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卉觉得这几年下来,她没有别的收获,但心确实越来越坚硬了。从前要是知道了这些真相,她的心肯定碎了又碎。但她现在已经碎不动了,她的心木了,就像木头一样横在她的身体里。
“顾少,少奶奶。”“砰砰”的敲门声,焦急而充满恐慌的喊声,骀嫂上来了。
顾云卿立刻起身下床:“应该是我妈回来了。”
向卉跟着他往外走,祖新莉可算回来了,这台戏,总算要唱到尾声了。
“夫,夫人她回来了,好多人,她带了好多人回来了。”骀嫂慌得一团,“她走着路,她,她的腿,她的腿……”
顾云卿瞪着她。
骀嫂咽了一下口水,她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恐慌,夫人的手段有多厉害,她不是没有见过。夫人要是知道,她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因为拿了顾云卿太多的好处而倒戈,夫人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顾少,这些年,我帮了你很多的。你知道的,顾少,你要救我。”骀嫂带着哭腔哀求。
顾云卿面无表情地往电梯口走去。
向卉看着骀嫂,捞好处,逞管家威风整治她的时候,她不是很吗?现在到了算帐的时候了,她竟然吓得六神无主。
“骀嫂,你要是怕夫人的话,你从后花园跑吧。玫瑰园那里,你可以从那里翻出去。出了顾家,你想去哪儿,谁也管不着你了。”向卉说。
骀嫂当了真:“少奶奶,当真么?”
向卉笑了:“你说呢?”
骀嫂这才反应过来,她被向卉耍了,她气得要命,可到了这种时候,她哪里还有底气去对向卉颐指气使。
向卉轻蔑地扫视了她一眼,然后抬步往电梯走去。下了楼,她听到大厅里传来嘈杂声,各种说话的声音,但并没有听到祖新莉和顾云卿的声音。
她迟疑了一下往外走去,大厅里黑压压站着七八个黑衣保镖,祖新莉和顾云卿也没有在大厅。她不过落后顾云卿不到一分钟,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母子能去了哪里?
黑衣保镖们对向卉根本熟视无睹,向卉从他们中间穿过去,然后她看到从前她和顾云卿住的屋子半掩着,顾云卿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向卉走过去,隔着半掩的门,她看到一个有些面孔严肃的女人坐在桌子前,桌子上摆了着很多份文件。那女人……向卉记起来了,她车祸住院那会儿见过,骆海琳,顾伯昭的律师,让她签了婚前财产协议。
顾云卿和祖新莉站在窗边,因为背对着门口,向卉看不到两个人的表情。
“阿卿,在文件上签字吧。我们母子一场,我思前想后,你把事情做绝了,但我不能,因为我是你的母亲。”祖新莉说,她的语气克制里带着忍耐。
“祖女士,你觉得你不需要在这个时候表现你的善良了,根本没有这个必要。”顾云卿的语气轻快,“什么母子一场,祖女士,除了你怀了我十个月,还有什么地方体现了我们母子一场?”
“今天我不是来跟你探讨母子缘分的。”祖新莉不耐烦起来,她转身,然后看到门外的向卉。
“向卉,你也在,那就进来吧。”她朝向卉招了招手。
向卉推开门走进去。
顾云卿还站在窗边没动。
“夫人。”向卉喊了一声。
“向女士。”骆海琳站起身,“有几个问题,我得先问你……”
祖新莉摆了一下手,示意她别急。
向卉暗中观察着祖新莉走路的样子,她想,祖新莉很早就好了吧。否则,她走路走不了这么自如。
“阿卿,你签字吧。”祖新莉从桌上拿过三份协议,走了几步递到了顾云卿手边。
顾云卿接过,他翻了翻,翻到最后一页时,他笑了笑,然后对折着撕成了两半,撕完后,他扔到了地上。
祖新莉毫不意义的表情:“你撕了没有用,还可以再打印的。不管你撕多少份,都改变不了我的决定。”
顾云卿垂着的双手颤起来,他朝祖新莉逼近一步:“你觉得你已经赢了是不是?所以,你迫不及待要和我断绝关系。祖女士,你一直这么自大,自负。是,我知道,这三十多年来,我在你心中始终就是一个废物。因为你恨那个人,我身上的基因玷污了你,为此,你不惜让我姓顾。”
“顾云卿。”祖新莉微笑着,“不亏是我生的儿子,知道说什么样的话最伤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再像当年一样被你气到脑梗了。而且,我告诉你,从我知道向卉的身世开始,我就知道,我们的母子情分早就断了。”
顾云卿咬着牙,他又近前一步:“你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呢?”
祖新莉迎着她的视线,她很平静的样子。
“你为什么任凭顾伯昭羞辱我?这是你对我的母子情深吗?三十多年了,无数次,他当着你的面指着我骂杂种的时候,你做了什么?请问,你做了什么?每一次,你都冷漠地走开。你告诉我,阿卿,这是你的命运,你的人生,你要学会自己承担。”顾云卿指着自己的心口,“祖女士,我一直想问你,你真的长了心吗?”
“我再问你,为什么要逼死我外婆……”
“阿卿,你外婆的死我解释过很多次了。”祖新莉叹了一口气,“凡事要讲究证据……”
“证据。”顾云卿打断她,他探进外套里面,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支录音笔,按下按钮,他说:“你说得对,凡事要讲究证据。”
祖新莉看到顾云卿手里的录音笔时,脸色就变了,她本能地要伸手去抢。
顾云卿冷笑着:“祖女士,你抢什么?我直接给你就好了,这里面的录音,就和你桌子上的文件一样,我有很多备份,你可以听个够。”
“阿卿,你不可以这样。”祖新莉闭了半眼睛。
“我不可以这样?”顾云卿笑起来,“祖女士,因为我身上的基因,你厌恶我。但因为母亲的身份,你又不得不接纳我,你心里一定也很痛苦吧?所以,你就一边扼杀我,一边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