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嬷嬷进来的时候,便瞧着气氛有些不对。
不过却也没什么可怕的,按照规矩的先给两位主子见礼。
顾氏待苗嬷嬷自是客气,让人立马奉上了茶。
苗嬷嬷虚坐在椅子上,人微微的往前,而后看向了顾氏,“老太太很是挂念侯府里头,常常差人回来问话,只是今日遇见了一件事,让老奴突然不知道怎么回老太太了。”
“嬷嬷可是有什么难处?”顾氏很自然的问了句。
苗嬷嬷看了一眼宁顺候,随即轻笑,“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今日不巧听见了凤姑娘辱骂嫡母,算计嫡子。那些话都不堪入耳,老奴便不叙述了,只是想问问夫人,这该如何处置?也给老太太那边去个准信,让老太太也放心。”
“什么?”顾氏一听便慌了一下,乔荨凤骂她她倒不在乎,可是敢动她的命根子,她绝不轻饶了。
苗嬷嬷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按道理说,出了这种事该撵出府去的,要在族谱上去名得惊动族里的人,这凤姑娘毕竟是侯爷看中的人,老婆子便托个大,想替凤姑娘求个情。”
苗嬷嬷说话一句接着一句,可当真有意思的很。
夫人主内宅,可却又字字内涵宁顺候。
宁顺候在忙边不由的说了句,“凤姐儿心善,定然是误会。”
“误会?苗嬷嬷亲自开口怎会是误会?”顾氏声音陡然抬高,苗嬷嬷都没说什么事,宁顺候便说误会。
既然宁顺候这么说了,苗嬷嬷便站了起来,“既然侯爷觉得是误会,老奴也不好多言,此事自有老太太定夺。”
说完,这又看向了乔故心,“大姑娘重孝,听不得那些话,两个姑娘起了争执。老奴恰好有个老姊妹在宫里做差,想着送信给凤姑娘求一盒贵人用的药膏,既然侯爷已有主意,那老奴还是不必多事了。”
宁顺候一听苗嬷嬷这么说,立马反应过来,什么争执,分明是自己的凤姐儿受伤了。
“乔故心,你做了什么?”眼睛突然瞪大,厉声呵斥。
苗嬷嬷抿嘴退后了一步,“老奴要说的话说完了,若是侯爷无事,老奴先告退了。”
宁顺候此刻只盯着乔故心看,随手一摆,压根就没听苗嬷嬷说的什么。
乔故心缓缓的站了起来,对着宁顺候说了句,“我不过是教训了一个心怀叵测的庶女罢了,父亲这般惊讶做什么?”
宁顺候抬起手指了指乔故心,“你最好祈祷你凤姐姐无碍,不然我今儿个非剥了你的皮!”
说完,一甩袖子急匆匆的出去了。
宁顺候一走,顾氏赶紧将乔故心拉在跟前,“到底出了何事了?”
乔故心不以为意的说了,“我让乔荨凤破相了。”
乔荨凤挑唆着让宁顺候去寻二姨娘,便是要坏乔文芷的姻缘。眼瞅着便要去国公府赴宴了,若是她猜的没错,宁顺候肯定是想让乔荨凤跟着去。
她倒是不怕乔荨凤使坏,只是却也不想无缘无故的丢人现眼。
还有,她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在乔文清身上,这辈子她自不会让人坏了乔文清的仕途。
顾氏听的又气又怕,气的是乔荨凤这般恶毒,怕的是宁顺候不问是非。
她思量片刻,赶紧拉着乔故心往外走,“快,你先去你外祖那里躲躲,他定然不敢去顾家闹的。”
看顾氏慌成这般样子,乔故心笑着拉住了顾氏的手,“母亲放心,打她便打她了,出不得事。若让外祖知道了,定然担心。”
虽说顾氏有事会让顾尚书帮忙,可俩人都有默契,不去告诉顾相。
顾相年纪大了,顾氏只觉得身为女子不能在父亲跟前伺候,已经不孝了。
所以上辈子,顾氏只是说一半留一半,若非出了大事,顾相都不尽全知道,顾氏在侯府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看乔故心到现在都不慌不忙的样子,顾氏急的都落了泪,“罢了,母亲今日豁出去了,他若敢动你一个汗毛,我便同他拼命!”
看看他宁顺候能不能担的打死发妻的名声。
乔故心笑着摇头,“母亲,您还不了解父亲吗,优柔寡断没那份魄力。”
瞧瞧现在对乔荨凤,就跟在心尖尖上的一样,若真这么深情,当年为何要成亲?
或者寻到了戏子,不管不顾的跟老太太闹,让人去劫了庄子。方法千千万万,可他始终不敢做的太过。
“虽说凤姐姐有错,可我作为妹妹下手也确实狠了些,母亲处事公允,不若就罚女儿跪祠堂便是。”乔故心平和的说着,自己想的法子。
“这怎么可以?”顾氏哪里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受这般委屈。
乔故心拉着顾氏的手,“母亲,父亲还在,咱们总得考虑他不是?”他在那个位置上,自己便不能全身而退。
这已然是最好的法子了。
不过是跪祠堂,比乔荨凤强好些了。
看顾氏犹豫着,乔故心只好说道,“母亲且放心吧,如若真的看着苗头不对,您再让人给外祖父送信也不晚。”
看乔故心态度坚决,顾氏也没法子,只能按照乔故心所说的,她永远高高在上的做个公正的嫡母。
只是,那千里良驹已经在外头候着了,若是宁顺候真的犯糊涂,消息定送到侯府。
看乔故心迎着太阳离开,顾氏擦了擦眼角,“锦绣,你说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快了,等着少爷有了功名,姑娘寻了好人家,这日子便会越来越好。”锦嬷嬷在旁边安慰顾氏。
按道理说是这样的,可是顾氏心里还是惦记着,沈秋河不是个贴心的人,她怕女儿嫁过去受委屈。
锦绣知道顾氏担心,便在旁边继续说道,“这还有一年时间,夫人还可以仔细瞧瞧,如若沈大人真的不是良配,少爷有了功名,便可不指望侯爷,让少年出面替姑娘退了这亲事。”
乔故心没有兄长,能为乔故心做主的便是宁顺候和乔文清了。
现在虽然看沈秋河不好,可多接触,万一对方人品贵重,待嫡妻想也不会如宁顺候这般拎不清。
如若真的不行,大不了退亲留意旁人,别的不说,乔文清那么多同窗,总能挑出个来。
锦嬷嬷的话让顾氏眼睛瞬间亮了,是呀,这可是个出路。
沈秋河也许也没那么糟,不怕他不知冷热,只怕他只对自己不冷不热,如若人品没差,将来总能将人捂热了。
即便有个万一,宁顺候能给乔荨凤寻个书生,自己想来也可以。
想到这,顾氏的眼睛越发有神了,现下最重要的事,便是乔文清高中。任何人都不能挡乔文清的路,谁挡便处置谁!
另一边,宁顺候匆匆的赶到,刚进院子便听着月芙在那号丧,宁顺候掀了长袍想冲进去,只是到门口却犹豫了,停在门口看了一眼自己的人,“如何了?”
对方只是摇了摇头,“凤姑娘伤着了。”
宁顺候心一沉,原本掀着衣摆的手放了下来,一步步的慢慢的走了进去。
乔荨凤已经被安置到了塌上,她双手颤抖的挡着脸,可依稀还能看见上头的红肿。
“侯爷,侯爷,求求您为我们姑娘做主啊。”月芙听见动静,回头一看见宁顺候,哭的更厉害了。
宁顺候嘴唇有些颤抖,慢慢的伸出手来,“凤姐儿,我爹瞧瞧。”
乔荨凤听见宁顺候的声音便觉得上火,宁顺候口口声声的说会补偿自己,可是结果呢,乔故心都敢领着人上门打自己?
乔荨凤原想开口讽刺,可是因为脸疼的厉害便是张嘴都难,她索性将手放下,冷冷的盯着宁顺候,他不是要看吗,那就让他看个够!
乔荨凤现在的脸比刚才的还要肿,此刻几乎已经看不清乔荨凤现在的样子,嘴唇也破了,脸上也有许多破皮。
对一个女子来说,这般打击是最大。
宁顺候怎么也没想到,乔故心竟然下这么狠的手,此刻他已经气的浑身发抖了,“乔故心,我宰了你!”
就在此刻,在他的眼里,乔故心就是畜生!
乔荨凤眼睛里带着嘲讽,随即将头转到一边。
月芙还在哭着,哭着述说她们将姑娘如何的欺辱。
“拿我的刀来,我今日非要砍死那个孽障!”宁顺候身子能动的时候,气的在地上转了好几圈,手不停的摸索腰间,似乎一下记不起,家中的刀在哪?
下头的人赶紧跪下,“侯爷息怒。”
管事在外头等着,瞧着府医过来,赶紧迎了上去,“侯爷,先让府医给凤姑娘瞧瞧,伤口可要紧,旁的事哪里有凤姑娘重要?”
“看,看,看!”宁顺候摸索了半天没有摸索到刀,因为生气感觉眼前发黑,看得见的只有塌上乔荨凤。
可耳边,还是能听清楚下头的人说话的声音。
只是嘴唇,好像已经说不利索话了。
得了宁顺候的吩咐,府医赶紧进去瞧瞧。
其实都是皮外伤,过些日子总是会好的,只不过偏偏伤的是脸。
府医让下头的人赶紧拿了冰块给乔荨凤敷脸,然后又开了许多活血化瘀的药,只不过这药需要冰敷十二个时辰之后才能用。
吩咐完之后,府医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到宁顺候跟前回话,“回侯爷,凤姑娘的伤十天半个月的总能好,只是脸上破了皮,听闻是被指甲划伤的,如若是旁的东西,奴才能配出药来。可偏偏是指甲划伤的,奴才亦不能保证凤姑娘脸上不会留疤。如若侯爷宫里有人,不若从宫里同贵人求出点来祛疤的药。”
乔荨凤在跟前一听,当下便在心里骂乔故心这个毒妇,怪不得非要让人用肉手打自己,打的用力被指甲划到容易留疤。
这是要毁了自己一辈子啊!
宁顺候耳朵里嗡嗡的响,“毒妇,都是毒妇!”
府医微微的低头,额头上有些汗珠,不顾宁顺候发狂继续说道,“那药还是得早些用,用晚了便是大罗神仙都挽救不得。”
今日乔故心打了乔荨凤的事府里现在也传开了,乔文柄领着人立马赶了过来,刚巧听见了府医的话。
他紧走了几步上前,“父亲,既然耽搁不得,父亲便赶紧去。凤姐姐这有儿子守着,定会护凤姐姐周全。”
宁顺候生气,想要发火,想要砍人,可是周边的人却一声声的催促,让他赶紧去求药。
他心尖上的凤姐儿,他自然舍不得,万一留疤可如何是好?
可是,现在的侯府已经不复往日,他在宫里哪里有什么相熟的人,而且这东西该多也是后宫妃嫔用,他自更没这个本事了。
若是老太太在府里,不定老太太有法子,哪个老姊妹的女儿在宫里,多少也能递上句话。
宁顺候突然想起来,当他知道乔故心动手的时候,苗嬷嬷说了什么,有同乡在宫里当差?
苗嬷嬷到这个年岁,见的自然多了,她定然一早就知道乔荨凤有可能会留疤,才丢下这话让宁顺候考量。
宁顺候想到这,那寻找刀的手,突然抬了起来,狠狠的甩了自己一巴掌。
都是,他无能!
“侯爷。”众人被宁顺候的举动吓到了,屋子里又呼啦啦的跪了一片。
“照看好凤姑娘,如若有什么差池,本候剥了你们的皮!”宁顺候交代了句,便大踏步的离开。
屋子里头,府医抬头下意识的看向了管事的,而后又赶紧低下。
苗嬷嬷吩咐的话,他可是一个字都没落下的说完。
宁顺候既然离开了,众人便各安其份,自己忙活自己的。
乔文柄看向床榻上那缩成的一团,就像是一只蛆似的乔荨凤,他眉目间忍不住挂上了笑意。
因为乔荨凤,他无故被宁顺候罚在雨中跪着,那日,雨水特别的凉。
而现在,乔荨凤却满身的狼狈,他倒是很想说一句活该。
不过,乔文柄此刻还是假惺惺的凑了过去,“凤姐姐放心,父亲一定能求来药,让凤姐姐风采依旧。”
乔荨凤看着乔文柄,心里的火气很想冲着乔文柄发出来。可奈何不好说话,只能瞪眼看着。
宁顺候疾步往老太太那院子走去,到了的时候院子里只有几个打扫的婢子,“苗嬷嬷呢?”
宁顺候语气有些不善的问了句。
婢女似是早就知道了宁顺候会来,不慌不忙的见礼,“回侯爷的话,嬷嬷听闻夫人罚大姑娘去跪祠堂,担心大姑娘跪坏了腿,便亲自去寻艾草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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