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详细说了东方曜走后的这些天里,咸阳城内发生的和她们有关的趣事,看着纸上不算好看,却十分工整的字迹,仿佛能够看到油灯下的倩影,正在认真的将自己觉得有趣的事,一件件的写下来与收这封信的人分享。
信中既有华阳太后出宫去听弄玉的演出而引发的全城轰动,让弄玉一时间成为整个咸阳最炙手可热的乐道大家,甚至不少勋贵豪门子弟为了一睹弄玉容颜,不惜一掷千金这样的大事情。
也有焰灵姬自己今日又看了哪本书,有了哪些新的理解,以及焱妃难得静心修炼,又有了小小的突破这样的小事情。
信件再厚,也有读完的一刻,这是一封再普通不过的家书,里面没有华丽的词藻,有些地方写的还不甚通顺,但是里面藏着的,是焰灵姬全部的情意和思念。
“看完了?都给你写了什么啊?”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对未知事物的好奇,驱使着我们不断的去探索。
“里面都是些这几天发生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弄玉姑娘刚在秦国小有名气,但是紫兰轩毕竟来咸阳不久,根基太浅,难免有些人眼红,焰灵姬她们这些天在帮忙呢。”
东方曜见韩非这是赖在这不打算走了,正好现在闲来无事,打算逗一逗他。
“以弄玉姑娘的琴艺,还有紫女的手段,即使是在咸阳城,我相信紫兰轩也能很快的站稳脚跟。”
韩非这番话说的倒是轻描淡写,好像在他看来,这些事情对紫女来说,都算不得什么挑战,他相信以紫女的手段,紫兰轩很快就能在咸阳站稳脚跟。
但是韩非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紫兰轩和紫女现状的关切的眼神,还是让东方曜看见了。
对于已经在军营里待了多日的韩非来说,咸阳城的消息基本上是处于断绝的状态,紫兰轩的情况他现在是一无所知,嘴上说着相信紫女,一切困难在紫女面前都不是个事,但是心里还是很担忧的,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有关紫兰轩和紫女的消息,可是东方曜却十分可恶,开了一个头,挑起了他内心的渴望之后,直接闭嘴一个字都不提了。
韩非等了半天,见东方曜又去翻阅那封信,气的想直接把信抢过来,自己来看,但是心中对比了一下双方的战斗力,韩非默默的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掐去。
又等了一会儿,见东方曜还是在那里看书信没有反应,韩非不得不想点办法来提醒他。
“咳咳咳,咳……”
“嗯?韩兄你还没走啊,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让军医给你看一看啊。”
东方曜明知故问,绝口不提有关紫兰轩和紫女的半个字。
韩非气的牙痒痒,他知道东方曜这是故意的,这家伙还在那笑呢。
可是没办法,谁叫是自己有求于人呢,只是东方曜这家伙,心眼忒小了,有仇当场报啊这是。
“不知焰灵姬在信中,都说了多少有关紫兰轩的话?紫女姑娘最近还好吗?”
东方曜收起书信,没有立刻回答韩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东方兄为何这样看着我?”
韩非被东方曜的眼神盯的心里有些发毛,硬着头皮问道。
“韩兄既然这么关心紫女姑娘和她的紫兰轩,为何不自己写封信问问呢?军中管的虽然极严,但也还是可以寄出书信的。”
“哈哈,这个嘛……”
韩非和紫女互有好感,这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东方曜着实是没想到,几年过去了,再见到二人时,这层关系还没有完全捅破呢。
“怎么,莫非韩兄是有所顾虑?”
“这个……”
“韩兄,你与紫女姑娘之间,谁会看不出来呢,为何到了今日,还是这般保持着一段距离?”
“东方兄,我同你不一样,秦国国力强盛,你又是大秦的国师,而韩国偏安一隅,如今已是苟延残喘之势,我身为韩国公子,在这种情势下,又如何去考虑个人之事呢?”
韩非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却没有摸到往日总挂在那里的酒壶,忘了自己在进入军营之时,这酒壶早已被东方曜收走了,无奈的摇头叹息一声。
“你看,如今连喝上一壶酒这样的小事,我都没有办法做到,又岂能去耽误紫女姑娘呢。”
“韩兄心系家国,当是值得天下众人倾佩和学习的,但是韩兄有没有想过,你心中的家国他不一定是对的,或者说,他太小了呢?”
“东方兄这话是何意呢?”
“大周共主这天下八百年,从前我们可以说都是周人,后来大周王室衰微,天下进入诸侯争霸的局面,秦、晋、楚、齐等诸侯相继称霸,那时候我们开始称自己为秦人晋人,如今七国国君皆已称王,大家又被分为赵国人魏国人与韩国人。”
东方曜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了下去:
“我们从一国之人,变成如今的七国之人,韩兄觉得,这样的变化该如何看待,或者,韩兄的韩国,于赵魏在数百年前还同属于晋,如今却成为三个国家,韩兄你又如何看待的呢?”
“这……”
“韩兄,这天下纷争了数百年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因身为天下共主的周王已经不足以服众吗?大家打来打去,不都是想取而代之吗?七国之人同宗同源,根本就不该有如此清晰明确的国家之分,你是韩人,但是也可以是秦人,我们都是同族之人。”
相比于东方曜,韩非的格局终究还是小了些,不过没关系,以韩非的才智,东方曜有信心将他的格局打开。
“东方兄的确不同于旁人,说出的话总是能引人深思,今日这番言论韩非虽然还不甚理解,但细想下来,也确有几分道理,只是韩非还是想知道,令夫人在信中,到底是怎么说的紫兰轩?”
“想知道紫兰轩怎么样了啊?”
“是的。”
“那你自己写信去问啊!这是我夫人写给我的信,我为什么要把里面的内容说给你听啊。”
韩非被赶出了营帐,东方曜到底还是没有和他说,只是让他自己写信去问。
“韩非,以你的才智,不该被困死在韩国,这天下才是你的舞台。还有,爱情是需要主动的,希望这次过后,你的内心能够坚定下来。”
营帐内的话语,已经走远的韩非自然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