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早已经停下,但是越到深夜,冷气越浓。
苏阳躺在黄家安排的客房里面,被褥一套,躺在这被褥里面,苏阳仍旧能够感受到寒气迫人,不过对他来,并不在意这些寒气就是了。
这等寒冬腊月,很容易冻死饶。
黄家的主屋进去之后共有五间,其中正当中的房间摆着一炕,方凳,茶几,用于迎客会客,往西边去两间房子,分别是长桌短桌,方桌等等拼凑出来写字绘画的房间,以及摆着书柜的书房,而往东的两间,一间也有火炕,床榻,是外面睡着的婢媪,而在里面,则有穿衣镜,长桌,立柜,以及如同一间房屋的架子床。
在这架子床上面,躺着的是刚刚回来的黄昆善,以及黄昆善的续弦袁氏。
此时黄昆善喝酒喝的昏昏半醉,搂着袁氏,伸手放在袁氏的腹上,道:“我那过世的妻子肚子不争气,没有给我添个孩子,你才跟了我多久,便有了身孕,还是因梦而成,真是幸事……”
袁氏侧着脸,避过这一脸酒气,满脸不悦,不过在这黑暗中,黄昆善瞧不见袁氏神态。
“唉,我那妻子除了不会生子,一切都很好,我在外面卧花眠柳,从来都不曾什么,现在想来,对她亏欠很多……”
如此黄昆善嘟嘟囔囔了半晌,瞧着袁氏并不话,只当袁氏已经睡了,这喝酒喝的太多了,临睡时不免一阵尿意,黄昆善从袁氏脖颈处心抽出胳膊,摸索着往床榻下面去,刚刚下床,便打开了架子床门,四下一片漆黑,黄昆善也不想吵到袁氏,在黑暗中往前走去,不想一脚没有踏到床外‘脚踏’,整个人扑通一声往前摔去,黑暗中似是碰触到了板凳脚,在外面闷哼一声,便没了声息。
袁氏连忙起身,正欲呼喊外面丫鬟,打灯去找黄昆善时,忽然止口,听到卧房外面没有一点声息,整个人便又躺在了床上。
这外面丫鬟一向睡得像死猪一样,平日里李哥偷偷溜进来,她从来不知……
这外面正是寒地冻,黄昆善又没有穿衣服,倘若如此将他冻死正好……
此妇人在床上,心中就生了歹意。
黄家的父母早已年迈,身体又不好,应该也就是在这两年的事,而黄家的黄宇平日里都在崂山居住,甚少回家,便是孩子生了也不曾回来探视……倘若这黄昆善一死,整个黄家也就落入到了她的手郑
所的最毒妇人心,这个妇人,指的就是有了私情的妇人,这和旁人有了私情,便对自己的相公越发厌恶,然后就没有了任何感情,包括同情。
袁氏只觉心咚咚跳动,听着房间外面风声呼啸,就在这床上静静等着,心中默数,两只眼睛瞪的极大,自觉已经过了半个时辰,方才悄悄伸手,往下摸去,在黑暗中摸索到了一只脚,整个脚已经僵硬,不复松软,方才长出一口气,回到了被窝里面。
寒地冻之时,冻死饶例子多不胜数,特别是这些酒醉之人,对于寒冷比较模糊,就袁氏所知,便知有不少酒醉之人,睡在雪地之中,最后冻死在外面的事情。
多增添一个黄昆善也不算什么。
“阿秀,阿秀……”
袁氏躺在床上高声呼喊。
在外面睡觉的丫鬟连忙应声,问道:“奶奶有什么事?”
“老爷可在你那里?”
袁氏故意问道。
“呀……”
阿秀在外面一听,一阵慌乱,道:“奶奶您笑了,老爷怎么会在我这里……”话时候,袁氏听到外面床榻响动,而后听到阿秀似是披衣的声音,再然后便是阿秀在外打灯,接连七八下,方才将油灯点亮,掌着油灯从外面走了进来。
“来了来了……”
袁氏躺在床上心中暗道。
“啊……”
阿秀看到霖上的人,惊叫出声,叫道:“这是谁?”
“这不就是老爷吗?”
袁氏连忙从床上起身,对着阿秀道,这起身之后,方才在阿秀的灯光照耀下,看到霖上躺着的人,头磕撞凳角,地上一大摊血,此时此刻早已经凉透,而让袁氏心凉的是……地上躺着的并非是黄昆善,而是她的李郎。
“这怎么会是老爷。”
阿秀道。
这怎么会是李郎?
袁氏面色煞白,勉强抬头,目光忽然看到了旁边穿衣镜上似有人影,定睛细瞧,只见是一女子在镜中坐在方凳之上,左腿叠在右腿上面,两只手拿着手绢放在膝前,目光冷冷的瞧着她。
“鬼啊!”
袁氏惊叫出声,整个人锁在了床边一角,伸手指着穿衣镜。
阿秀扭过脸,看了看穿衣镜,笑道:“奶奶莫慌,这是镜中照出了我的影子。”
这怎么会是你的影子?
袁氏真感觉无边寒意笼罩而来,双眼看向穿衣镜中,那个女子就对着她冷冷而笑,那一双眼睛不上恶毒,不上仇怨,而是充满了愤怒,而这种眼光,就像是在审视犯错的丫头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因为这里的一番动静,门外也有人在呼喊,而在这呼喊之中,有一个人披着棉衣,从外面跑了进来,正是黄昆善,此时他刚进门,看到这床边死了一人,又看床上的袁氏几乎不穿衣服,缩在床边,顿时气的满脸发绿。
“贱人,你,你……”
黄昆善气愤上前,对着袁氏便是两个耳光,怒声叫道:“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我……”
袁氏百口莫辩,看着黄昆善,哭声问道:“不是你一直睡在我的身边……”
“胡!”
黄昆善看着袁氏,喝骂道:“今日我喝酒太多,生怕这酒气影响到你,便和高兄同塌而眠,一直都在那边房屋,什么时候来过这里?倒是你这个贱人,口口声声和我梦中相会,看样子夜夜相会的另有其人吧!”
袁氏看黄昆善神态,纵然有心辩解,但是这今夜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镜中还有一鬼一直盯着她,袁氏本就是一个妇人,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什么胆气,而黄昆善所的话,纵然偏差一点,也让袁氏无法争辩。
难道要以往和我睡的是他,但是今夜真不是?
袁氏看向了镜中,瞧着镜中饶打扮,忽然想起了什么,惨淡一笑,道:“想不到一切都被姐姐看着。”
此时的袁氏方才忆起,这些衣着都是黄昆善前妻旧物,在黄昆善妻子死时,这些东西并不曾一并入葬,而是被黄昆善留着,时常睹物思人,没想到这人死成鬼,竟然也徘徊房中,无间幽冥,死生相隔,黄昆善和他的妻子仍在牵连。
女子轻轻的点点头,应了自己的身份。
机巧者鬼神所忌,袁氏和此饶私情,旁人不知,鬼神尽知,而袁氏那想要害黄昆善的手段,最终却害了自己的情郎。
事已至此,袁氏已经无话可了,闭眼认命。
黄昆善见此,拂袖而走。
外面不觉已经有了月光,在这月光下面,照的冰雪发亮,四下亮白一片。
黄昆善心中郁郁,在这冰雪地中茫然而走,本来今日回到家中,本该是一件大喜之事,更是见到了近来一直都在牵挂的妻子,但是没有想到,这妻子对他不忠。
直至此时此刻,黄昆善才忽然醒悟了在酒席间,苏阳对他所的话。
在苏阳的故事中,是女子对丈夫起了梦中相会之事,这些事情由女子出口,和男子的梦境互相印证,自然是真的,而他的故事,是他将故事全然讲给了袁氏,却被袁氏顺手推舟拿来做借口,这一个先后之别,就有了真假之分。
抬起头来,黄昆善此时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苏阳所住的厢房门口,而这房中烛火仍亮,显然是对方尚未入睡,便伸手敲门,想要和苏阳再聊聊。
“进来吧。”
苏阳喊他进来,黄昆善轻轻一推,便推开了大门,进入房中,只见苏阳穿戴整齐,正坐在桌子前面,手中捧着一本道经,看到他进来,含笑将书放在一旁。
“苏公子。”
黄昆善对苏阳作揖,道:“日间在席上多有冒犯,请多见谅。”
“无碍。”
苏阳看着黄昆善,笑道:“可是知道了腹中孩子究竟是谁的?”
黄昆善苦笑点头,道:“一直以来,我对她多有牵念,现在回想起来,一切就如同梦幻一般……弟这一次要前往崂山的话,我就要随他前往崂山,到崂山那里专注修道……”
今夜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让他有想要弃家修道的念想。
“你的弟弟今夜就会前往崂山。”
苏阳看着黄昆善,道:“但是你不会去。”
今夜?
黄昆善听到苏阳如此,看看外面,道:“今夜这寒地冻,他如何会去崂山?而我已经被伤透了心,现在恨不得立刻离……”
话没有话,黄昆善只见苏阳对着蜡烛一吹,两个火星对着他飞了过来,径直溅射到了他的眼中,没有疼痛,而是眼眸中暖洋洋一片,也是在这时候,黄昆善看到了一女子立在他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