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美丽一瞬间

“筱筱！”板凳上仿若安装了弹簧一样，顾一凌差点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给你打了好久的电话都不接，你在哪里啊？”

“我不是你的筱筱，来接一下她吧，我是她同事，现在陪着她一起。”电话另一头, 田莉莉抚摸着林筱的脸颊，幽幽地说。

“帮我告诉林筱，我马上就到！”顾一凌表情认真地说，他依稀听见电话里林筱微微的呼吸声，她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斜前排的林小浅忽然回头说：“大哥哥，今天直播的事情我看见了, 加油，去找大姐姐吧！”

顾一凌愣了一愣, 现在没有心思想其它太多，只是点点头回应：“好。”

现在正好已经是最后一讲课，两分钟后下课铃声一响，顾一凌一把背上挎包然后冲出了教室。

好在顾一凌今天早上是骑了一辆小摩托来学校的，他一下楼狂奔到停车的小车库里，扳动车把，出了校门以后“嗡、嗡”地加速，直奔田莉莉给她发来的定位方向而去。

他恨不得下一刻就出现在酒店楼下，出现在林筱的面前。

酒店天台上，田莉莉捧着一脸安稳睡容的林筱的脸，安慰说：“再睡一会儿吧，等睡醒了以后，你的小英雄就要来拯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我要到了酒店门口，你带筱筱下一下楼。”

导航提示还有1000米抵达目的地，顾一凌从裤包里摸出电话，给筱筱的微信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

下午五点半, 学校里，戴小雨也在高二年级上完了最后一节课，她上课几乎从不拖堂，一打铃就下课，备受学生好评，深得人心。

不过一路回到办公室以后，戴小雨还要静坐十五分钟后再走。

今天没她的晚自习，她自己坐地铁回家，因为最近周宝一直忙着办厂的事情，十分的辛苦，所以戴小雨已经很久没有麻烦过他接送过自己了。

戴小雨一个人坐在楼上无人的小办公室里，正在批改卷子。

“喂，小顾，你去找到筱筱没有？”戴小雨发送了一条语音，今天她也时时刻刻关注与担忧着林筱的的动态。

“我到酒店的楼下了，正在等筱筱下来。你回家没有？”顾一凌回复。

“还没呢，我还得批一会儿卷子，待会儿可能还有学生来找我答疑解惑。”戴小雨说完以后放下了手机。

这间办公室几乎已经成为戴小雨专用的，因为常常有学生喜欢在课后来找她聊聊天，不止是问课后习题。

她在很多同学的眼中，有着知心大姐姐的地位——你有什么困惑或者疑难的问题，甚至包括情感问题，都可以去找戴老师诉说。

她既是良好的倾听者，也是老练的答疑人。

其实戴小雨的想法也很简单啦，当年她觉得老师这个职业非常神圣，因为老师要做的不仅是教会学生怎么读书，还要告诉他们怎么成长呢。

所谓“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后来戴小雨才渐渐真正懂得这句话的含义。

她也曾经是学生，比这些同学年纪大上那么一点，经验也要丰富一些，如果能用她的故事来感染或者帮到这些学生，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了。

“张浴？”戴小雨忽然意识到有人站在门后面，而且似乎已经在门后面看了她很久。

“戴老师好！”

戴小雨回头盯着那个男生的眼睛，那男生目光似是极有穿透性一般，看得人有点发怵了，让戴小雨不得不重复大声念出来了一遍他的名字，“张浴，你有什么问题吗？”

“就、就是一道英语的习题有点不会，我们班的英语老师不在，于是想起来可以问问老师你。”

“那你过来吧，拿给我看看是什么题。”

……

顾一凌从摩托上跳了下来，因为他看见田莉莉扶着筱筱从酒店的门口走来。

他挥了挥手：“筱筱。”

林筱睁开半眯着的眼睛，显然也看到了顾一凌，顾一凌靠在摩托的旁边，朝她们挥着手臂。

田莉莉在林筱耳边问，“那个就是顾一凌吗，看起来真的很小啊，还穿着校服。”

“我喜欢。”林筱的酒劲似乎还没有完全去掉。

“好好好，你喜欢，原来筱筱你喜欢的是这一款……阳光大男孩？男高中生？不过听说他也二十好几了吧，怎么看起来就那么……弟弟呢。”田莉莉喃喃，“让我情不自禁想起了我的初恋啊，该死的，明明已经忘了很久啊。”

“不是。”林筱红着脸驳辨，“不是我喜欢这一款，而是因为小顾是这一款，我才喜欢。”

“唉，酒后的人说话一点都不讲逻辑啊。”田莉莉已经把林筱送到了顾一凌的手上，漫不经心说，“帅哥，那我就放心把她交给你咯，希望不是贼船哟。”

顾一凌：“谢谢你今天照顾筱筱。”

田莉莉：“没事的，我也是她大学同学，对了，你是怎么认识筱筱的啊？”

“我是她高中同学。”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怎么从没听筱筱说过你呢，算了，好好保护你手上的这个女人吧，其实她很脆弱的。”田莉莉话没说完就遛了，“交接仪式顺利完成，再见咯。”

等到田莉莉走了以后，顾一凌情不自禁笑了出来，笑盈盈地看着林筱，见到她的那一刻，心里没来由地安静了，一颗心缓缓地落回到原地。

林筱有点躲避他的目光，走近了两步，嘴唇嗫嚅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傍晚后，酒店附近有点安静，秋天到了，夜风中有一丝凉意。

两个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

等到顾一凌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嘴已经笑得咧到了耳根上。

他忽然伸出手，先是试探性地勾住了她的小拇指，才渐渐地抓住了她的手心，心疼地说：‘你又喝酒了，眼睛都红了？”

“没喝。”她愣了一下，然后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

“你怎么骗得了我啊，筱筱你身上都是酒味。”顾一凌叹了一声，走向前了一步，伸手小心翼翼地弹走了她发梢顶部还沾着的酒滴。

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就不能在她身边扮演蠢萌蠢萌只会逗她开心的小弟弟。现在的筱筱是最脆弱的时候，所以自己要站出来，把肩膀挺得直直的，拼尽所有保护她。

“哦。”她手里提着维尼熊的小包，低垂眼帘，似乎因为酒劲未消，双颊还是红彤彤的。

“不能喝了，不然……”顾一凌一股色胆升起，轻轻捏了捏她的侧颊，她把头低的更低了，柔柔的脸颊突然硌在了他的锁骨上，她发丝上的香气飘了上来。

“不然什么？”她信誓旦旦地抬起了脑袋，明明做了贼却似乎一点也不心虚。

顾一凌心想我能说什么，不然要教训你不然要扭你小耳朵不然要打你屁屁？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啊？如果换成是以前十八岁的林筱还差不多。

“你的车钥匙呢，我开车，我先带你去吃晚饭。”他轻声说，心脏再一次毫无征兆地跳动了起来。

“没有车钥匙。”

“筱筱你还在说酒话吗？”

“我就要坐你的小摩托，因为小顾以前也经常这样载我的，我们一起偷偷地去上学，然后他又偷偷载着我回家，幸好没被我妈发现。”

“哦。”顾一凌有些木讷，“那就上车吧。”

林筱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在顾一凌发动了摩托之后，坐在了他的身后的一边，轻轻地晃着紫色裙摆下的两只鞋子。

顾一凌还没来得及开口说“我要开车了，你抓稳我”，背后那只轻柔的双手已经抓在了他的腰上，继而扶住了他的腹肌，这让顾一凌有一点得意。

他感觉自己已经成了整条马路上最靓的崽，似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羡慕地望着他背后漂亮温婉的女人，望着拥有那个女人的他，而他只需要扳动车把，仿佛就能够冲上层层云霄。

“你晚上想吃什么？”顾一凌吐出了一口气，回头笑笑，感觉林筱靠在了自己后背的肩膀上。他们正在马路上飞奔。

“我想吃大排档。”林筱抱着他的腰说。

“好。”顾一凌加速了。

“那你快点加速啊，你这点速度算什么。”林筱很是不满地说，烦躁地拍了拍前排的座椅，扭头看路边。

“筱筱你老实交代，你今天到底喝了多少酒啊。”

“没喝。”

“什么啊……你以后不能喝那么多了，知不知道？”

“哦。”

“那你为什么要喝那么多啊，是因为上午在直播会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吗，还是因为你说了那些话以后，你不高兴了么？”

“没有不高兴，说了以后感觉很高兴。”

“很高兴你就要喝酒？”

“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小顾，你没听过这句话吗？”

“淋漓满襟袖，更发楚狂歌。”顾一凌笑了起来。

“不错，你这句也不错。”林筱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但筱傻瓜，你今天在会上直接说我是二十八岁就行了，其实不用绕那么大圈子，反正身份证上也是这样写的，你就说我只是长得年纪轻轻。”顾一凌骑着车，拐进了左边的小巷子里。

“不。”

“为什么？”

“不然你在我身边就不是小孩了。”林筱从鼻孔里哼哼，双手环抱顾一凌的腰，“小顾你说我今天是不是赢了？”

“赢了。”顾一凌下意识说，瞥了一眼后视镜里她柔美的脸颊，她在顾一凌的背后上用手指画出了一个小小的“V”字。

顾一凌有些恍惚，仿佛再度看见了十八岁的筱筱，坐在他的摩托车背后高兴地说：“顾一凌，再开快点啊，我还有好多想去的地方。”

……

顾一凌载着她一直到南城四中对面老巷子里，翻下座椅，踢了一脚车架，把摩托停在了一家大排档的门口。

摩托车锁在门前，正前方的大排档牌匾很老很旧，写着十年老字号——胖哥大排档。配上一行小字：好吃又健康，十年真诚做学生生意，绝对不添加地沟油。

其实当年学生也不懂这些，只想着哪里好吃哪里便宜哪里性价比高强，过了很久以后回来才明白胖哥的好。

“又来这里？”

林筱从摩托的后排跳了下来，左顾右盼。这天的天气真是十分清爽，傍晚老街上红灯绿酒，好不喧哗。

“对了，筱筱你饿了吗？要不我先带你在附近逛逛，等下我们再进去吃饭吧。”顾一凌哈哈头问。

“不很饿。”

林筱话音刚落，顾一凌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跃跃欲试地带着她穿进了老巷子里的里街一侧，同时朝她大声说着：

“上次只顾着在李小帅那里喝酒，都没来得及和你好好逛一逛这里。”他们哒哒哒地踏在巷子宽宽的黄石板路上。

“有什么逛头啊，和十年前都差不多，这条老街一直没有开发吧。”林筱望望说。

“正是和十年前都差不多，才有逛头啊，一起吧！”

顾一凌抬头望了望以后，蓦然回首，一股回忆感涌了上来。

正如林筱所说，老街或许是还没开发的缘由，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们漫步到了那家百家杂货铺下，甚至连老板还是那个大爷，顾一凌以前放学后经常和林筱在这里买东西。

“小顾，我渴了。”林筱忽然说。

“你等下，我去给你买水。”

杂货铺前坐着的大爷只是变得更老了，懒洋洋地放下了手里翻着的杂志，扶了扶老花眼镜，透着光看：“小伙子，后面的女朋友很漂亮哦，来一点什么？”

“我也这么觉得，一瓶怡宝矿泉水吧。”顾一凌有点高兴，只可惜，大爷似乎早就记不得不得他们了。

顾一凌回头，看着一袭紫色裙子的林筱，今晚她就像是忽然跌落凡尘的紫色精灵一样，打破了俗世的冷寂，美丽生动，让他忍不住偷偷地摸出了裤兜里的手机，记录下了这一精彩的瞬间。

“筱筱，喝。”顾一凌把瓶盖拧开，递给了林筱。

而杂货铺的左边还是同城旅馆，进去的路就只有一道小门宽，里面亮着橘黄色的灯光。

前台站着的小妹倒是换了，亮着荧光的价位表上写着钟点房一小时20块，时代变迁岁月更替，这里的房间也涨价了，涨了8块，以前是12块一小时。

还记得高二考完期末放暑假的那一天晚上，一时高兴无比的顾一凌和筱筱疯玩了一晚上，最后不知谁鬼使神差地提议说去开房，而且另外一个人居然也同意了！？

最后，两个穿着校服不怕事的来这家学校旁边的同城旅馆开了几个小时的钟点房……于是两个人竟然在光线昏黄、气氛旖旎的酒店小屋子里面下了几个小时的海军陆战棋和国际象棋，一边吹着空调！？

“还记得？”顾一凌不住地打量着林筱。

“切，就你那拉胯技术。”林筱不屑的。

“要不我们再进去切磋几盘？”顾一凌很不服气，心里想使坏，坏笑着揶揄，“换一种切磋方式？”

“没心情。”林筱一蹙眉，转身走开了。

“筱筱我错了，你等等我。”顾一凌心想坏了，然而心下一动连忙又举起手机，偷拍了一张她靓靓的背影。

他连忙拔腿追了上去，小心地看了看她的侧脸，先是试探性地勾了勾她的小指，察觉她并无反应后，于是放心地大力牵住了她的整只手。

对于这一带，顾一凌几乎能如数家珍般，如果这几年没有翻修过的话，从爬满爬山虎的的老楼楼梯翻上去，爬几层楼，就可以站在老街最高的天台上，将下面的夜景一览无余，甚至能望见对面中学高挂的五星红旗。

顾一凌今天再次牵住林筱的手，一路小跑上楼梯。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林筱问。

“去了就知道了。”顾一凌急不可待地说，“你现在怕高吗？”

“不是很怕。”林筱淡淡回答。

将近晚上7点的时候，老街上家家户户打开了牌匾上的光，烧烤摊也“咔咔”地推开了卷帘门，远远又飘来了李小帅的歌声，今天他在唱周华健的老歌《刀剑如梦》：

“我笑，我狂我疯，天与地，风起云涌，我醉，一片朦胧，恩和怨，是幻是空……”

天台上寂然无人，晚风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吹拂着了前面她紫色的长裙，如荷叶般飘飘。

“可以睁眼了么？”林筱轻声问，不知何时已经把手放进了顾一凌的怀里。

顾一凌也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蒙住了她的双眼，月光正在远方的云层里如同缓缓的浪潮般起伏，明暗不定的光影投在了他们脚下，像是点点的星光。

不太隔音的楼下还传出来了舒缓的DVD歌声，下面就是一整个老街了，如同灯火通明的偌大城市中一片备具年代感的缩影。

晚饭时的学校老街是极为热闹的。

偶尔走过穿着校服的男孩女孩，偷偷勾手指；路边的商贩们忙完了以后，照旧围在橘黄的路灯下打牌，偶尔为了输赢还要站起来争论两句；三两成群的学生们跑到了小吃摊下面，大声喊着要点夜宵。

顾一凌缓缓地松开了蒙住她眼睛的手指，在她耳边轻轻提醒道：“筱筱，站稳了。”

林筱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几秒钟后眼神变得精彩绝伦：“很漂亮。”

顾一凌点点头，用手臂轻轻抱怀住她，也能从她的眼睛看见夜幕里灯火阑珊的街道，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当年语文老师在课上讲的“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是一种什么样的意境。

“顾一凌你是多久发现这个地方的啊？”林筱问。

“以前就知道。”

“那你怎么以前都不带我来。”

“因为我是高三的时候才发现的，本来想着等到毕业晚上带你一起来，结果……”顾一凌的眼睛变得有些黯淡。

“没事的。”林筱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顾一凌的心脏跳了跳，听见了自己呼吸的声音。

岁月好像静好了一万年，起风时顾一凌和林筱一起坐在老楼的天台顶端，晃着双腿。顾一凌心里一动，凑近林筱一点儿，从裤兜里把手机摸了出来，横放在了他们的眼前。

“筱筱，今天晚上我捕捉到了不少精彩的瞬间！”

“什么精彩瞬间？”林筱有点好奇。

“你看啊。”顾一凌嘿嘿一笑后打开了手机。

在青石板路上站着等顾一凌买水的筱筱……紫衣长裙的筱筱……微笑着和冰糖葫芦摊老板讲价的筱筱……天台上紧闭着双眼等顾一凌回应的筱筱……

林筱想哭又想笑，最后捧着肚子大声笑了起来。

“很精彩是吧！”

顾一凌打量她一眼，小心翼翼从后面伸出手，然后轻轻地扶住了她后背与肩膀，他觉得夜很美，人也很美。

“小顾，我饿了。”林筱从顾一凌的肩膀上坐直了起来。

“那我们去吃饭吧。”顾一凌马上回应。

……

晚上八点，胖哥大排档的门口已经变得热火朝天了。

此胖哥已非彼胖哥，一打听才知道是子承父业，但是小胖哥特别在顾一凌耳边强调，他们家绝不用地沟油这一点是童叟无欺的。

挣钱归挣钱，绝对不能祸害学生，这是胖哥一家一直秉承的信念。

“筱筱，今天你很棒哟！”

“筱姐，今天太赞了，我给你点一百个赞！”

周宝和戴小雨忽然从大排档里钻了出来。

林筱有点意外，惊喜地笑了出来：“大家怎么都来了？”

“还不是小顾嘛，非要拖着我们一起来陪你，还好周宝今天晚上没事。”戴小雨揣着林筱的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大排档里。

小胖哥很快地出现在了他们桌边：“几位帅哥美女想要吃点什么？”

“你们这里有哪些是最辣的，都端上来。”林筱说。

“筱筱你这样不太好吧。”戴小雨有点害怕地说。

周宝则是像大爷一样翘起了二郎腿，老神在在说：“以前你爹在这里做生意的时候，我还是老顾客呢，今天就让我替你老爹尝尝你小子手艺有没有下降。”

“是是。”小胖哥点头如捣蒜。

“今天我请客都别和我争哈。”最后穿着校服的小顾同学非要抢着来当大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