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倾倾从前是个最拘礼节的,也最是愿意随遇而安的,可如今,她有些害怕流言蜚语了。
宋子深下堂做了弃妇,终日恍恍,即便有了卿遇这样的家业,在那些男子的眼中也是不成体统的,合该是后院的女子。
他们表面应承她,背后却将她贬得一文不值。
最后,她唯有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反抗。
做了母亲之后,桃倾倾连崩溃和脆弱都要思虑再三。
嘉愉此时睡得正沉。
茴湘一连留宿几日,陪着桃倾倾,她看着嘉愉那五分像睿王的面貌,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小姐,其实睿王殿下对小姐一直都很好。”
“我知道,但是我不是个猫猫狗狗,更不愿意做他高高挂着的金丝雀,这几年野惯了。”
茴湘还是没放弃劝解:“我不知道你和睿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小姐,人生须臾,难得遇到这样一个好郎君。”
“茴湘啊,我们女子存在的意义,绝不是嫁一位好郎君,也许我与几年前不太一样了。”
茴湘也不再劝解了:“小姐你什么都好,唯独自己的感情事,总是钻牛角尖,别别扭扭。”
桃倾倾诧异的看着茴湘:“茴湘,你这几年也是越发明朗了,再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了。”
两人默契的相视而笑。
桃倾倾看着熟睡的嘉愉,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因着桃倾倾的回来,世仁堂的名声又响了起来,大行义诊。
还将楼景之拉来坐了几日堂。
“我的乖徒儿啊,师傅这把年纪应该颐养天年了,你真不懂尊老爱幼。”
桃倾倾也回他:“师傅不是年年十八吗?你那腿脚比我还利索。”
往事已往,桃倾倾在练城水灾时的事迹早被遗忘了。
更多的声音是:“她独自一人带个孩子,在外抛头露面的,真是有伤风化。”
“也没见过她的夫君。”
“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我估摸都没夫君的吧,许是哪个窑子里出来的。”
楼景之气不过:“你才是窑子里出来的,你全家都是窑子里出来的。”
“你这老头子怎么骂人呢?”
楼景之也不输气势:“我没骂人,我骂狗。”
那年轻人也是个暴脾气,抡起拳头就冲了过来:“我今天非好好教训教训你个老畜生。”
可楼景之的针脚功夫从未落下,只听啊的一声,那个年轻人就倒在了地上,肩上和腿上扎满了银针。
楼景之一个漂亮的转身:“便宜你了,这几针可值好几两银子呢。”
其他人也适时闭了嘴。
“师傅,都是些见识短浅的愚民,你怎还动了气。”
楼景之道:“他们说话这么难听了,你还忍得下去。”
“是非曲折又不是由他们的几张嘴来评判的。”
这事算是过去了。
嘉愉这几日同苏曼宁的两个孩子在一起,那个最令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嘉愉气呼呼的说:“娘亲,我也要爹爹。”
桃倾倾愣神得不知如何回答。
幸而嘉愉年纪尚小,没多时就睡着了。
这一夜,千泽炀提着两坛酒来找桃倾倾。
“今夜不醉不归。”
极少见千泽炀这个模样,桃倾倾担忧的问:“泽炀哥哥,你今日怎么了?”
“我高兴啊,我定亲了。”
“恭喜啊,这是哪家的小姐收了你呀?”
千泽炀眉眼笼着阴云:“京都的,国公府的二小姐。”
“那你为何不开心啊?”
千泽炀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桃倾倾:“因为上门啊!”
“上门?!!那千爷爷也答应?”
“你问他去吧,说要让我有个依靠,他担忧得太远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丝毫没注意到夜色的墙头有一人。
待桃倾倾二人酒醒,天还未亮,头上月朗星稀。
微儿煮了醒酒汤来。
“小姐,你与千少爷怎就在这石桌上靠着了?这种天儿着凉是最难好的。”
桃倾倾喝了一口,千泽炀也幽幽转醒。
“千少爷,去客房歇吧。”
千泽炀歪歪斜斜的往客房去。
待再天明时,谣言又再一次传了起来。
千家小神医鬼鬼祟祟的进了桃宅,一夜未出。
楼景之气得直哆嗦:“这群人放到我的家乡,妥妥的娱乐八卦记者。”
关书玲道:“寡妇门前是非多,让人嚼舌根的还很多呢。”
千泽炀和桃倾倾红着脸跪在千卫民和楼景之跟前。
千卫民算是直接放了话:“日后你俩不要再来往了,这正是你泽炀哥哥婚事的关键时刻,你又带着个孩子。”
桃倾倾懂他的潜台词,别把一身臭名沾染给自己的孙子。
楼景之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
墙上那人那夜放了信,信鸟一路周折飞进了睿王府。
此时的睿王,又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中,躺在满是桃倾倾画像的书桌上。
“主子,安仕有要事求见。”
“进来。”
安仕跪下道:“主子,有桃三小姐的消息了。”
慕余混沌的双眸忽而有了光彩:“当真?”
安仕将虚云的信件呈了上来:“属下不敢欺瞒,这是虚云从练城寄来的信件。”
慕余笑得痴迷:“你让他别露面,别吓着她。”
安仕怀疑着道:“可是主子,虚云说三小姐已经嫁给千家少爷了,孩儿都多大了。”
慕余苦笑道:“泽炀不日便要上京与国公府完婚,推辞的信中并未提及妻女,这么好的推辞借口他怎会不用?”
安仕退下,慕余按捺住内心的冲动,又一头扎进了兵营,他不能再吓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