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着实被这骇人的一幕给吓得脸色发白,手脚发凉。
“郡主救我,郡主救我!”
那人终于认出了白婳来,她从马车上下去,看着她双手死死地扣在地面上,指甲盖儿被扒拉出了血。
里头的人似乎很害怕她出去,奋力地拉扯着。
白婳伸出一只脚,面露嫌弃。
但她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双手抱着她的脚努力地往外爬。
终于……
啪的一声,小巷子里的后门被人打开,陆续从里头出来好几个仆人婆子,看她都已经钻出半个身子来了,一脚踹在她身上。
“贱蹄子,都这般了还想跑,冲撞了贵人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领头的婆子带着几个小厮过来,一把将人从地上拽起来,又对着白婳一顿赔礼道歉说:“实在是抱歉,让她冲撞了郡主。”
“她是谁?”
白婳扬眉,怎么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那人想说话,却被人捂住了口鼻,喉咙里只能发出一阵呜呜的声响来。
婆子面露难色,挡在那人面前,笑呵呵的说道:“是府里的一个疯妇,得了失心疯,时常在府里伤人,这不今儿又想法子钻狗洞出去,幸亏没伤着郡主。”
她一边说,一边示意让人把她给拖回去。
但那人好不容易有了出来的机会,哪里还肯放过,狠狠一口咬在小厮的手臂上,竟生生地咬出一块儿血肉下来。
小厮吃痛,一脚踹在她身上,她肩膀得了空,又大力出奇迹,一把撞开身边的人。
就扑到白婳身边,满脸的脏污和血迹都阻挡不了她眼里的恐惧和恨意。
“我是柳云霜,我是柳云霜!”
“他们要杀我,他们要杀我!”她歇斯底里地大喊,婆子脸色一变,怒瞪后头的小厮。
呵斥道:“快把她拖走,别让她伤了郡主!”
“等等。”
白婳忽然来了兴致,拨开面前的小厮走到柳云霜的面前说:“你就是顾夭夭的生母?”
她这才想起来柳云霜是谁,不就是那在她面前玩儿阴阳壶的女人么?
固然失了宠,好端端的又怎会变成这个样子,看来这豪门大院儿里的手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得多呢。
“是我,是我!郡主,求求您救救我,大夫人要杀了我!”
“惠安郡主?”
柳云霜一听见这声音,身子就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那人一身白衣,如清风明月般,秀气斯文的五官中带着一丝诧异。
他高高绾着冠发,光影在他身上折射出淡淡的光晕来,好看极了,身后便跟着同样面色诧异的淮需道长。
屋檐上的光照射落在青石板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既然来了,不妨去里头吃杯茶再走?”
顾明玉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眼角的余光却带着威严,婆子唯唯诺诺地下去。
柳云霜惊恐得瞪大双眼。
“我不要,我不要回去!”那顾府像是什么吃人的虎狼窝一样,她以前是吃香喝辣惯了,如今却恨不得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二夫人,今日有贵客,淮需道长是来给您看病的。”
“不,不是,他不是!”柳云霜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她再一次冲到白婳面前。
怒目圆睁地瞪着白婳大喊着:“后花园……后花园……”
“带下去!”
顾明玉脸色陡然阴沉下去。
白婳却饶有兴致地盯着柳云霜。
“郡主请。”
“小道士,咱们又见面了哦。”
白婳朝他挑眉,柳淮需却有些心虚地低下头,站在顾明玉身后没有出声。
这顾府一进来,便是阴气沉沉的,一点儿暖意都没有。
而这后门便是离后花园最近的地方。
“这园子的牡丹倒是开得格外娇艳呢。”
冬日里的牡丹能开得这般好看,还是头一遭见到,姹紫嫣红,枝繁叶茂。
顾明玉轻笑道:“是啊,母亲尤爱牡丹,这品种奇特,一年四季都可绽放。”
一年四季都可绽放?
白婳嘴角笑意扩大,问柳淮需说:“淮需道长觉得这花如何?”
柳淮需一身道袍,看上去倒真儿是仙风道骨的模样,手中浮尘晃动,念珠碰撞间自由一阵清脆的声响来。
“自是极好。”
“这么好看的花儿,自然是得需要上好的花肥,不知道大夫人用的是什么花肥?”
她笑得越发肆虐了起来,她不信柳淮需没看出点儿门道来。
越是往前走,就越是能看出顾府的不同寻常来,每间厢房外头都贴了黄纸符箓。
走了半晌都看不到一个丫鬟。
“这花有专人照料,至于用的什么花肥,我也不得而知呢。”
那翩若惊鸿的一张脸,配着那温润如玉的气质,倒也能吸引人的目光,此刻已经是下午了,斜阳西沉。
笼罩在顾府上空的黑气越来越浓,到了内院正厅,宅院连廊外头摆着法坛,而柳云霜则是被五花大绑在正中间。
她拼命地挣扎着,泪水忍不住地夺眶而出,嘴巴里塞了破布团。
当家主母就坐在正厅主座上,一身白蝶凤穿牡丹的藏蓝大氅,发髻高束,一身威严。
“母亲,郡主来访。”顾明玉微微一笑,引着白婳落座。
“见过尚书夫人。”
“郡主无需多礼。”顾夫人缓和轻笑,比起先前,她这次脸色看上去似乎还要更加红润些。
“顾府是进了什么妖邪么,竟然请了淮需道长来?”她端了茶杯轻呷一口,满口茶香四溢。
“是啊,自府中庶女亡故后,顾府便频繁出事,已经接连死了好些人了,都是被掏了心肺,没了五官面皮。”
“哦?”
白婳扬眉,只是诧异,而非惊恐,顾夫人盯着她的表情,心下微沉,她一个女人家,听见这些竟然还能面不改色。
“这京中乃是龙气聚集之地,按理不应该会有邪祟出现。”
“夫人是怀疑乃顾夭夭冤魂作祟?”白婳盯着她问,那顾夭夭的魂儿早就散了,哪里还会作祟。
看来这大夫人为了将这母女二人彻底铲除干净,是什么借口都找得出来,旁人信了这胡话也就罢了,怎的连顾明玉也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