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身出名门,乃是当朝翰林院阁老孙女,自小饱读诗书,尤爱古琴花草,此番宴会,便是请了一众贵女一起共论风雅的。
往年这些宴会,白婳去了都是闹笑话。
这请帖太子妃原是没有准备白婳的,但萧太傅手里有,且他有意让白婳去。
烫金的大红请帖贵气的很,白皙的手指轻按在上面,这正好就是个光明正大去太子府的机会,这请帖更是来得及时。
莫不是这狗男人是故意将这请帖给自己的?
不过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去过太子府才对。
又怎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萧太傅眼里看着,对于太子府,他也好奇得很。
年年不轻男客,只请贵女,偏生又是太子妃设宴,看上去倒也正常,只是往往宴会结束,不是贵女身边的侍女离奇失踪,便是贵女离奇死亡。
旁人大概还想不到和太子府这件事情上去,但萧太傅素来心思缜密,又生性多疑,自然能联想到一起。
她将请帖扔在一旁:“太傅是特意来给本郡主送请帖的?”
眉毛一挑,脸上多的是风情,勾人妩媚,若是定力不强的人,怕是早早的就让她给勾了魂,大抵也就只有萧太傅才能抵挡她的魅惑。
却不知那胸膛里的心跳的正火热着。
他沉吟片刻,又从袖口里掏出一把精美的匕首来,约莫只有巴掌大小,上头刻着精美的图样花纹。
“这是前些年匈奴进贡来的,你素来柔弱,留着它用来防身最适合不过。”
窗柩处躺着晒太阳的某鸟闻言,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子,她柔弱?你确定没搞错?
“但要小心,这刀子削铁如泥,锋利的很,莫要伤了自己。”
萧太傅都事无巨细的说着,白婳拿着刀子把玩,白光在刀尖儿上流窜跳舞。
“的确是把好刀。”
他过来看得够了,也该离开了,来的悄无声息,走的更是不留痕迹。
白婳又哪里知道,萧太傅还要忙着去宫里处理她的事情,陈姑姑被煮烂了手送回宫里,皇后原本是个脾气温和的,见陈姑姑那般模样,吓得不轻,更是怒从心来。
在凤禧宫大发雷霆,她已然年过四十,却保养得当,脸上不见沟壑皱纹,反而平滑紧致,细腻白皙。
“好一个惠安郡主,连本宫身边的人都敢如此对待,陛下待她着实过分宠溺了些!”
太医还在给陈姑姑治伤,那手大概率是废了。
陈姑姑在屏风后头哭诉:“娘娘莫要气了,气坏身子便是奴婢的过错,惠安郡主刁蛮任性,娇纵跋扈,是谁也不放在眼里,连英国公府的公子也遭了她的毒手,那日杨显少爷更是险被牵连。”
杨显是皇后侄子,疼爱的紧。
闻言更是大怒。
听闻凤仪受伤,各宫妃子都过来看热闹,尤其是郦妃。
便添油加醋的说:“惠安郡主何止嚣张,更是目中无人,本就是有夫之妇,还要在外勾搭萧太傅,仗着萧太傅便有恃无恐了。”
“依臣妾看呐,若非惠安郡主是个女儿身,恐怕陛下把皇位传给她都是有可能的,这世上又不是没有女子为皇的先例。”
这话便如同一剂猛药,猛地落在皇后心里,她儿子白战野如今是储君,但陛下却一直不大待见他,反而是对惠安郡主十分宠爱。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要防范于未然。
“郦妃娘娘慎言,这传出去,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倒也有别的女子觉得这话不可信。
郦妃冷笑道:“如今谁不知道萧太傅权倾朝野,他说什么陛下就听什么,惠安郡主和太傅走的如此近,难道诸位心里就不惶恐吗?”
这一番话下来,多少都有些细思极恐了。
萧太傅手握重权,陛下又十分纵容惠安郡主,若有朝一日陛下驾崩归天,萧太傅扶持惠安郡主临朝称帝,他做幕后推手,这又如何不可能?
如此一来,萧太傅还要更加名正言顺些,毕竟白婳也是正统的皇室血脉,大端也并无女子不能为皇的规矩。
郦妃眼眸扫过众人,瞧见皇后脸上的神情,便起身说:“皇后娘娘今日也乏了,诸位姐妹便莫要在此让皇后娘娘烦心了。”
这些女人们自然都懂,一一告退后也就只剩下郦妃还在凤禧宫了。
“你还有何话可说?”皇后高坐主位,姿态威仪。
“若惠安郡主不除,恐皇后娘娘内心难安。”
皇后的手陡然一紧:“郦妃,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惠安郡主可是已故长公主之女!”
陛下曾给了她京城里所有贵女中最高的身份,谁都不可能超越她!
郦妃轻笑道:“只等太子殿下荣登大宝,一个长公主之女,便也算不得什么了,臣妾愚钝,只想为自己谋一个求生之路,若太傅掌权,这后宫之人,包括你我,恐无活路!”
萧君策那号人物,又有什么事情是干不出来的。
“春节过后便是春围。”
春围……
皇后眼神几番变化,最后却厉喝郦妃:“放肆!这种昏话你也说得出口,此话本宫便当从未听过,滚出去!”
她还算理智,并未听了郦妃的挑唆之言。
皇帝有多宠爱白婳,人尽皆知,若是一个不小心没有处理干净,惹祸上身,只怕她养家满门都会累及。
但郦妃并不气馁,只要话送到了就行,行不行动就要看皇后娘娘的了。
反正……皇后也不是什么善茬,杨家就出了她这么一个皇后,她又诞下了嫡子,若白战野未能登基,他人称帝,杨家就只有等死的份儿。
自古以来,至尊之位从来都是白骨累累,饿殍万里,历代帝王,便再是仁慈宽厚,也容不下
故而郦妃坚信,皇后不肯放过任何一丝威胁到太子皇位的危险存在。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郡主也不行。
“是臣妾唐突了,臣妾也只是想为自己谋求一条生路罢了,若皇后娘娘无此意,便恕了臣妾方才之言。”
郦妃盈盈一礼,这才离开了凤禧宫。
在她走后,那凤穿牡丹的屏风后,细碎的阳光落在那银色的面具上,点点银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