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非你不可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周源眉头微皱，“小舟记得我，我还要继续装不认识她吗？”

“一切照旧，尽量不要露出破绽。原先小舟一直昏睡着，我们也不知道她醒了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变化，还是先静观其变吧。只要她自己不先捅破这层窗户纸，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秦勉叮嘱完周源，突然对着空气喊了一声：“还不赶紧给我滚出来，想偷听到什么时候。”

“唰”的一下，一个身穿天青色劲装的人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站定在秦勉身边，手里还拿着把没有打开的折扇。

周源一看见来人脸色就阴沉了下来，讽刺的话脱口而出：“哟，这不是咱们牵魂司赫赫有名的斩魂使紫煞大人么，不知紫煞大人什么时候改行当起了梁上君子？”

“我今天应该没得罪你吧？怎么我一来你就换了张面孔？难道还记着我上次说你喜欢男人婆的事儿？”紫煞把玩着折扇满不在乎地说道，“没想到你这人居然这么记仇，都一个月了还没忘。”

没等周源开口，秦勉就大笑着调侃道：“周源不是记仇，他是记性太好，我刚才已经领教过了，等你跟他接触多了就会习惯的。”

秦勉很了解紫煞的“毛病”，每次紫煞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他都当耳边风。要是真跟紫煞认真，迟早会被活活气死。

可是别人不见得像他一样，尤其是碰到周源这种遇事喜欢较真又特别维护叶绫舟的人，肯定不会对紫煞有什么好印象了，所以秦勉想用玩笑话来化解两人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等等！我为什么要跟他接触多？”紫煞警惕地打量了秦勉几眼，“老师，您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臭小子，什么叫我又在打歪主意？”秦勉没好气地说道，“我不过就是想让你和周源一起保护我孙女而已，难道这也不行？”

“老师，您别搞我了行不行？我这前脚才刚进门，连口气还没喘匀呢，您就又逮我。”紫煞带着抱怨和无奈的口气向秦勉求饶，“这都第几次了？您就不能让我消停会儿，安安心心做自己想做的事么？”

紫煞会有这样的反应自然不是无缘无故的。

一个月前，紫煞在执行“斩魂任务”的时候，突然接到秦勉的“急召令”，让他回来保护叶绫舟。

如果不是事态非常紧急，秦勉不会动用“急召令”。所以紫煞二话不说，放弃了手头上已经完成大半的任务，用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结果叶绫舟还在昏睡中，啥事也没发生。

哪知，在之后的一个月里，秦勉变本加厉，隔三差五就用“急召令”召他回来一次，搞得“急召令”很廉价似得。

紫煞因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叶绫舟，理亏，就没有拒绝秦勉的召唤。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他在做什么，都会第一时间赶回来。可是叶绫舟一直昏睡着，而他不停地来回奔波，每次都白跑一趟，也难怪要抱怨了。

秦勉也知道为了叶绫舟的安全，让紫煞跟着受累了，但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有些事属于最高机密，暂时没办法告诉紫煞，所以也只能继续辛苦紫煞了。

“你想做自己的事，没问题！”秦勉爽快地说道，“只要你能一劳永逸地帮我解决了小舟的问题，我就放你一年的长假，保证不来打扰你，怎么样？”

紫煞却不上当，一脸不信地摇了摇头：“老师，您也太小瞧我了，小舟的事恐怕很棘手吧？一年的假期就想收买我呀，还一劳永逸？我哪有这么大的能耐啊。再说咱们牵魂司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斩魂使，保护小舟难道非我不可吗？”

“没错，非你不可。”秦勉突然收起笑脸，严肃地说道，“你难道忘了八年前的事了吗？”

“我……”紫煞欲言又止，握扇子的手一抖，眼底泛起了悲伤之色.。

怎么可能忘？他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八年前……

八年前，辛屏路燃气爆炸事件。

那是紫煞第一次见到叶绫舟，同样也是在那一天，他失去了自己唯一的搭档秦晓宇。

紫煞清楚地记得，那天他和平时一样前往“虚弥界”执行斩魂任务，中途突然收到秦勉的紧急消息，说秦晓宇有危险。他想也没想立刻放弃任务准备赶回去救援，不料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上百只魂怪包围，并对他发起了疯狂的群攻。

他杀红了眼，斩杀了无数魂怪，可是那些魂怪仍然不要命地前赴后继，源源不断地向他袭来，他实在没有办法脱身。不得已之下，只能使出“杀手锏”，让自己的魂力失控，进入暴走状态，这才冲出了魂怪的重重包围，赶到事发现场。

结果还是来晚了一步，等待他的只有秦晓宇那具冰冷的尸体。

无论他有多么自责也没有用了，一切已成定局，再也无法挽回。

紫煞沉浸在巨大的悔恨和悲痛之中难以自拔，偏偏这个时候，秦勉给他下了死令，让他必须把身陷火海中的叶绫舟给救出来。

虽然他知道，秦勉也是无奈之举，因为那片火海非常诡异，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靠近，更不用说进去了，可那个时候他哪有心思去管别人的死活？

秦勉没有逼他，只对他说了一句话：“如果你不去救人，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就因为秦勉的这句话，最后他还是去了。

秦晓宇的死已经让他后悔万分了，难道他还要再后悔一次吗？

为了不让自己后悔一辈子，他只能去，也幸好去了。否则他可能永远没有机会知道，原来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秦晓宇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也能治愈他的心。

当紫煞穿越火海来到叶绫舟面前，看到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时，他就被这个当时只有十二岁的小女孩深深震撼了。

那是一双充满了绝望如同死水一般黯淡无光的眼睛，这双眼睛让紫煞想起了曾经同样陷入过绝望的自己。

可就在他出现的一瞬间，那双眼睛像是突然被点燃了，仿佛黑夜中盛开的烟花，重新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绚丽而夺目。他的身影就倒映在这光芒的最中央，清晰无比。

凝视着叶绫舟那双重燃希望，一眨不眨盯着他瞧的大眼睛，他竟然忘记了时间，甚至忘记了秦晓宇带来的悲痛，一颗受伤的心就这样奇迹般地被治愈了。

那一刻，紫煞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自己没有保护好叶绫舟而耿耿于怀。

当秦勉一次又次急召他回来的时候，尽管他心里对叶绫舟感到失望，嘴上抱怨秦勉是在“剥削劳动力”，却还是心甘情愿每次都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他不能让秦晓宇的悲剧在叶绫舟身上重演，否则他实在无颜面对信任他的秦勉，也无法原谅一而再，再而三犯错的自己。

秦勉见紫煞有些松动，便放缓了口气，带着点诱惑继续加码：“还有这次的巨型龙卷，你很清楚它来自哪里，难道你就不想弄清楚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件事对你来说至关重要吧？你努力了这么久，不就是为寻找线索么？现在线索就摆在你面前，你不会想要放弃吧？”

“唉——”紫煞喟然长叹，认命地点了点头，没再说拒绝的话。

“秦老，您就是太纵容紫煞了。”这时，周源突然开口了，他站起身，走到紫煞身边。

先前周源一直陪秦勉坐着，说话要仰视紫煞，气势上难免差一些。现在站了起来，他和紫煞身高差不多，就能平视紫煞了。

周源冷哼一声，对紫煞说道：“事情都还没了结呢，你就跑了个无影无踪，要不是秦老急招你回来你自己会回来吗？小舟出事，就是因为你的失职造成的，你一不主动承担责任，二没有愧疚之心，还要秦老三请四催，也太不像话了吧？

秦勉看出了周源对紫煞的敌意，想当个和事佬，于是开口劝道：“周源啊，你不会还在为上次紫煞说了不中听的话生气吧？如果你是在为小舟抱不平，那我很感谢你对小舟的这份维护之心，可你也不能总和紫煞吵架吧？其实紫煞这个人心肠不坏，做起事来还是挺可靠的，就是说话直接了点，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但他也是有口无心，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做事可靠？不见得吧，要是真的可靠，怎么会让小舟陷入危险？”周源没有放过紫煞的意思，言语更加犀利，直戳紫煞的错处。

“老师，你不用替我说好话。”紫煞阻止了秦勉继续当和事佬，自己和周源理论起来：“你什么意思？故意找茬是不是？这事都过去一个月了，你怎么又拿出来说？”

周源愤恨地看着紫煞，语气冰冷：“我就是故意找茬，你能怎样？站着说话不腰疼，反正遇到危险的人不是你，你可以潇洒地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可是小舟呢？她差点就死了！

对你来说这件事是过去了，对我来说可没有，她昏迷的这一月都是我在照顾，你却一次都没来探望过她，整天就知道执行你的斩魂任务，杀魂怪就那么重要么？真不知道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