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这些,接下来的几天,元熙帝的心情都不是一般的舒畅。
半个月后,元熙帝的御驾抵达京城。
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召见敖锐泽。
听敖锐泽说了几件他剿匪途中遇到的趣事,又了解了一番各地的民生现状之后,元熙帝突然看着他说道:“朕之所以封你为安王,原是寄希望于你这一世能否极泰来,平安终老。”
“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封号似乎有些不太适合你了。”
“你觉得呢?”
敖锐泽却当场愣了一下。
然后他就笑了,他看着元熙帝,坦然说道:“儿臣能说,从儿臣病好的那一天起,儿臣就觉得安这个封号不太适合儿臣了吗!”
元熙帝当即也愣住了。
一旁的总管太监郁赞更是忍不住多看了敖锐泽一眼。
因为元熙帝怎么可能只是单纯地觉得安这个封号不适合敖锐泽,他其实是在试探敖锐泽的想法。
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敖锐泽不仅直接承认了他对皇位有想法,而且还明晃晃地告诉元熙帝,早在他病好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预谋夺嫡了。
现在想想,肆无忌惮的哪里只有大皇子和四皇子,这位安王爷分明也不遑多让啊!
他就不怕元熙帝因此对他心生厌恶吗?
不过下一秒,总管太监郁赞就反应了过来。
没本事的人觊觎自己不该觊觎的东西,那叫心比天高,那叫愚不可及。
有本事的人坦诚自己的野心,那叫自信。
最主要的是,元熙帝现在恐怕是巴不得敖锐泽也野心勃勃才好。
果不其然,下一秒,反应过来的元熙帝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好好好。”
他说:“那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于是当天下午,元熙帝连下三道旨意。
一是重开已经暂停了十年的选秀。
二是命安王代他主持今年的春祭。
三是升卫国公夏景曜为五军营都督,加兵部左侍郎。
但是消息传出去之后,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就是了。
因为夏景曜升官本来就在众人的意料之中,毕竟要不是因为他太过年轻,当初他跟着敖锐泽从郓州回来的时候,就该升官了。
最主要的是,如今刑部能够一洗之前的痼疾,多亏了他之前献出的那几条计策,这可比他跟随安王平定了大扬朝境内的匪患的功劳还要大。
至于元熙帝突然命安王代替他去主持春祭的事情——安王要是跟大皇子和四皇子一样,那他们少不得要怀疑元熙帝这是不是下定决心立安王为太子了。
但是安王现在显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多想。
因而这三道旨意中引起反响最大的,反而是元熙帝准备重开选秀的事情。
但是他们也只以为元熙帝这是准备再给大皇子和四皇子选几个侧妃,顺便给安王也安排上,至少让他面子上过得去。
一时之间,不少人的心思都浮动了起来。
当然了,他们盯住的都是大皇子和四皇子的后院,至于敖锐泽,大多数权贵都直接忽略了。
在他们看来,敖锐泽要是个皇帝也就算了,至少他们把女儿嫁给他,他们还能辩称是为君分忧,其他人至少不敢在明面上说什么闲话,他也还能提拔他们一二。
但谁让敖锐泽只是个王爷呢,他们把女儿嫁进安王府那不就是在逼她们守活寡吗,但凡要点名声的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大皇子和四皇子就更不用说了。
当天下午,大皇子就迫不及待进了宫,目的就是为了将自己看好的人选告诉贤妃,然后让贤妃去元熙帝那里吹吹枕头风,让元熙帝将她们都指给他。
贤妃当然不会拒绝,毕竟这可关乎到大皇子能够利用这件事情给自己争取到多少的助力。
于是当天晚上,贤妃就提着一份补汤去了元熙帝的寝宫……
半个月后,她们向元熙帝提到的女子果然很多都入选了。
然后,她们都进了元熙帝的后宫,成了她们的妹妹。
可想而知,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贤妃等人的脸有多绿。
就在众人一片哗然的时候,敖锐泽却没能顾得上看热闹,因为他正在接见被四皇子报复的郓州等四州的官员和新科进士。
毕竟因为受到他的牵连,四皇子最近没少打压他们,所以他们这段时间都不太好过。
了解了一番他们如今的境况之后,敖锐泽最后只说道:“你们且都先安心在各自的官位上好好工作,争取多学一点东西,用不了多久,朝廷就会另外委派你们以重任的。”
听见这话,众人心下不免都是一惊。
虽然他们也知道,对于他们身上的遭遇,安王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安王不仅管了,而且还准备大力提拔他们。
这、这是一个刚刚入朝没多久的王爷能做到的事情吗?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又听敖锐泽说道:“因为本王的缘故,连累你们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本王深感愧疚,更何况京城居,大不易,所以本王特为你们准备了一份薄礼,希望你们不要拒绝。”
说完,大太监屈伋就带着人捧出了一堆布帛。
敖锐泽说:“这些都是本王的庄子里的出产,算不得什么太贵重的东西,你们拿回去,给家里的老夫人和小姐公子们做几件衣服。”
正如同敖锐泽所说的那样,因着也不是什么太贵重的东西,所以他们也没有太过推辞。
当然了,前提是他们回到家之后,没有从其中一匹布帛里翻出来一张三百两的银票的话。
但是不等他们做出反应,第一批的调令就下来了。
十余名郓州等四州籍贯的官员被分配到了六部任职,其中原郓州布政使更是直接顶替了四皇子的大舅哥,升任吏部左侍郎。
消息传出,朝野内外一片哗然。
他们都以为元熙帝这是准备立大皇子为太子了。
因为如果不是这样,元熙帝为什么要大力提拔安王的拥趸。
一时之间,上门给大皇子送礼的人瞬间就翻了三倍不止。
大皇子更是意气风发,他忍不住拍着敖锐泽的肩膀说道:“八弟,到时候我做皇帝,你为贤王,大扬一定会在你我兄弟手中,走向盛世。”
只除了一部分朝廷重臣。
他们面面相觑,因为直觉告诉他们,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而四皇子一党却是如丧考妣。
“安王,安王,都是安王那个狗杂种害的我……”
书房里,四皇子的眼睛都红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元熙帝竟然真的因为安王,准备将皇位传给大皇子。
最主要的是,安王之所以能恢复健康,并且在这一年中接连立下几个大功,获得了元熙帝的赏识,都是因为他当初故意装病,使得去郓州赈灾的差事落到了安王身上。
他不甘心。
他重活一辈子,可不是为了继续做一个失败者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笑了:“既然老大想要靠着安王坐上皇位,那我们把安王拉下马不就行了吗?”
于是第二天,就有十几名御史清流联名上书参安王贪赃枉法,侵吞军饷,贿赂朝廷官员,结党营私等……
证据就是一年前,他送了五百两银子给那些郓州籍士子,如今,更是给一百多名郓州等四州的官员每人送了三百两银子。
他哪儿来的那么多的钱?
要知道他一年的俸禄才不过一千两银子,就算加上这一年里元熙帝赏赐给他的那些东西,也绝不可能超过三万两银子。
想明白这些,就连大皇子一系的官员也都沉默了。
他们倒是可以解释说,那钱都是大皇子给安王的。
但是万一到时候那些御史清流又问起大皇子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又该怎么解释呢?
毕竟大皇子一年的俸禄也才不过一千两银子而已。
不过那些朝中重臣却是一言没发,只是默默地看着元熙帝。
敖锐泽不在,他代替元熙帝去主持春祭去了。
看到堂下跪着的那些人,元熙帝也不知道是该愤怒还是该高兴——
愤怒是因为四皇子哪怕是直接起兵造反,他都能高看他一眼。
结果四皇子还真就直接一脚踩进了敖锐泽给他挖的坑里。
高兴是因为,昨天他跟敖锐泽打赌,赌四皇子会在什么时候借着这件事情向他发难。
敖锐泽猜半个月,他猜的七天。
现在他赢了。
想到这里,元熙帝只说了两句话,一句话是:“但凡你们上折子之前,先仔细查一查安王名下的产业,就不会跪在这里了。”
另一句是:“御史的职责是监察百官,整饬吏治,而不是营私舞弊,排斥异己,扒了这些庸官的官服,扔到午门外去。”
说完,他就走了。
这下子,不仅四皇子脸上的神情僵住了,就连大皇子也愣住了。
安王名下的产业?
安王名下的产业不就只有去年元熙帝赏赐给他的那几个在离河边上的庄子吗?
听说那几个庄子后来都被安王挖了养珍珠去了……
等等,珍珠?
他们顿时就想起了最近半年,市面上突然流行起来的一款南珠——
这款南珠质地浑圆硕大,色泽晶莹剔透,品质比之东珠只高不低,价格却和东珠相差无几,所以一上市就成了贵妇们的心头好。
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是这款南珠的买家。
不会吧——
他们连忙派人去查了安王名下的那几个庄子,然后就被告知,那款南珠还真就是安王名下的那几个庄子养出来的。
这怎么可能?
他们不可置信。
毕竟谁不知道离河虽然也产珍珠,但是产出来的珍珠品质极差,做珍珠粉都嫌塞牙。
但是不管他们信不信,这些都已经是事实了。
而就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安王就靠着那几个庄子赚了将近十万两银子,所以他送给那些官员的三万多两银子根本算不得什么。
但是不等他们眼红,他们就又被另一个消息震住了。
因为他们派出去的探子里,有几个在庄子里偶然撞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以前经常出入京城的各大青楼妓馆,为的是兜售一款壮/阳药。
现在,那款壮/阳药已经成了京城的热门药品,供不应求。
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是这款壮/阳药的买家……
他们下意识地派人去查了一下,然后就查到那款壮/阳药的原材料之一居然就是那款南珠。
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安王名下的那个庄子把品相好的珍珠全都挑了出来,当做珠宝卖了,品相不好的珍珠则全都磨成了粉,掺进了壮/阳药里……结果效果显著。
满朝文武:“……”
同为买家的元熙帝:“……”
虽然他知道,他的这个儿子方方面面都很厉害,但是倒也不至于把这一方面也包括进去。
彼时,敖锐泽正捧着庄子里刚刚呈上来的一盒南珠,准备送给夏景曜赏人玩。
听到这个消息。
敖锐泽:“……”
夏景曜:“……”
敖锐泽下意识地看了看手里的珍珠。
夏景曜下意识地看了看敖锐泽的下半身,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恍然。
敖锐泽:“……”
感觉身为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侵害(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