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新莉并没有料到顾云卿会在这个时候带上顾锦蓉去找她,正如顾云卿也没有料到祖新莉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医院那般。
在医院急诊科前的台阶下,祖新莉在阿萝的陪同下快步走来。
“这不巧了吗?”顾云卿先停住脚步,“妈,我正打算和姑姑去看看你,你就来了。”
“我来看看安之。”祖新莉淡淡的语气,她继续往台阶走,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顾少。”阿萝抬头,她的眼中有掩不住的雀跃和欢喜,但在看到一旁的向卉时,她的眼神立刻黯淡下来。
“恐怕老太太这个时候不大想看见你。”顾云卿扫了阿萝一眼,阿萝瑟缩着低下了头。
祖新莉不理他,更不看顾锦蓉和季玲艳,她直接上了台阶。
“新莉。”顾锦蓉也喊了一声。
祖新莉置若罔闻,她往急救室的方向走去。
顾云卿抿了抿唇,他转身,抱胸:“姑姑,不急,顶多五分钟吧,我妈就出来了。”
向卉侧头看顾云卿,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她一时间还猜不到,不过,很快会揭晓了吧。
“向卉,我们先回去吧,太晚了。”季玲艳焦躁的语气。
“季阿姨。”顾云卿加重语气,“你已经睡了很多年的安稳觉了,偶尔一天晚睡,我想,也不是那么要紧吧。”
季玲艳讪笑着:“我年纪大了,吃不消熬夜。”
顾云卿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他说道:“我以前觉得,我妈是一个冷血自私到极致的人。现在我才知道,我妈和季阿姨您比,还是差得远了一些。”
季玲艳看向别处,不说话。
“相较阿翊而言,季安之又算得到了一些安慰,起码,你来了,还和他说话了。阿翊死的时候,你连出现都没出现过。”顾云卿语气温和,“季阿姨,说实话,我真的很不解,你是怎么能做到这样无动于衷,将自己亲生的孩子视作路人,哦,不,陌生人。”
季玲艳捏着手心,她抬头,要说话时,急救室里传来老太太高亢又尖利的骂声。众人还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时,阿萝先从急救室的门口跑出来了,只见她一边哭一边喊。
“顾少,你快来,快来,老太太在打夫人。”
向卉吓一跳,继而又想,老太太体力不错啊,和顾锦蓉一通大吵,几次摇摇欲坠看似要晕倒,没想到,现在还有力气打祖新莉。
“妈,你冷静一些,新莉,你快走吧。”顾伯昭的声音传来。
向卉看着顾云卿和顾锦蓉都没有要去劝个架的意思,她便也按捺住自己。到了这般地步,爱吵就吵,爱打就打吧,谁都活得不容易。
在老太太的咒骂声中,顾伯昭拉拽着祖新莉从急救室出来了。祖新莉的头发已经全乱了,看起来刚才老太太薅了她的头发。
向卉莫名有点儿想笑,这人呐,一旦撒起疯了,甭管是市井泼妇,还是高门望族,并无区别。
“快回去吧,别再来我妈伤口上撒盐了。”顾伯昭松开了祖新莉,他转身往回走。
“夫人,我们走吧,回去吧。”阿萝吓得不轻。
祖新莉挺直了腰,她看着急救室里面,就是不走。
“夫人。”阿萝等了一会儿,又喊。
祖新莉这才转过了身,她仿佛历了一场大劫,整个人完全沉浸在悲伤之中。
“我说,如果死了的人是我,我妈会这么伤心吗?”顾云卿嘴角上扬,问向卉。
“你不会死。”向卉淡淡道。
“你说得对。”他看着祖新莉缓步走来。
“不过,季安之死了,她为什么伤心呢?”向卉侧头看他。
顾云卿也看她:“我不知道,她来了,要不你问问她。”
阿卿扶着祖新莉下了台阶,站在台阶下,她仿佛才看到了孙心文和季玲艳,她勉强打起精神。
“你们怎么都来了?”
孙心文沙哑着声音说道:“夫人,我来看看安之,曾经夫妻一场,来看看他也是应该的。”
“我,是阿卿让我来的,他让我来的。”季玲艳有些慌乱,一双手局促得摆来摆去的。
“行,我先回去了。”她说完要往回走。
“妈,你这就要走?”顾云卿挡住她的去路。
祖新莉眼中多了厌烦:“阿卿,给大家都留点体面吧,别闹了。”
“站在这里的人,谁还有体面?是季阿姨有?姑姑有?孙心文有?还是你有,我和向卉有?大家都烂透了,不是吗?”顾云卿又指着阿萝,“为什么把阿萝接回来?”
“这是我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祖新莉忍耐着。
“和你没有关系?”顾云卿冷笑,“阿萝从十四岁守在落日岛……”
“落日岛也不是你的了。”祖新莉打断他,“不是你的了,听明白了吗?”
顾云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合同上是我的名字,我没有签署任何文件,你说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吗?”
祖新莉盯着他:“从你带着彻底将视作仇人那一天起,我名下所有的东西都不可能是你的了。对,你没有签署任何文件。不过,落日岛只是有使用年限,我只不过让X国政府提前将落日岛的使用权收回去了。”
阿萝的眼泪簌簌而落:“顾少,你不要和夫人作对,我求你了。落日岛没了,我的工作也丢了,我需要钱,我只能回来给夫人工作。顾少,夫人是你的妈妈,你应该爱你的妈妈。”
顾云卿仰头望了望夜空,收回视线时,他笑了一下:“行,妈,这事儿你办得挺好的。”
祖新莉逼近顾云卿一步:“阿卿,落日岛是我送你的成人礼。你有很多次的机会可以回到那里,去那里过上安稳平静的日子。可是你偏不要,你要留在这里,你要眼睁睁看着我一败涂地。阿卿,拜你所赐,顾氏即将面临资产重组,你开心吧?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我亲生的儿子为什么会恨我恨到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毁掉我。为什么呢?思来想去,我想这就是埋在血液里的基因作祟吧,因为你遗传了那个人彻头彻尾的冷血寡义,你就是嗜血的狼。”
“那个人是谁?”顾云卿怒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