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就觉得这几天心里怎么想怎么不踏实。
在和赵天成谈话之后,他就觉得绥远建材肯定是被人盯上了。
事情不会因为自己放弃省建那面采购订单,而简简单单的画上句号。
现在看到孙明远的到来,他虽然蛋疼,可反倒是有一种“天终于塌下来”了的踏实感。
李阳就是这个脾气,他喜欢自己能够掌控生活的感觉。不论是好事也好,不好的事情也罢,只要发生了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去解决去接收。
而那种风雨欲来,却迟迟不来的感觉,让他不可避免的产生一种正在被命运操控的无力感。
这就跟什么似的呢?
差不多就是一个屌丝喜欢上了一个36D肤白貌美,腿长一米二嘴角还有个小酒窝的绝世美女。然后找了个机会,屌丝和美女表白了。
但美女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说考虑考虑几天之后给答复。
不论是拒绝还是接受,屌丝都可以接受。但是这等待结果的几天,却是无比的煎熬。
这就是被命运操控的无力感。
现在,事情虽然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但李阳反倒是没有了心里压力。
生活嘛。
不就是问题叠着问题的过?
现在问题已经出现,所要做的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厂房门口。
看着李阳脸上的阴晴不定,秦喜斌给自己点了根烟,并且将手中的烟盒递了过去。
“大阳,刚才那个家伙说的你都听到了?”
摆手拒绝了秦喜斌的香烟,李阳瞥了瞥站在木材大仓之前正在和秦迪说话的孙明远。
“嗯,这几天我就觉着这眼皮跳的厉害。果不其然,还真就没什么好事儿。”
深深的看了眼那个人模狗样的男人,李阳冷哼了一声:“瞧这位的样子,估计不是个好相与。老秦,你一会让他去办公室。瞧模样,秦迪和这人认识。一会儿等我和他周旋的时候,你跟秦迪打听打听这个人是什么背景,有什么道行。”
“好。”
秦喜斌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拍了拍他的肩膀,李阳便从车间另一侧的过道回到了办公区。
他没等多大一会,便听到了一阵皮鞋在泥水中跋涉的啪嗒声。
“孙总您慢着点,这水坑还挺深!不是,您说这什么破厂子啊这是?怎么也不说把厂房周围拿东西垫一垫,这大春天的您瞧瞧,化的稀里哗啦。把您这鞋和裤子都沾的都是泥巴。”
“行了。一个年初刚刚落成的厂子,你能指着它怎么完备?咱们这一次来是谈业务的,又不是过来赴宴的,哪儿那么多讲究?等到把入股的事情谈妥了,大不了到时候再过来的时候带双靴子,或者让这边抓紧把道路垫修一下。”
“是是是,还是孙总务实。”
随着厂房外一阵话音,办公区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他拽开。
肃立在秦喜斌办公桌前的李阳,便见到孙明远在他司机的维持下,大步走了进来。
看到这安置在厂房中的办公区,孙明远眉头一挑,在适应了相对外面有些阴暗的光线之后,他马上看到了站在办公区里侧的李阳。
“你就是李阳,李总吧?幸会幸会,我是冰城明德商业投资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孙明远。”
看到李阳,孙明远倒是刻意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态,带着和煦的微笑主动伸出了右手。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明知道面前这个家伙没憋好屁,不过面对对方的客气,李阳还是伸出右手迎了上去。
“你好,孙总。我就是李阳,刚才秦经理已经跟我说了您找我。不知道孙总莅临,是有什么事情?”
揣着明白装糊涂,李阳皮笑肉不笑的问了一句。
“是这样的。”
在李阳的引领下,入座到了办公区东侧靠着墙的简易沙发,孙明远环视了一下这安置在车间里,看起来相当潦草的办公区,乐道:“之前李总这边托咱们绥城的赵副市长和省建那面联系,表达了想要拿下省建本年度建材和板材的订单。这事儿李总没忘记吧?”
“嗯!”
见对方似乎有些嫌弃办公区环境的样子,李阳翘起了二郎腿,瘪嘴点了点头:“有这事儿。”
看不透李阳的态度,孙明远呵呵一笑,将双手交叉到了一起,道;
“不瞒李总,当时赵副市长联系的省建集团的总经理孙世茂,是我的族叔。我呢,之前在外地发展,最近两年才回到咱们龙江省干了目前这个投资公司。
公司目前主要的经营范围,就是投资一些刚刚起步,各方面比较有潜力的建筑,以及建筑相关企业。赵副市长之前联系我四叔的时候,我就在他身边。
说来也是缘分,之前我在报纸上看到过绥远建材在沈洋那面参加展销会的报道,那个时候绝觉得李总的这个公司,还是比较有投资价值的。所以呢,当时我就通过我四叔,跟赵副市长提出了一些小小的要求。”
看到孙明远用拇指和食指掐在一起,比出来的“小要求”,李阳仰天打了个哈哈。
好一个小要求。
他妈的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子弟哈。
我们绥远建材百分之十的股份,放在当下也得值个五百万的资产,在您这就是个这么丁点儿个小要求?
嗯。
这逼味儿有点熟悉。
你特么肯定和王剑林有什么血缘关系吧?
一个亿都是小目标是不是就从您这来的?
在心中暗暗的吐槽了一番,李阳乐道:
“人都说时代的一粒灰,放到个体的头上就是一座山。这话我今儿得改一改,套用在孙总您的头上啦。您这随手一比的小要求,那可就是我绥远建材的一成股份,我不知道孙总了解没了解过我们绥远建材。
现在我们的固定资产,连同即将接收的森工建材厂加在一起,资产已经突破了五千万。您这随手一比,放在我这可就是五百多万。你孙总家大业大,这五百万对于你是毛毛雨,对于我来说,那可就是拿刀子割我的肉了啊。”
面对李阳丝毫不再隐藏的不满,孙明远勾起了嘴角。
“李总这么说可就狭隘了,伟人不是曾经说过,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嘛!”
指了指潦草的办公区,孙明远呵呵笑道:
“你看看你这厂子,现在也就是处于草创阶段。你认为你的股份很值钱,但其实它可以更值钱。李总可能不清楚我们明德商业,我简单跟你说一下吧。我们明德目前手上参股和控股的十几家企业,都是建筑和房地产相关。
也就是说,我手里掌握着大量的建筑项目资源,凭借这些资源,你这个建材厂可以在当下这个阶段就取得其他建材厂无法企及的订单资源。
我说句不夸张的话,就你绥远建材现在的这个规模这个产能,你把所有的生产线开足马力,生产出多少产品,我就有能力让你卖出去多少产品。李总你想想看,这个机会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啊。”
孙明远的条件诱人吗?
听起来太他妈诱人了。
十几家建筑相关公司,真要是说全都用绥远的板材和建材,的的确确是一个相当大的市场。
而且孙明远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自傲已经很明确的表明了,他所参股和控股的十几家企业,规模都绝对不小。
但是李阳不是刚刚进入社会的初哥了。
他深深的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单单从明德的公司性质,孙明远给画的大饼,就只能说是个“看起来很美好”的泡沫。
为什么这么说?
十几家公司,都是孙明远的明德商投控制着,也就是说如果绥远加入到了这个行列之中,也算是孙明德手下的一个配套企业了。
属于是产出内部消化。
那么涉及到的交易流程,以及结款等问题,不用说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十几家建筑公司的建材需求肯定是很大,生产出来的东西能被这十几家公司消化这一点,李阳也不怀疑。
可是回款呢?
能够保证绥远对这十几家企业的所有货款都能及时收付?
鬼他妈才信!
见李阳不置可否的样子,孙明远眯起了眼睛,将身子靠在了沙发靠背上,翘起了二郎腿。
“李总,我们明德入股绥远,对你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坏事。之前赵副市长给我四叔回信,说是你这边有些顾虑,拒绝了股份的提议,我就想着和你见面谈一谈。
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作为一个企业家,李总应该富有远见。明白只有将优势资源整合在一起,才能爆发出更加强劲的商业力量。
那句话我不知道李总听没听过,死守着一个加油站,你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有中石油千分一的股份赚的多。规模,才是商业的一切前提。
同意我们明德入股,让我们一起把绥远做大做强,李总你手中的百分之九十股份,我想价值要比现在的百分之百股份,要远远值钱。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孙明远的游说,在李阳这边基本上是拳头砸在了棉花里。
打这孙子一进门,李阳就压根没想着跟他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开玩笑。
这孙子从进门到现在就一直在他娘的说未来,连哪怕关于出资收购的一个字都没提!
明摆着,还是想白嫖绥远的一成股份嘛!
心里边较着这个真,李阳轻声笑道:
“孙总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也不是不识抬举的人。既然孙总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咱们不如这样。我能,也不抵触和别人合伙。就像孙总说的,你手里掌握的资源确实对我们绥远有很大的益处。
既然是这样,我看不如咱们这么办,咱们绥远目前的资产是五千万,估值的话怎么着也得八千万左右。这一成的股份,正常来说怎么着也得八百万。但是孙总这么有诚意,亲自过来跟我谈这个事儿,我不可能一点面子不给。
这样好了,我就给孙总算七百万。孙总向我们绥远注资七百万,转头咱们就去工商那面做公司股权变更,咋样?”
“”
看着李阳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容,孙明德微微张开了嘴巴。
“你这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没等孙明德反应,一旁的那个司机直接一拍沙发扶手,霍然起身将手指怼到了李阳的面前。
“我们孙总跟你说的还不明白?要你百分之十的股份,给你省建和我们明德商投的资源,你他妈还不满意?凭借我们明德手里掌握的这些资源,还他妈不够你偷着乐的吗?
有多少小厂子小企业想搭上我们明德这一趟快车都搭不上呢,现在我们孙总给你这个机会,你他妈的还想让我们给你投钱?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哦,所以说嘛。
被那司机指着鼻子,李阳淡淡一笑。
想白嫖,你说嘛!
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你们的的确确想白嫖呢?
而且既然打定了白嫖的主意,就尼玛不要搞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和条件。
说白了,就是他妈的不想拿钱,只想要老子公司的股份呗!
抬起手,轻轻的将那司机指向自己的手拨开,李阳缓缓的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他看了看明显已经动了怒气的孙明德,乐了:“孙总,这世界上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有价码的。我很感谢孙总看得起我,也看得起我们绥远这个刚刚起航的小公司。但是咱们就是说啊,您给我开出的价码,我认为啧”
李阳砸了咂嘴,笑着摇了摇头。
“属实是有点低了。这个机会啊,您还是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建材公司,给他们去吧。我们绥远接受无能啊。”
“抱歉,抱歉哈。那个谁!”
说着,李阳对办公区门口的一个技术员招了招手。
“李总,什么指示?”
“来来来,帮我送送孙总和他的狗腿子。外面道不好走,全是泥巴,我就不出去了。”
“得嘞!”
听着李阳对那司机的称呼,小技术员憋不住乐,哐哐跺了跺他脚上的靴子,吆喝了一声。
“孙总,狗腿子,您二位好走!”
“你给我等着。”
在逐客令的回音中,孙明德脸上的表情彻底僵硬了起来。
他深深的看了看李阳,对一旁涨红了脸,眼看着就要动手的司机挥了挥手。
“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