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外面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但是处于负二楼的地下室阴暗至极,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也完全没有任何工人会过来。
周锦辰浑身冷意和戾气,直接踹开了地下室的门,缓缓走了进去。
结果还没等他看清楚地下室的情况,怀里就突然多了一个人。
突然的让周锦辰有些猝不及防,让他的脚步停滞了下来,甚至差点下意识将怀里的人踹开了。
阮清在地下室被打开后扑入了周锦辰的怀里,他死死抱着周锦辰,声音带着一丝不安和害怕,“爹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这里好黑,我好害怕。”
怀里软软的触感传来,本来还浑身泛着冷意的周锦辰一下子就僵住了。
甚至一时间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就那样僵硬的停在了身侧,任由扑进他怀里的少年抱着他的腰。
那是相当亲密的姿势。
如果怀里的人是真正的小孩,那自然是真的父子情,不会让任何人想歪。
但问题是他怀里的人不是小孩,是一个二十二岁的成年男子。
周锦辰在查少年的资料的时候,就了解了少年的大部分情况,也自然知道少年已经二十二岁了,只不过是因为生病的原因,看起来才十六七岁而已。
而且他也不是他的爹,也没有比这位小少爷大几岁,在今天之前他甚至都没有见过这位小少爷。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样的姿势就显得格外的旖旎暧昧,就好似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
不过少年似乎是真的很怕黑,哪怕是有手电筒也依旧害怕不已,纤细的身体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就连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和哭腔,显得格外的可怜。
而且少年的身体软软的,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幽兰花香,异常的好闻。
在工地上干活只会有刺鼻的气味,水泥的,油漆的,甲醛的。
难闻至极。
哪怕是喷上香水,也完全无法盖过工地上的气味,甚至混合起来还会更加的难闻。
但是少年身上的香味完全不同,明明非常的淡,淡到不注意就闻不到,但是却没有被地下室刺鼻的气味给盖过。
宛若月夜下盛开的空谷幽兰,能荡涤一切的脏污和罪恶,也能盖过所有刺鼻的气味。
好闻极了。
好闻到瞬间就平息了周锦辰的怒火,也好闻到周锦辰瞬间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周锦辰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僵硬的把人推出自己的怀抱,就好似忽然不会说话了一般,再一次重复了之前说过的话,语气也有些僵硬。
“好好站着,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阮清委屈的抿了抿唇,最终低着头没有说话,纤细的身影看起来格外的无助和可怜。
实际上阮清算不上多矮,差不多一米七五左右,但是在几人一米八以上的身高下,就显得有些纤细了。
纤细的惹人怜惜。
不过他委屈的抿着唇的样子并不会让人觉得可怜,反而透露着一丝勾人的意味。
好似在勾人对他做一些更加过分的事情一样。
有时候乖巧并不会换来温柔的对待,只会勾起人心底的凌虐感。
而少年就是这样的人。
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单纯无害的气息,反而更让人想要过分的欺负他,将他身上的白衬衣彻底染脏。
连同他这个人一起。
周锦辰视线在阮清轻抿着的薄唇上停留了几秒,最终强硬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看向了他旁边站着的段明。
不止是周锦辰看向了段明,其他几人也看向了段明。
段明收到几人的视线后茫然了好几秒,才想起来他之前打电话给任延庆放的狠话。
——半小时后我要是看不到钱,那么任老板你将会得到你儿子的一只手。
他们几个人虽然一个宿舍,但是平时都是独来独往,彼此之间并不信任,如果有人私下联系任延庆,绝对会引发一些不好的后果,所以每一次联系都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联系的。
段明当时打电话也是当着几人的面打的,并没有压低声音,听见他说的话也很正常。
而且任延庆既然不信自己儿子被绑架,砍掉他儿子的手寄给他自然就信了。
正好也达成了他们威胁的目的。
不过
段明看着一脸无辜且可怜兮兮的某人,直接陷入了沉默中。
别说是砍手什么的了,就是把人单独留在地下室几分钟都害怕的快哭了。
完全无法想象砍掉他的手会是什么场景。
段明的视线下意识落在了少年的手上。
少年浑身上下都精致昳丽,就连手也不例外,漂亮的好似完美的艺术品。
上帝的偏爱在少年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神的宠儿也莫过于此了。
阮清被段明看的有些茫然,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看出任何的问题。
但是似乎段明的视线让他有些害怕,最终有些不安的把自己的手往身后藏了藏。
连他自己也往周锦辰身后藏了藏,只从周锦辰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来,死死的盯着段明。
那看向段明的视线带着警惕,就好似在看会把他拐卖的怪叔叔的一样。
段明见状更加沉默了,最终就仿佛是没看到几人的视线一样,笔直的站在原地。
没有任何要动手的意思。
其他几人也陷入了沉默,谁也没有动这个手。
就连脾气最差的周锦辰也没有。
在绑架这个人之前,谁也想不到他们竟然还会心软。
还是对任延庆的儿子心软。
不过少年实在是太乖了,乖的他们根本就下不了手。
但不做点儿什么威胁任延庆的话,他们绝对很难从任延庆手中拿到那笔钱。
这笔钱对他们来说无比的重要。
若不是真的走上绝路,他们也不可能铤而走险绑架这位小少爷。
周锦辰拿出手机,看着眼前委屈和不安的人下巴微抬了几分,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命令道,“哭。”
说着还将手机对准了阮清。
其他人闻言明白了周锦辰的意思。
因为少年的白衬衣早就变的脏兮兮的了,手腕和嘴角还有伤痕,看起来就十分的狼狈。
只要再悲伤的哭几下,也像是被欺负的很惨那么回事。
地下室的光线很差,但是因为有手电筒和手机灯光的原因,到也还算能录出画面来。
就是画面很暗,录的很不清晰,完全看不清楚情况。
自然也没办法将阮清的状态录下来。
周锦辰在发现了这一点后,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段明,“给他打一下光。”
段明闻言顿了一下,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对准了阮清。
手机的光直照的话十分的刺眼,阮清被光晃的往后缩了缩,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周锦辰见状皱了皱眉,从心底生起一丝异样的情绪,让他有些烦躁,他将这归结于少年不听话的烦躁感。
周锦辰有些不耐烦的开口,“赶紧哭。”
阮清看着对着他的手机睫毛轻颤,迟疑了好几秒后,接着小声的开口,“可是爹地之前说,男孩子不能随便哭。”
阮清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小的快要听不见了,“清清不想变难看。”
周锦辰:“”
周锦辰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吐槽少年一男的还这么爱美了。
旁边的许贺看着可可爱爱的少年眼角微弯,眼底满是笑意和愉悦。
太可爱了。
少年虽然乖巧听话,但实际上还是有些许的叛逆的。
就比如让他哭,他觉得难看不想哭。
比如周锦辰让他安静的待着,结果他们一进来就扑上来了。
这可不是一个完全乖巧听话的人会做出来的。
不过少年的这种叛逆并没有任何的无理取闹,或者是任性妄为,反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真实了几分。
就像是不太听话的小奶猫,叛逆都让人完全生不起气来。
甚至让人忍不住心生愉悦。
视频不录肯定是不行的,不惨一点儿也肯定威胁不了任延庆。
周锦辰声音加大了几分,冷冷的催促道,“赶紧哭。”
阮清这次不敢再反驳了,他‘呜呜呜’的就哭了起来。
在场的几人见状直接陷入了沉默。
因为少年哭的实在是太假了,假的一看就知道是在假哭,甚至还哭着哭着偷偷看向周锦辰。
仿佛在确定他满不满意。
那灿若星辰的漂亮眸子,一看就知道没有丝毫的害怕和难过。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和朋友玩闹呢。
周锦辰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直接扯了扯阮清的脸颊。
周锦辰的力道算不上太大,但对于阮清来说却是十分的疼,疼痛刺/激的阮清的眼泪一瞬间就出来了。
温凉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在周锦辰的手上,让周锦辰直接就愣住了。
又哭了?
周锦辰看着红着眼眶的人,视线控制不住的落在了阮清眼尾的泪痣上。
少年哭从来就不是号啕大哭,而是眼泪宛如断线的珍珠一般安静的滑落,委屈的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哭的梨花带雨也莫过于如此了。
而且湿漉漉的眸子,再加上泛红的眼尾和脸颊,以及委屈的抿着的淡粉色薄唇,无一不漂亮的惊心动魄。
也漂亮的让人心底控制不住的滋生无数的阴暗。
想要
想要什么?
周锦辰心跳漏跳了一拍,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他反应过来后宛如触电般收回了自己的手。
甚至是后退了两步,拉开了阮清的距离。
就连他手中的手机也跟着晃动了几下,完全忘记对准阮清了。
等周锦辰后退了几步才想起来要录视频,他立马将手机对准了阮清,录下了几秒的视频后就关闭了手机。
周锦辰将手机揣进兜里后,接着看向阮清扳着脸开口道,“不准哭。”
然而这一次阮清没有听话了,眼泪依旧止不住的滑落,润湿了他精致的脸颊。
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因为被周锦辰凶的委屈的。
因为在地上滚过的原因,阮清的脸颊也有些脏兮兮的,整个人都看起来有些狼狈。
但却不是让人反感的狼狈,反而是让人有些心疼。
这个人就应该住在精美的别墅里,干干净净的得到最好的一切。
工地不适合他。
就像是地上的淤泥,永远也沾染不上天边的晚霞。
亦如他们一样。
许贺眼底带着一丝晦暗不明,最终他垂眸掩下了眼底的神色,他朝着阮清走近了一些,轻轻擦了擦阮清的眼泪,动作十分的温柔。
接着许贺露出了一个担忧的表情,声音也充满了温柔和怜惜,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很疼吗?”
阮清听着更委屈了,他点了点头,“疼。”
许贺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所以在听到阮清的回答后直接怔了一下。
疼?
许贺仔细分辨了一下少年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
他似乎真的很疼。
这有些不对劲。
他刚刚就站在旁边,周锦辰的力道有多大他看的一清二楚,那力道不应该是普通人觉得很疼的力道。
少年的痛觉好像有问题。
不过每个人的耐疼能力确实是不一样的,少年从小被娇养着长大,身体娇气成这样也不是不能理解。
而且那不一定是真的疼,也许只是委屈的想要人哄哄而已。
许贺没有哄人的经验,但此刻却无师自通,他微微低下头,轻轻吹了吹阮清的脸颊,“吹吹就不疼了。”
许贺的语气充满了温柔和宠溺,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磁性和性感。
许贺吹完再次擦了擦阮清脸上的眼泪,不过擦着擦着他就顿了一下。
因为有一滴泪滑落到了阮清的唇边,离他淡粉色的薄唇十分的近。
近到动作稍微大一点,都能碰到阮清的嘴角。
许贺的手指僵硬了几分,最终小心翼翼的擦去了那滴眼泪,没有碰到阮清的唇分毫。
十分的绅士和守礼,不会给人任何冒犯的感觉。
大概是有人哄着,阮清的眼泪止住了,看向许贺的眼神多了几分亲近。
大概是在场唯二阮清亲近的人了。
许贺见阮清不哭了,轻轻揉了揉阮清的头,“你不是怕黑吗?”
“今晚我留下来陪你吧。”
还不等阮清开口,周锦辰就直接冷笑了一声,他面带讥讽的看向许贺,“陪他?”
“是你陪他?”
“还是他陪你?”
旁边的严律林皱了皱眉,看向许贺一脸严肃的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警告,“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前,我不希望有任何的意外。”
段明也冷冷的扫了一眼许贺,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有阮清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似乎是有些听不明白几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许贺在两人的话音落下时就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没有回两人的话,甚至都没有回头,就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两人的话一样。
但许贺显然是听到了,没有再提什么要留下的事,而是看向阮清温和的开口,“我一会儿搬完地下室的东西后,给你找一个灯。”
阮清抬头看向许贺,眼底带着几分希冀的开口,“会很亮吗?”
“嗯,很亮。”许贺笑着点了点头,“足够将房间全部照亮。”
工地上是白夜班交替的,所以并不缺电和灯。
拉电过来实际上也并不算难。
更何况工地上那种白炽灯非常的多,即可以取暖,又可以照明,十分的方便。
阮清开心的点了点头,漂亮的眸子里恍若有流光婉转散开,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的开心。
少年明明是锦衣玉食的长大的,此时却因为一个能照亮房间的灯就开心不已。
让人有些心疼。
少年似乎很好满足,随便哄哄就好了,也乖的不得了。
真的不像是任延庆的儿子。
但资料显示任延庆确实只有这一个儿子。
其他几人对于许贺的话都没有什么意见,少年今晚怕是要在这里过夜了,拉一个灯过来也好。
毕竟初秋的天气晚上还是有些冷的,更别提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了。
几人看了看地下室残留的东西,沉默的挽起袖子,帮忙许贺一起搬了。
几个人的效率高多了,两三分钟就完全将地下室里的东西全搬出去了。
就只剩下一个椅子了。
椅子坐一会儿还行,但是坐一晚上怕是不行。
许贺将自己的被子抱了过来,不知道在哪搞来一块板子,将被子放在了板子上。
这才勉强睡得下一个人了。
被子好解决,因为工人的宿舍就在工地不远处,比较方便休息和工作。
许贺也是趁着天黑将被子抱回来的,路上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但拉灯想要不被人发现的话,就不太容易了。
几人没有直接拉一条电线直达地下室,而是朝这栋大楼不少地方都拉了线过来。
这样就显得线没有那么的突兀了。
甚至严律林觉得还是不保险,将真正拉入地下室的电线隐藏了起来,不仔细看的话就完全看不见。
而在杂乱不堪的工地上,如果不是自己的工作内容,向来就不会有工人会去仔细看角落里的线。
也不会发现地下室的异常。
短短的一个小时不到,地下室完全变了个模样。
说是有工人临时在这里休息也有人相信。
在工地上的休息环境绝对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地下室的环境已经不比休息室差了。
明亮的灯光照亮着整个房间。
角落里还铺好了小床,旁边甚至还不知道是谁放了一些吃的和水。
许贺将灯就放在了凳子旁边,阮清见状乖乖坐到了凳子上,伸出双手在灯前烤着手。
灯是那种制热的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芒,照在阮清的身上,宛如给他打了一层绝美的滤镜。
美的好似一场美妙的梦境,让人不愿意醒过来。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也确实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如果有人告诉许贺,有一天他会为一个敌人的儿子做到这种程度,他一定会嗤之以鼻。
但现在他却甘之如饴。
哪怕这是一个短暂的梦,他也想要这场梦做的久一点。
周锦辰没有理会许贺,毕竟少年不吃药的话,一天就会忘记发生的所有事情。
哪怕是许贺做的再多,少年也不会记得丝毫。
就像少年和他们永远处于两个世界,是永远也不会相容的两个世界。
周锦辰直接坐在一边,将刚刚录好的视频,看也不看就用新的号码发到了任延庆的手机上。
也丝毫没管视频前半段因为他的问题,基本上没录上阮清。
天已经完全黯淡了下来,大部分上班的人都已经下班了,但繁华的大楼办公室里还坐着一个男人,正在认真的看着手中的文件。
“叮咚!”
“您收到一条短信哦,请注意查收。”
系统的提示声从桌上的手机里响了起来,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男人听到声音后顿了一下,漫不经心的拿起手机看了看。
发件人是未知联系人,内容似乎是一段视频。
视频封面十分的黯淡,看起来是一个阴暗的房间,不知道是拍的哪个阴暗的角落。
画面中也没有出现什么人。
这封面并不像是精挑细选的选的,显然是默认的视频第一秒作为封面。
而录视频的时候第一秒没有对准人,所以封面中才没有出现什么人。
男人看了一眼就放下了手机,丝毫没有点开视频去看的意思。
因为哪怕不点开,男人也知道会是什么内容。
无非就是他那个‘便宜儿子’被虐待的画面,以此来威胁他给钱。
男人对此没有丝毫的兴趣,放下手机后就继续工作了。
好似收到的只不过是一条垃圾短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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