旁坐下。
“你过来。”他说。
“干嘛?”她靠着沙发不动。
“先过来。”他朝她伸手。
她伸手过来,他稍稍用力,她便跌入他张开的双臂里。她心里一阵激荡,全身就颤栗了一下。他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发间,久久不说话。
“怎么了?”她有些担忧地问。
“我做噩梦了。”他的语气平静,“我梦见我外婆了,下很大的雨,我弹不好钢琴,她把我推出了家门。我站在雨里哭,但谁也不理我。”
向卉轻轻叹气。
“我也骑不好马,有一次从马上摔下来,伤到了头,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才缓过来。我妈希望我学会的一切,我都做不好。我是不是很没用?”他伤感起来。
向卉还是没说话,她知道他只是想倾诉。
“季安之什么都会,甚至无师自通,从小我爸看见我叹气。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说,你为什么不能像你哥哥一样聪明?为什么你资质这么平庸?刚开始的时候,我很难过,也很愤怒,后来就不了,没感觉了。随便吧,我就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