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卉不敢眨眼睛,那个小男孩,他不是康康,不是她见过的康康。那么,她之前的猜测是成立的,顾云卿骗了她,彻头彻尾地骗了她。在这一刻之前,她想,在那些曾经岁月里,他们的身体交融时,他对她多少是有过感情的。
现在她懂了,没有,从来没有,半分都没有。对于真正爱过的人,无论如何是做不到这样残忍的?三年的精神病院,她人不人,鬼不鬼地爬出来。他为了他的计划,利用康康病危的消息将她从昆城骗到了S市。他看着她崩溃,看着她在绝望里挣扎,他一步一步执行着自己的计划。
这个世界上,竟会有如此狠决之人。
向卉想到她妈还没过世时,一次又一次对她的警告,她妈反复告诉她,不要去攀高枝,不要去够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她贪婪,是她孤注一掷。
她怎么会那么可笑地以为顾云卿会爱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向卉?
为什么她如此愚钝?
她的手指掐进了掌心里,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我妈和你说了什么?”他收回手机,他掐紧她的下巴。
向卉想笑,但泪水先从眼角淌下去,她仰头,将新的泪逼回去,道:“顾云卿,你妈腿脚不便,你知道的,在大宅的时候,我也是那样照顾她。”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他手上的力度稍微松了松。
向卉又摇了摇头,她很坚决的语气:“没有,我们聊了一些家常,再没有别的。”
顾云卿盯着她至少十秒那么久,他猛地松开她,然后转身往外走。
向卉双腿一软,顺着落地玻璃坐到了地上。
“拿上你的小和尚,我们现在去机场。”他说。
向卉从地上爬起来,她走到办公桌前,从玻璃罩子里拿出了小和尚。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跟上了顾云卿的脚步。
走到电梯口时,向卉才感觉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她悄悄看了一眼,她把掌心戳破了,这会儿鲜红的血染满了半个掌心。
顾云卿站在电梯里等她,见她走进来,他瞥了一眼她的手掌,道:“你这么倔,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向卉没理他。
电梯到了一楼后,向卉正要往外跨,顾云卿抓过她的手,然后握紧牵着她往外走。向卉狠狠甩了一下,根本甩不开。
“放开。”她冷冷道。
顾云卿也不理她,只是拉着她往外走。大堂的几个职员都看呆了,都以为顾云卿单身,谁知人家就牵着一个满脸泪痕的女人招摇过市了。
出了大堂,下了台阶,顾云卿一路将向卉拉到了车旁。
“上车。”他拉开了后车门。
向卉被他一甩,身不由己地栽进了后座。顾云卿随即也跟着坐了上去,司机恭敬地喊了一声顾总,得到顾云卿的示意后,他才启动了车子。
向卉坐稳,伸手要拿纸巾擦了擦掌心,她的手才伸出去,顾云卿就再次抓住。
“你是不是有病?”向卉怒视着他。
他一言不发,打开储物格,从里面拿出了一瓶双氧水,在向卉的怒视中,他细细地帮她消了毒,然后贴上了创口贴。
“你是不是觉得,你帮了我妈就是正义?”他问她,语气温柔。
“我对你们所有人的事情都没有兴趣,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想带着恬恬回到昆城过普通人的生活。”向卉看着车窗外说。
“是吗?你是普通人吗?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没有离婚,你可是我顾云卿的妻子。”他靠过去,伸手挑起她几缕头缠到手指上,“说起来,你已经很久没有尽一个妻子的义务了,都怪我这段时间太忙了。”
“顾云卿,你到底想做什么?”向卉疲惫地问,这些年来,她似乎一直在问这个问题。
“不想做什么?一个游戏,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玩,也没有多大意思,不是么?”他伸的揽过她的肩膀,“你看起来很累,睡一会儿吧,这里到机场还要一个多小时呢。”
向卉条件反射性地甩他的手。
“我劝你还是不要乱动比较好,你是了解我的。”他的气息呼到她的脖子间,“你要不要试试?”
向卉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被他激怒,她越生气越愤怒,他心里就越得意。这么想着人,她任他将她按到他的肩上。
车程漫长,她不知不觉就真的睡着了。梦里,她和他回到了那年山上,他那时候好喜欢缠着她,没完没了地缠着她。
可谁知道,故事的走向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绝不再爱上这个捉摸不透的男人,她绝不会再自己陷在这痛苦的深渊里无力自拔。
“你这个人,多少年都这样,睡着了就跟猪一样。你说,像这种连最基本警觉性缺乏的,在这么复杂的环境里,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隐隐的说话声,向卉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到机场了。”他拍了拍了她的脸。
“哦。”她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儿。
“向卉。”他又拍了拍她的脸,“下车。”
她跟在他身后下了车,冷风迎面一吹,她打了个大哆嗦。
一旁的顾云卿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披到了她身上:“为什么出门的时候,连件外套也不带?”
“不用。”她冷淡地将大衣递还给他。
他强行的再次披到她身上:“你现在可不能生病,接下来的故事,你不能缺场。”
“我们来接谁?”进了大厅,她问了一句。
“我以为你猜到了,路上都没问我。”他笑道。
“千灯师父吗?”她又问。
他诧异:“我怎么能做那么缺德的事情,让出家修行之人跑这么远来S市。”
向卉顿了顿脚步:“那么,没有我想见的人,除了千灯师父,我并没有想见的人。”
他揽过她的肩:“马上到接机口了,等看到了人再说这句话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