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慈没有答话。
杨皇后兴趣盎然地看着净慈,想着这等仙人模样的人,若是脱了这身袈裟,会是何等诱人绝色。
她说:“太子让你在此处日夜不停风雨无阻地念经,实在是辛苦法师了,不如到了晚些时候,法师就来本宫的宫里为我诵经如何?如此太子来问,他也不必苛责与你。”
她倒是在为净慈处处考虑着。
这位从澧洲来的和尚,如此惊为天人,也难怪能让那些小宫女活儿都不干了就来这个地方。
“多谢皇后娘娘厚爱,只是陛下龙体欠安,贫僧只想会陛下祈福,多有不便罢了。”
“哦?”杨皇后扬眉,说道:“那法师是不愿为本宫祈福了?”
“待陛下康健如初,贫僧自当会为娘娘祈福。”
在来京城之前,他便知道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个人,脸上仿佛都戴上了面具。
“既如此,那本宫也就不强求了,太子让你在这里诵经三日,那你就好生在此处诵经吧。”
杨皇后端正姿态,高高在上。
他要在这里诵经三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这不仅是做给大臣们看的,更多是对他的威慑。
神佛大法师又如何,到了这个地方,依旧是天子的臣民,依旧得匍匐在权贵脚下。
他所有的傲骨和清高,在权贵面前一文不值罢了。
“为陛下诵经三日?”
东篱将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白婳,嘟囔道:“这三日不许他吃喝,更不许他休息,就算是法师,也是肉体凡胎,如何能扛得住?”
“无妨,他扛得住。”
白婳抱着孩子,轻描淡写地说着。
东篱惊讶地看向她,好奇问道:“难道那位法师是和郡主一样的人?”
“那倒不至于,不过到底是修行之人,早就辟谷了,如你现在这般,即便不吃不喝,也不会感到饥饿。”
东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明日便是太子殿下和杨姑娘的大婚之日,郡主要穿什么?”
东篱在衣柜前翻找着,毕竟就凭着她家郡主这般好模样,不管穿什么,都能抢了新娘子的风头。
白婳眸子一扫,白皙的玉指随手一指:“那件。”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东篱瞪大了眼睛,说道:“这件是红色的罗裙诶,郡主确定吗?”
这深红色,比新嫁娘穿的大红霞帔还要艳丽几分,早知道她就不问了。
郡主这般,妥妥的要抢了新嫁娘的风头。
白婳撇了撇嘴,说:“那些衣裳都穿腻了,唯有那件红色深得我心。”
那红色的罗裙,是萧君策命人去做的,上头金线绣制的凌霄花栩栩如生地落在裙摆上,摇曳生姿间,尽是万千风情,千秋风华。
她以前不爱红色,如今倒是觉得这红色格外亮眼,茫茫人海中,总能一眼看到。
现在也算是明白了当初萧君策为何要给她做这一身红色衣裳。
原来他是要不论何时何地,都要一眼就看到她。
大婚的头一天晚上,杨府的人比谁都要紧张,无时无刻都在盯着杨凌雪的闺房,生怕她会逃跑或者自杀。
嫁衣已经做好,沉重而华丽的凤冠在烛火下闪动着美丽的光泽。
这顶风光,是杨皇后当年册封皇后时戴的,如今便赐给了杨凌雪,对于旁人来说,这似乎是莫大的恩赐和荣耀。
可对于她来说,这只是一个禁锢她的枷锁罢了。
她握着那片龙鳞,坐在烛火下低喃:“若我如你这般随性,做事从不曾考虑后果,是不是如今也不会这般受人桎梏束缚了?”
她自嘲一笑,也许她永远都做不到白婳那般。
哪怕她跟着萧太傅学了那么多年的功夫,在杨家伪装了那么多年,她的性子也依旧是柔顺的。
“凌雪。”
杨显推门进来。
他今日看上去憔悴了许多,下巴也生出了许多胡茬,双眼更是严重凹陷。
“哥哥?”
杨凌雪瞬间激动的站了起来,压低了声音问:“可是郡主带了什么消息来?”
杨显不敢耽搁,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小纸人来。
因为大婚的缘故,父亲并不允许让他过多接触杨凌雪,若是一会儿父亲来了,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他用蜡烛将纸人烧成灰烬,再将灰烬兑入水中,连忙递到她面前说:“你快些喝下,莫要耽搁了。”
“这是……”
“别问了,快喝!”
灰烬混着水,被杨凌雪一口喝下。
“少爷,老爷来了,您快些离开吧。”
门口的丫鬟急切地催促着。
杨显很是不放心,将她抱在怀里安慰:“你莫怕,有郡主和兄长在,不会让你嫁给太子的!”
他已经查到了太子的一些端倪,但现在还不是时候,郡主让他等,他就必须得等。
杨凌雪来不及说什么,杨显就匆匆离开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婢女们便要开始给她梳妆打扮了。
“娘娘,请。”
门口处,杨父将杨皇后带到屋子里,她取下身上的黑斗篷,露出那张贵气十足的脸来。
“都别跪了,出去吧。”
她抬手打发了屋子里的仆人,按住了正要起身行礼的杨凌雪。
笑着说:“苦了你了,让你这么早就起来,但等到你今日嫁给太子后,你便是这大端除了本宫第二个最尊贵的女人了。”
杨凌雪很是惶恐,她不知道皇后这个时候来的目的是什么。
杨父在门外看着说:“今日娘娘是来替你梳头的,你小时候与娘娘亲近,长大了也莫要生分。”
说完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她心里觉得怪异,却又说不上来。
杨皇后挽起她身后的发丝说:“你母亲去世得早,幼年时就在本宫身边长大,而今你要出嫁了,身为姑姑自然要替你母亲来给你绾发,此后你便为人妻,更要唤本宫一声母后了。”
杨凌雪看着铜镜身后的女人,沉默着没有说话。
不知为何,她很不喜欢现在的杨皇后。
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心里都充满了算计,所谓的对她好,也不过是利用她来达到某种目的罢了。
“娘娘对凌雪,到底是疼爱多些,还是算计多些?”
她问身后的人,那握着木梳的手忽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