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些话,逍遥子沉默了一会儿。
半晌后,他才说道:“二位殿下方言蜀国朝廷凶竖连谋,群小得志,窃发殿廷,已杀害忠良,但这不过是你们的一面之词,贫道岂能单听一面之词?”
杜光庭道:“师兄,当今蜀王的名声已是人尽皆知。别的不说,就说那教坊司严旭,他奉了蜀王之命,强搜民家,见有姿色女子,无论愿与不愿,皆是劫入宫中。惟被强搜女子家里人厚给金帛,才得免选,民间早已是怨声载道。”
听到这话,逍遥子不禁皱起了眉,暗暗思考起来。
到了这地步,李存忠算是看明白了。
这逍遥子根本就是不想帮忙。
既然不想帮忙,那还来这里做什么?
“二位殿下,既然这位道长不愿匡扶正义,那就别麻烦道长了。”
李存忠冷笑一声,随后又颇为自信地对雅王二人说道:“我十弟天下无敌!诸位殿下只需携军北上,不日便下成都!”
“不可!”
闻言,逍遥子立刻抬头喝止。
“若是妄动兵戈,则万民罹涂炭之灾!彼时悔之,追悔莫及!”
听到这话,雅王差点就骂出了口。
请你来帮忙你不帮也就罢了,如今还不让我们起兵
你是故意找茬是不是?
不过即使心里不满,雅王却并不敢骂出声来。
逍遥子身为杜光庭的师兄,其实力绝对是大天位之上。
如此一个高手,完全没有必要得罪。
此时,彭王的面色也有些不好看。
不料逍遥子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大吃一惊。
“王师伐不义。”逍遥子看着众人的脸色,说道:“如果这只是你们为了功名利禄而妄起战事。贫道绝对不会帮你们。”
“但若诚如二位殿下所说,朝中有奸邪构衅,乱蜀国邦家,贫道自会还蜀国一个太平。”
逍遥子看着周围众人,淡淡说道:“所以还请诸位暂时不要妄动干戈,贫道这便前往成都,如有奸邪作祟,供据确凿,罪应诛夷,贫道必斩之!”
逍遥子这话的意思,赫然就是要自己去行斩首战术。
这属实让周围的众人有些意外。
张子凡站在一旁,忽然眼珠提溜一转,上前抱拳说道:“逍遥子前辈深明大义,在下实在佩服。但成都府内必定守备森严,如若前辈不弃,在下愿与前辈一同前往,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不行!”
张子凡刚说完,就被李存忠打断。
他看着张子凡,冷冷说道:“我的好侄儿啊,你不会是打算偷偷溜掉吧?”
张子凡心虚道:“怎么会呢九叔?都说擒贼先擒王,侄儿自忖武功还算不错,若是真能暗杀成功,也好过刀兵纷争一场。”
逍遥子淡淡道:“此行不是暗杀,而是探究,若证据确凿,贫道才会替天行道!”
张子凡立刻捧哏道:“前辈说的没错,就是替天行道。”
李存忠冷冷道:“就算是去暗杀,贤侄也不必亲自前去,逍遥子前辈既然有心,那就让逍遥子前辈一人前去替天行道吧。”
听到李存忠坚决的话语,张子凡只好打消了趁机逃跑的念头。
逍遥子倒是朝着周围众人抱了抱拳。
“此事刻不容缓,在下这就赶往成都,告辞!”
说着,便带着一众弟子行出小院。
望着逍遥子的背影,院子内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半晌,彭王望向东瀛子杜光庭,说道:“杜掌门,逍遥子前辈,真的会去成都吗?”
杜光庭捋了捋须,说道:“师兄既然已经说了,那么他一定是会做的。殿下只需静候佳音便可。”
李存忠直接插嘴道:“那也不行!”
“只是等待,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李存忠看着彭王以及雅王二人,忽然问道:“敢问两位,如果你们这次清君侧取得了成功,那么会由谁来当这个新的蜀王呢?”
“自然是三哥!”
彭王想了不想,便开口说道:“父皇诸子之中,三哥文功武治,最类父皇,我们兄弟几个也最服三哥。当初父皇尚在之时,就曾经考虑过立三哥为太子,只是不知道为何忽然立了十一弟为新太子。”
听到这话,雅王明显很受用。
李存忠看了两人一眼,兀自点了点头。
“你们兄弟不离心就好。若是离心,纵有千军万马,也难成大事。”
雅王这时思索片刻,忽然说道:“我还是觉得不能坐以待毙。本王已经率军在渝州驻扎有段时间了,朝廷不可能不生疑。”
李存忠沉声道:“所以,我们应当立刻起兵!”
傍晚,刘子骥终于从彭王府回到了自己的宅院。
他刚走进屋子,房间内忽然亮起了一个火团。
用这个火团照明的,自然就是焰灵姬。
“你回来了?”
刘子骥点了点头,说道:“有任务了。”
“任务?什么任务?”
刘子骥道:“当初我们可是说过,你要为我做事。”
焰灵姬侧目问道:“杀人,放火?”
“不错。”刘子骥点了点头,递过去一个名单,“这名单上的人,都是要杀的人。”
“可是,我不认识你们中原的字。”
“没关系,我让你杀谁,你就杀谁。”
逍遥子走后的第二天,渝州城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彭王以及雅王,竟于渝州东南边宰牲犒军、并祭祀宗庙。
祭祀典礼当天,两位王爷便嚎啕大哭,开始控诉朝有奸臣云云。
大致就是,奸臣把持朝廷,欺弄天下,当今蜀王是以伪诏登基,而且弑君弑兄,我们哥八个要讨罪伐逆,清君侧以正天下!
雅王以及彭王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师出有名。
师出有名,才会让蜀国各地的官员们望风披靡。
雅王彭王祭祀的当天,褒王王宗纪、荣王王宗智、兴王王宗泽、忠王王宗平、资王王宗特等五位亲王,皆起兵以响应。
至于老大普王王宗仁他是想响应也没法响应!
王宗仁是王建长子,因幼年残废,直接被王建放弃视为继承人。
王宗仁倒也有自知之明,并未与老二争位,只是在朝廷担任一个校书郎。
如今,他人正在蜀国的成都,无兵无权,就算想要响应也响应不了。
八王叛乱之事很快就传达了成都。
不过却并不是传到蜀国朝廷内,反而是传到了秦州节度使、宣徽北院使王承休的耳朵内。
此刻,太清殿内,王承休周围一干党羽正聚居在此,议论不休。
“叛王谋反,其势甚众,朝廷该如何处置?”
“此次谋反的可是足有七个亲王!若不是普王在京,恐怕早也反了!如今别的藩王可都瞧着呢,万一其余诸王也趁机生乱,我们又如何收场?”
“严兄说得对。先皇诸多假子之中,天雄军节度使王宗昱、武定节度使王承肇,山南节度使王宗戚,阶州刺史王宗岳、兴州刺史王承鉴,皆是割据一方的诸侯。如果他们依附响应叛王,则我大蜀危矣!”
“愿公亟图变计!”
众人七嘴八舌,听得人脑袋都大了。
但王承休却并不发出一话。
他反而是用目光看着靠在榻上的一个男子,似乎在等着他拿主意。
而这个男子,便是权倾朝野的齐王,王宗弼。
只见王宗弼沉吟半晌,最终眼神一狠。
“群狼四起,当灭其一威众!传我诏令,普王意图谋反,欲为内应助叛王开门夺取成都城,当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