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奈何,沈秋河也不做过分点,干脆直接说心里有那女子便可。
更全了他们国公府的情谊。
顾氏点了点头,连连说了两声好,“国公府上下一心,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而后坐直了身子,“既然沈公子与那郑家姑娘并没有私情,我若多言自是我得理不饶人,既如此,我有个东西就权当赠与夫人的。”
随即从袖子里取出来了几张纸,递给了何氏。
看见那东西后,沈秋河的眼皮一跳,脸色微沉,可也已然来不及阻止,他却是没想到,侯府的动作竟然这么快,与大理寺的消息是前后脚。
顾氏看着何氏变了脸色,唇间才又露了笑容出来,“夫人也莫要怪我唐突,郑姑娘能作出这么大胆的事来,我总得担心是谁给了她这般大的底气,不查不知道一查都将我吓了一跳。”
一顿接着又说道,“想来夫人该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
随即看向了沈秋河,“唯一欣慰的是,沈公子是个拎得清的,不若便就是豁出去我这条老命,血染宫门亦要为我女儿,讨要个说法出来。”
顾氏说完沈秋河,接着又重新看向何氏,“不过此刻我也应该欢喜,夫人是个疼儿媳妇的,能做到这般地步,便是亲娘我估摸也做不到,如此一想,我又觉得自己多虑的,夫人一碗水端平,也会成为心姐儿的福气。”
何氏脸能滴墨,可是被顾氏这么一句句的讽刺,便是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受着。
沈秋河抿着嘴,只担忧的看了一眼何氏,也没有出声。
何氏终是被顾氏这一句句说的无地自容,等着顾氏停下来后,何氏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来人,去将郑姑娘请出去,哪里来的让她回哪!”
“母亲!”郑氏有些着急的喊了一声,甚至都有些破音。
“我身子突然不舒服,今个就不招待夫人了,等下次我必定登门道歉。”何氏说着直接站了起来,冲着顾氏微微的低头。
人家既然已经下了逐客令了,顾氏自也不好再待着,她慢慢的站了起来,面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如此那我先走了,夫人好好养身子。”
随即又补了句,“瞧我说的,夫人菩萨心肠,自有老天庇佑。”
越是好听的话,越是让何氏听的刺耳。
她扯了扯嘴角,可却装不出笑容来,也没起身,只让跟前的嬷嬷送顾氏离开。
待顾氏出门,何氏摆了摆手,“你去忙你的公务吧。”也将沈秋河支走了。
沈秋河扫了一眼郑氏,却也没多说话,微微额首便退了出去。
“母亲。”待跟前没人,郑氏上前很自然的扶住了何氏。
却被何氏用力的甩开,身子更是很自然的退后一步,避开了郑氏,“你同我说实话,这个郑茵兮到底是怎么接来的?”
郑氏的心里一咯噔,“这,自然是儿媳和下头人采买的时候,碰见的。茵兮是孤女父母皆不在,儿媳瞧着她可怜,这才让她留在府中。”
何氏冷笑了一声,“那你说说是在哪采买,怎么碰到的?”
听着何氏的声音越来越不对,郑氏的心猛的沉了下来,可事到如今只能继续硬着头皮撑下去,“是儿媳前两日突然想吃糕点了,便领着下头人去街上买的。”
啪!
只是还没说完,何氏直接将顾氏送来的纸,照着郑氏扔了上去,“你还在这胡言乱语,不知悔改!”
郑氏被照脸这么扔了一下,吓的赶紧跪了下来。
何氏缓缓的闭上眼睛,“你我这么多年的婆媳,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何至于做到这般地步?”
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不自觉的发抖。
这郑茵兮根本就不是什么简单的碰到的,当年郑家出事,近亲已经没有了,剩下这些多是散在各地。
没了主家的照拂,这些人哪里都沦落,甚至有的人落到了下等巷子里。
这郑茵兮便就是这其中的一个,虽说能断文识字,可家中清贫。
前两日,郑家老汉大去,郑茵兮在街上卖身葬父被郑氏碰着,将人买了。
因为是下等巷子出来的,没有人认得贵人,也没有贵人去翻郑茵兮的出身,毕竟郑家树倒猢狲散没有族谱,查也不好查,郑氏说她从哪来的那就从哪来,她安心的成了郑氏同族的落魄亲戚。
有这层身份在,郑茵兮自然不会同旁人一样能被随意打发了,且郑茵兮长的也算不错,郑氏这才动了这个心思。
何氏现在只觉得一身冷汗,也幸得沈秋河生了她这个嫂嫂的气,没有在言语上袒护,若是真跟这女子有所纠缠,前程尽毁!
不说圣上赐婚,沈秋河不能不顾忌皇家颜面,跟旁的女子纠缠本就忌讳。
再看看郑茵兮的出生,不说她没什么背景,单单就这个没出孝期,就是大忌讳。
沈秋河如若跟戴孝的女子,纠缠在一起,让御史台的人知道了,那唾沫都得能掩死沈秋河。
更何况,御史台还有侯府的女婿,若是不将沈秋河参下来,自不会罢休!
本来,以为不过是少年风流的小事,却不想步步祸端。
简直可笑,荒唐!
郑氏的心凉了下来,“母亲,这,这是侯府送来的,她,她必然是存了挑拨的心思。”
何氏看郑氏还在狡辩,何氏冷笑了一声,“既如此,那就让秋河去查。”
既然郑氏不相信顾氏,那就交给大理寺,大理寺的人肯定不会诓骗她!
话说到这份上,郑氏不由的落泪,“母亲恕罪,儿媳一时糊涂,母亲愿打愿骂儿媳也绝无二话。”
“一时糊涂?”何氏哼了一声,“你的心思,我难道不清楚吗?”
郑氏嫁的是世子,世子去了理应崇远顶起国公府,可偏生圣上给拦着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沈秋河本来就优秀,不比他兄长差,京城人人尽皆知。
当时圣上这般言语,沈秋河也想过直接装作纨绔子弟,待崇远长大名正言顺的承袭国公位。可是仔细想来又不合适,国公府俩寡妇,再加上一个贪图享乐的,如何在京城立足?不得被人欺负了?
再则说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大已经去,何氏怎么舍得让老二也一辈子碌碌无为的蹉跎?
沈秋河始终不欠兄长的,让沈秋河赔上一辈子,对他而言也不公平。
便由何氏做主,让沈秋河在朝堂立足,谋求高位前程,可是永不跟崇远争。将来圣上再提,沈秋河永远还是那句话,国公的位置是长房的。
只要沈崇远不是扶不起的阿斗,这个荣耀便跑不了。
即便如此,郑氏心里也不踏实,这些何氏都懂。
再加上郑氏没有娘家支撑,瞧着沈秋河要迎娶侯府贵女,心里更忐忑,便是在乔故心来府里的时候,言语中皆是试探。
何氏看在眼里却也没多说什么,郑氏可怜理应让着她。
再后来,沈秋河得势,虽说退了侯府的亲事,可郑氏也害怕沈秋河再结贵女,想着法的往沈秋河跟前塞人,为的就是二房出来个庶长子。
即便后来二房有嫡出,那也是次子,比不得长房嫡长孙的身份。
何氏也是女人,理解郑氏的心情,一直以来她都包容何氏的过错,甚至也有这意思,让沈秋河看在兄长的面上,委屈委屈。
也想好了,将来老二家的进门,她也不会多亲近,肯定是会偏袒郑氏的。
可如今,何氏心里发寒了,你就算从这个心思,就不能挑挑人,寻了这么一个戴孝的,这是要害死谁?
“母亲,儿媳知错了,儿媳真的知错了。”郑氏此刻想不出理由辩解,只能一个劲的磕头。
何氏缓缓的闭上眼睛,让人扶着自己坐下,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乏,“将那人打发走,以后你就在家里多操心操心崇远的事,家里旁的事,我会看着的。”
声音软软的,却是直接挑明了,要夺走郑氏的掌家权利。
以后,就在这四方院子里,安心自省。
郑氏跌坐在地上,泪眼婆娑的看着何氏,她不怕被夺走掌家的权利,而是害怕等沈秋河成亲,何氏直接将这权利给了乔故心。
她知道何氏的性子,丈夫长子去世,根本就没有心思管这些俗事,这权利迟早是要外交。
可现在郑氏不敢争这一时长短,“谢母亲宽恕,儿媳糊涂近来会在夫君灵前忏悔,是儿媳对不起他。母亲您现在病着,儿媳只求您,保重身体。”
头重重的扣下,说的情真意切。
何氏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郑氏回去也没见郑茵兮的面,直接让下头将人给撵出去了。
她呆坐在塌上,以为万无一失,怎么就被人查出来了?
思来想去也只能怪郑茵兮是个蠢的,你不在国公府诱惑沈秋河,跑到侯府闹的什么事?如若不是惹怒了顾氏,侯府是怎么可能去查自己娘家人的背景。
心中那是一遍遍的骂着蠢货。
沈秋河出去后,王四赶紧追了上去,“小的已经尽力了,不能再快了。”
他是大理寺的人,查个人竟然跟侯府速度不相上下,简直就是在打大理寺的脸。
沈秋河摇了摇头,“此事,是我大意了。”
非要给郑氏一天的机会,如若不是这一天,大理寺肯定早就查出来了。
何至于让顾氏登门来骂人来,怎么也会想法子提前处理了。
只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郑氏会糊涂到这种地步,说句难听的,这叫饥不择食到连屎都吃了。
沈秋河沉着脸,仔细的想着,郑氏就这么一个人,还是突然变的。
良久后,也只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原本回到屋子是要继续看沙盘的,此刻却怎么也定不下心来。
直到,王四又走了过来,此刻王四低着头,“主子,出了大事,小的这才查清楚,所谓的卖身葬父也都郑茵兮自个自导自演的。”
原本郑茵兮家里贫寒,父亲虽是秀才郑家倒了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差事,更何况一直以来身子不好得用药吊着。
郑家没出事,族上多照顾他们,还不觉得如何,等着郑家一倒,日子越发的难过。
母亲去的早,也没有什么兄弟姊妹能分担,前两日有街霸瞧上郑茵兮了,只要她点头答应做妾,那街霸就给郑茵兮养她那痨病**亲。
白日里街霸刚送了消息,当夜有人看见郑茵兮放火烧死了自己的父亲,而她假装买药躲过一劫,回来后这才有了卖身葬父的戏码。
没了父亲当累赘,她的日子自然好过了。
沈秋河听的愤怒,怎么也没想到隐瞒了她现在戴孝不说,还心思这么恶毒!
“主子,许是夫人也被骗了。”王四怕出大事,赶紧替郑氏开脱了句。
“骗?我瞧着是与她投缘了吧?”沈秋河虽不是女子,可郑氏的心思他也能猜到一二。郑茵兮到底姓郑,有这个身份国公府上下对她也会敬重的。只要这郑茵兮会讨何氏欢心,将来送到沈秋河跟前也不是没可能。
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人进了二房,二房能有什么好?
这不正如了郑氏的心意?应该说,这郑茵兮那是老天赐下来给郑氏使坏的人。
王四此刻也不好说说什么,至少郑氏把郑茵兮卖身葬父的事给确实给隐瞒了,就说明别有用心。
沈秋河缓缓的闭上眼睛,“将人扣下,该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此事,万不能再让侯府的人知晓。”
王四点头,赶紧去办,此刻只觉得后背发凉,这女子狠下心来,都无法想象。
这么一比,乔家大姑娘甚至都没有那般让人厌烦了。
“回来后。”沈秋河张嘴,想了想还是没将剩下的话给说下去,摆了摆手,示意王四退下。
马车里,顾氏的手有点抖,主要是气的,“锦绣,你瞧见了吗,他们国公府的人心可真齐啊。”
想象着,女儿若是进了这样的门,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就都会被人排挤在外头,人家是一家人,她,不过是一个被人针对的外人。
锦嬷嬷此刻也只能是叹息,明明那郑茵兮犯了大错,可国公府上上下下都护着,也确实让人瞧着气不过。
可现在,顾氏已经很难受了,她怎么也不能再说旁的,“不管如何,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这局,是顾氏和张氏共同设下的。
郑茵兮也是张氏千挑万选寻出来的,她正好被恶霸欺压,又正好瞧见了,隔壁打小长大的姑娘,人家虽然也当了妾,可却找了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