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威慑

“听兄长的意思，当日一刀斩杀南离老儿者并非兄长，而是李鱼的分身？”

“正是如此！”

墨麟长叹一声，神色复杂，“我与南离道友相交万载，虽谈不上相交莫逆，却也曾互有相助，又一向有利益关联，即便是压根不愿参与瑶池之战，不愿趟这混水，可既然已经答应相助，到了瑶池，那肯定是会全力相帮南离道友的，又岂会临阵倒戈？”

“那这个……兄长当时又去了何处？”

端坐在墨麟下首位置的绿袍青年忍不住追问道，两眼亮晶晶，一副好奇的模样，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势，而其它诸妖亦是一个个紧盯着墨麟。

当日瑶池一战，墨麟斩杀南离仙翁一幕，既是高潮，又是大战的转折点，偏偏大战后信息混乱，众说纷纭，很难分辨出哪个消息才是真相，今日正主在此，众妖自然要问个清楚。

“自然是被那李鱼给缠住了，也是我大意，被那李鱼给诱到了天外，与其一场大战，任我使尽手段却无法胜之，最后反被其率人联手击伤，失了退路！”

墨麟话语说得坦然，可神色间却难免有尴尬。

而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众妖一时间竟是不好接口再问了，即使有妖心中有疑惑，不明白墨麟是怎么中了计，怎么被李鱼诱到了天外，而两强相撞的恶战，那南离仙翁竟然会毫无所觉，竟然还会被李鱼的分身扮成墨麟背后捅刀子，可这点疑惑，终究是不好刨根问底，不好去剥墨麟的脸面。

众妖甚至纷纷把目光挪回，不与墨麟目光对视，有人做低头思索状，有人则面面相觑，互相交流眼神。

这尴尬足足持续了数分钟，敖寿突然轻咳一声，话头一转：“李鱼的那具分身，神通有多强？”

“一甲子之前，我曾与李鱼的本体以及他的这具分身战过几十次，他本体的神通要胜过我几分，这具分身却要稍稍弱上一筹，至于最近……虽未曾有交手，可仅从直觉来判断，这具分身已是今非昔比！”

墨麟沉吟着说道。

“嘶……这么强吗？怪不得这李鱼能列位万仙榜第四呢？”

“厉害，这小子的分身已如此难缠，那本体……又有几人能胜之？”

“这小子，啧啧，难不成这小子娘胎里就是先天道躯？”

“人族，唉……果真是让人头疼！”

“……”

众妖一片哗然，多妖嘶声惊叹，心头狂震。

那绿袍青年忍不住扭头望向敖寿，问道：“寿兄，听闻这李鱼修炼至今不过是短短数百载，此事是真是假？”

此妖开口的同时，另一妖也在一旁插话，冲墨麟问道：“麟兄，李鱼的那具分身可是人仙，平日里以何等身份示人？如今在神火城抛头露面的，是其真身还是分身？”

听到二妖这一问，众妖纷纷抬头，有把目光望向敖寿，有把目光寻向墨麟。

“这李鱼究竟修炼了多少个年头，老夫也不知，可此事是真是假，并不重要，与我等也没有利害关系？”

众目睽睽之下，敖寿摇头苦笑，目光望向了绿袍妖，“那李鱼是聪明人，也是个有分寸之人，对我妖族和万灵殿，并没有多少敌意，何况，敖真那丫头和李鱼如今乃是道侣，说起来这李鱼还是无涯海龙宫的女婿，有这个渊源在，大家大可以相安无事，贤弟也不必担心神火宗势大后对我妖族不利，

贤弟只需记住一点，这李鱼，这神火宗，只可交好，莫要得罪！”

“没错，这李鱼万万不能得罪！”

墨麟在一侧接过话头，目光扫过众妖，神色一肃：“李鱼的这具分身，神通并不比本体弱上多少，平日里一向不在人前露面，而到了我等如今的境界，想要混淆身份，无论是扮成人身还是妖身，还不是轻松异常？即便我与其多次交战，可若他单独现身，我也难以分得清是真身还是分身，除非二者同在，或许能分得清楚。

这样的强敌，得罪他殊无半分好处！”

看众妖纷纷望来，听得认真，墨麟继续说道：“瑶池一战，南离道友准备充分，拉来了一堆帮手，却未曾料到，他拉来的帮手中竟然混进了多名李鱼早就布下的暗子，更未曾想到，李鱼竟然还有一尊不逊于本体多少的分身，还有两头钢皮铁骨打不死的混沌兽。

那一战，我之所以能活着，不是因为自身神通，而是因为有老祖和敖兄在，有诸位在。

那时的李鱼，羽翼尚未丰满，不愿与我万灵殿为敌，又想给神火宗谋一段发展空间，这才没有对我狠下辣手，击伤我后只是逼我立下了毒誓，威胁我不得自爆法躯神魂，威胁我听其安排，要留在神火宗不得离山，否则，他就要施展阴谋毒计离间祸乱我妖族，掀起人族与妖族大战，屠灭我妖族在无涯海和混乱之域的诸位同道，毁了我万灵殿基业，正因如此，我只能听从其安排苟活于世，只能留在神火宗，并假意投靠与他。

而今日，局势已变，诸位也看到了，神火宗金仙如云大罗成堆，已在九重天站稳了脚根，实力并不弱于我万灵殿多少，而今日这场法会，青帝、伏魔这两个老儿亲身到了神火城，正说明，人族这最强的三方势力已有了共存的根基，甚至有可能已暗中结盟，此时，我妖族若惹上了李鱼，与其为敌，神火宗怕是已无顾忌，很有可能会倾巢而出大打出手。

李鱼此子精通韬略，擅长兵阵，与敌时，往往未谋胜先谋败，又喜欢纠集一堆的帮手对敌，一旦我万灵殿得罪了他，让他生出敌对之心，他必然会鼓动九重天人族各大仙门联手攻打我万灵殿，以神火宗如今的地位，以李鱼如今的身份，找帮手丝毫不难，而一旦战起，人族各大仙门谁敢在背后捣乱？十有八九会与他联手，到了那时，非但我万灵殿不敌，整个妖族都会跟着遭殃！”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静寂，气氛陡然沉凝和紧张了起来，众妖则是神色各异。

那绿袍妖也不知道是受了触动还是受了惊吓，面色阵青阵红，阴晴不定，看到敖寿、墨麟的目光皆在频频观望自己，不由得强自挤出了一抹尴尬笑容，“两位兄长多虑了，小弟哪里会与这李鱼为敌，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这绿袍青年古泰，乃是万灵殿昔日第八长老，一条修炼了十余万年的巨蟒，上古异种吞天神蟒的变种后裔，神通一向不弱，却是脾性暴躁，行事乖张，且心胸狭窄，和人族不少大罗金仙结有仇怨。

“古兄说得是，我等又怎会和这李鱼为敌呢，只是好奇而已！”

另一名身材瘦削青袍中年男子模样的老妖讪笑着在一侧开了口，紧跟着话头一转，打量着墨麟说道：“麟兄，恕小弟多嘴一问，麟兄是不是有了突破，这神通，似乎比昔日要强上不少！”

这青袍男子乃是狐族出身，擅长一道望气秘术，能窥穿对方修为，听他这么一说，众妖纷纷把目光望向了墨麟，上下打量，就连端坐在主位之上一直沉默不语的玄元圣尊也把目光望向了墨麟。

“的确是有些小小突破！”

墨麟盯着这青袍狐妖打量了一眼，点头道：“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这李鱼终归有一项好处，就是舍得把修炼秘术与人分享，他虽关了我百年，与我战了几十次，却也不曾小气，给了我一些点拨和好处，最近几十年，我的确是有所得！”

此语一出，不少老妖望向墨麟的目光中顿时多了羡慕，目光也纷纷亮了起来。

到了他们这等地步，能在神通上有所突破，那可真是不简单了，墨麟肯承认有所得，那肯定是收获巨大的。

不少老妖心中顿时吐起了槽，怪不得墨麟不愿出关与他们相见，不愿参与这场盛会，这哪里是被李鱼当成阶下囚给“关”了起来，分明是自己不舍得开神火宗。

羡慕归羡慕，嫉妒归嫉妒，众妖自然也不会口中说出来，而那青袍狐妖则顺势又问道：“麟兄向来豪爽，不知道能不能与吾等一道分享一下这闭关所得呢？”

“这个……有老祖和寿兄在，我哪里敢搬门弄斧？”

墨麟开口道，目光扫向了玄元圣尊和敖寿。

其它妖族见状，也是纷纷把目光望向了主座之上的这两位大佬。

“说一说也是无妨的！”

玄元圣尊淡淡一笑地开了口。

敖寿紧跟了点了点头，目光望向了墨麟，“但说无妨，李鱼这小子的确是有不少古怪念头，前几日的会面，这小子谈起锻体一道，就连老夫也有几分触动的，而这小子也曾谈起，曾借助你体内灵火锻体，你与他多年相处，没有收获反而不正常了！”

“那这个……好吧！”

墨麟沉吟了片刻后答应了下来，心头却是轻叹了一声。

这群老妖，会有这般表现，李鱼早就料到了，而这次派他出来露个面，那也只是想安定这群老妖的心，顺便惊惊这群老妖，让这群老妖莫要与神火宗为敌，想要安安稳稳再过上几百年上千年日子的。

而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这群老妖感兴趣的根本不是他的“被囚”，约他相见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解救他，而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可能从李鱼处得来好处，然后能不能从他这里得来好处。

不过，既然是交流，他也不会真的吃亏的，这群老妖他熟，想从他这里捡便宜，难。

定下了心，有了主意，墨麟也不啰嗦，大方地把这些年的修炼心得一点点往外端，而有了“干货”，众妖的交流顿时融洽了起来热烈了起来。

这一“交流”，竟是持续了多日。

而这一日，神火城的气氛突然间火热了起来，众妖这才恋恋不舍般地结束了交流，走出了这间大殿。

这一日，按着预定的安排，乃是李鱼在问仙学宫公开讲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