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晚会结束以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高谈阔论的声音大都已经远去。
此时桌子上七横八竖地倒着空酒瓶,晚会五彩缤纷的霓光灯还在闪烁不停,变幻不定的灯光打在每个人的脸上。
顾一凌回头看了看,男孩们都喝醉了,不省人事地瘫倒在桌椅上,女孩们……其实这次庆功宴上也只有一个女孩,就是程雪。
她喝得并没有男生多,但脸颊和身体已经变得通红。
这时程雪已经很想什么都不管地趴在桌子上,睡它个天昏地暗。
可因为顾一凌在自己身前,所以她的心底有个声音不断提醒自己:要注意自己是个女孩,要注意保持姿态。
“你还好吧。”顾一凌本着关心女孩的态度,靠近了她一些,但也刻意保持着一些距离,递了杯水过去,“你太厉害了,晚上喝了那么多酒,先喝杯水解解醉吧。”
“你也喝了不少。”程雪笑笑,“等会儿还要去ktv呢,顾同学你不会就已经醉得走不动路了吧,反而我现在就像刚刚打了鸡血一样,生龙活虎的。”
“怎么会不行,等下大家都会一起去的。”顾一凌也笑笑,刚想站起来,发现程雪还是用那种目光一直看着他的。
顾一凌甚至有点怀疑,她会不会是有些喜欢自己了。
这时程雪才回过神来,晃晃脑袋说:“没事,我有点喝醉了,等下去ktv还是想唱jay的歌,你呢?”
“我也差不多吧。”
……
……
文艺活动以后,学校第一学期的生活也在接近尾声,当然大家除了对付期末考试以外,还要其他事情忙着要做。
今天除了刘培洋以外,417寝室里每个人都忙的不得了,每个人一早上起床就出门了。
韩俊忙着出去陪大二的系花学姐看电影了,老大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老大如今声名大噪,现在学校里喜欢他的女孩都可以从东大门排到北大门了。
本来他还有一个难兄难弟的,就是学良。
可现在学良那个整天把作业本当成自己女朋友的家伙,似乎也在图书馆看书时邂逅了他美丽的“白衣少女”。
如今整个寝室里,好像只有小胖子显得无所事事的,蹭蹭蹭地宿舍里踱步,然后一个人抱着椅子的后背坐在宿舍里发呆。
在无人的时候,小胖子显得特安静,也有一点不甘和孤独。
他坐回书桌上,启动电脑,本来想打一会儿游戏的——这台电脑号称外星人系列的最高配版,是他爸爸奖励他考上大学买的,全部办下来花了三四万,整个启动的过程花了不到两秒钟,玩什么游戏都特别流畅。
可不知怎么回事,他今天好像玩什么都输,一点儿也提不起劲来。
他终于打开了自己的qq,点开了一个红色长裙背影的头像,到现在为止还是灰色的,他不觉有些心灰意冷。
四个小时之前,他刚刚起床看的时候,那个头像就是灰色的,今天一天都没有亮过。
这时寝室外忽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刘培洋连忙把自己的qq聊天框隐藏了,打开了lol的游戏界面,假装自己一直在玩游戏,扭头一看,是韩俊回来了。
“俊哥儿,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是老大回来了,俊哥儿你不是去和学姐看电影了吗?”刘培洋颇为意外。
“本来是要去看电影的,去电影院的路上谈崩了,我说我想看谍战片,她说想看一些小言的,意见不合,就没下文了呗。”韩俊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所以那么快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难道正常的流程不应该是男孩像绅士一般地迁就女孩子吗?以俊哥儿你的帅气程度,说不定晚上看完电影后,你们一高兴就……”刘培洋说。
“没那么简单,比如我晚上喜欢吃清淡的,她晚上喜欢吃肉,非要我顺着她的意。”韩俊坐了下来,从桌子
“那意思是你们这就和平分手了?”
“暂时还没,不过估计也快了吧,感觉像学姐这种,个性还是太强了……”韩俊淡淡地说。
“那俊哥儿,你谈过那么多个对象……有没有……那个,就是那个。”刘培洋忽然有些支支吾吾的。
“有没有什么?你别结巴,有话直说。”韩俊皱了皱眉头问。
“那个……就是在网上谈过?”刘培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网恋?”韩俊又问。
“对。”刘培洋鼓起勇气说。
韩俊削苹果的手微微顿了顿,目光饶有兴致地转向刘培洋:“你网恋了?”
“没有啊。”刘培洋的额头有些出汗,急忙装作无所事事地摇摇头。
“那你忽然问这个干嘛?”
“就是好奇嘛。”刘培洋搪塞地说。
“没有。”韩俊淡淡回应。
“也是哈,以俊哥儿你的条件,那学校里不是女朋友随便挑着走,还网恋做什么。”刘培洋嘀嘀咕咕,“我听他们说网恋就都是把全部的美好都装在一摞小碎纸里,明明就那么一小撮的纸却仿佛要寄托那么大的希望。太高的期望,导致别人一打开以后,才发现里面除了褶皱其实就平平无奇,什么都没有,就像希望落空了一样糟心。”
没想到平时大大咧咧的小胖子竟然是一语中的。
“见光死呗,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网线隔着那么远,对方很多的优点与缺点只是你的一个幻想和推测而已。”韩俊说。
“与其怕对方不符合自己的幻想,其实更怕自己不如别人的意。”
刘培洋自言自语地喃喃,说着说着,他的鼠标不知不觉地移到了刚刚被隐藏的qq上,再次点开。
这一次,那个红色长裙背影的头像框在小胖子的瞳孔中亮着闪烁了起来。
…………
对于顾一凌来说,今天也很特殊,因为戴小雨和周宝带着他们可爱的小宝宝一起北上来玩了。
顾一凌心里只有说不出的感激之心,要不是他们一直以来热心的帮衬,自己绝对没有那么容易能在十年后和筱筱和好。
在自己不在这里的时候,也是他们一直默默不闻地照顾着一个人的筱筱——他们真的是很好的同学和朋友,所以顾一凌非常高兴在这里接待他们。
顾一凌今天一大早就醒来了,去约好的地铁站接他们。
大半年不见,他们两个人走出地铁站的时候,戴小雨明显已经脱离了那个大着肚子的孕妇状态,又恢复到了年轻时尚、光鲜靓丽的形象,扎着一个漂亮的猫猫头。
可爱的小宝宝就躺在她推着的学步车里,“哇哇哇”地伸懒腰,而周宝一只手夹着公务包,一只手慌忙地拿着奶瓶往宝宝嘴里喂。
可是小宝宝明显不听话,边喝边吐,把周宝气得不要不要的,嘴里不停嚷嚷着:“你再不给老子老实一点,晚上打你小屁屁。”
“你凶什么凶啊,就会对着小宝宝凶,你那么凶你是要长本事了吗?”戴小雨则是在旁边凶周宝,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周宝听了戴小雨的话立马就怂了下来,屁颠屁颠地抚摸着小宝宝的脑门,这天下间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顾一凌一眼就看见了他们,二话不说地挥挥手招呼:“小雨,周宝,我在这儿!”
戴小雨眯眯眼笑,走近了以后瞧着顾一凌:“小顾啊,又长大了一岁,怎么这么快都上大学了……不过还是好小好嫩哦,原来筱筱就是喜欢这一款啊。”
“胡说,因为这一款是凌哥,筱姐才会喜欢的。”周宝自以为很聪明地用鼻子哼哼。
不过接下来戴小雨却是警惕了起来,低着嗓音问:“小顾,这大学里面漂亮的姑娘那么多,有没有遇见喜欢的?”
“小雨,你这说的哪里话,你不是知道吗,我只喜欢林筱的。”顾一凌说着,也低下身子,温柔地摸了摸学步车里面,小宝宝略有些婴儿肥的小脸。
小宝宝显然继承了戴小雨的细腻精致,脸颊亮晶晶的像在发光一样。
“平时有没有经常给筱筱打电话。”戴小雨继续逼问。
“经常打。”顾一凌说。
“没有惹她生气吧?”
“哪里敢啊。”
“这还差不多。”戴小雨松了口气,“就怕你一上大学性子野了,不管筱筱了。”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筱筱等了我那么多年,我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顾一凌立起来,拍着胸脯保证说,“小雨,还记得当时你给我布置的作业,让我晚上回家壁咚筱筱吗?”
戴小雨愣住,也傻傻地笑了笑。
“好啦,好啦。”周宝左边拉了拉他凌哥,右边拉了拉戴小雨,“我们也别一直傻站在这地铁站门口说话了,先带着小宝宝去凌哥的大学看看吧,说不定这家伙一感受到京大百年之浓郁书香氛围的熏陶,以后也蹦的蹭蹭地高,考上京北大学,成了他爸爸的骄傲。”
“爬!骄傲你个大头鬼!”戴小雨赏了周宝头上一个狠狠的暴栗,“现在都已经那么卷了,你是想让我的宝宝卷死吗,我只希望他能在未来的每一天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成长。”
顾一凌看着一路上吵吵闹闹的两个人,心里不由得也有些感慨。
还好林筱够温柔,不会“家暴”他,只是让顾一凌想不通是……以前十八岁筱筱有时生气还会揪他耳朵,挠他脖子什么的,为什么现在变得那么温柔啊?十年后的筱筱好像把她过往的一些人设都推翻了。
顾一凌不可思议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此时此刻,十八岁周宝的话仿佛也穿越过来十年,还在他的耳边回荡着:“凌哥我真的特别没底气啊,小雨那么漂亮那么优秀,我怕去给她说了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真没想到时光冉冉,很久以后,周宝和那个连朋友都怕不能做的女孩已经有了小孩。
很快就到京北大学的校门口了,三开的朱漆宫门建筑,高七、八米,看起来气派至极,顶上悬着“京大”的匾额,却又如山一般沉重,庄严而静穆,让旁观者不自禁地神色凝重。从校门口进进出出的学生络绎不绝。
戴小雨把小宝宝从婴儿车里抱了出来,拉着他的小手指了指:“看看哦,这个就是顾一凌小叔叔读书的学校了,顾一凌小叔叔是不是很厉害呀。”
“叔叔就叔叔,为什么非要在前面加上一个小字,很无聊的好不好?”顾一凌嘟哝着,一边刷了学生卡,带着戴小雨他们一起走进了校园。像京北大学这种大学校园,基本上也是全天候对外开放参观的。
“好吧好吧,知道你一直不想被我们当成小孩,可是长大又有什么好的呢,总是那么急于地证明自己。如果给我一个变小的按钮,我一定立马选择按下去,变成十八岁的小姑娘。”戴小雨努努嘴说。
“无论你是十八岁……还是二十八岁,都是我最爱的老婆,我都会一样疼你的。”周宝连忙在旁边贱贱地补充说。
之后,又在校园里面逛了一会儿。顾一凌带着他们参观到了波光粼粼的未名湖附近,周宝把小宝宝从学步车里抱了出来,用双手托着小宝宝的腰,带他在天上飞。
戴小雨说:“看不出来哦,小顾你在学校里还蛮受欢迎的,一路上有好多妙龄少女在偷看你哦。”
周宝一边说着“飞啊,飞啊”,一边说:“当然咯,好像凌哥现在都成他们学校里那什么部的部长了吧。不过我是相信凌哥的,一定能抵挡住诱惑的,我们班的男生现在个个都是好汉,是吧,凌哥,就算有漂亮女孩对你投怀送抱,你也坚决拒绝,并一直惦记着筱姐的……这些年筱姐多不容易啊,唉,我们都看在眼里。”
顾一凌看着波光粼粼的未名湖面,不知何时,湖面上忽然勾起了涟漪,就像之前有一粒石子被投进了水面里,所以水波全部被扰乱了。
他想也没想,便满口地答应,可是他说的话也是发自此刻的内心:“对,当然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