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明池白鵺

在那日比试后，洛兰希尔到访虎啸九荒山的事就传遍了派内，不少人怀揣着好奇和崇拜前来围观、拜见、偷窥、询问关于这位金雀巫女的事情。

尽管有些困扰，但洛兰希尔还是努力适应面对这种情况，后来干脆受虎啸九荒山的几位峰主邀请，分别去各峰顶讲课，一时间听者如潮，大大满足了众人的好奇，之后打扰她的人也少了许多。

这样在度过一周之后，原本推迟的掌座大比也重新召开。

日光正炽的正午，洛兰希尔和几位峰主站在山顶看着远处低垂的黑云，其中不时传来各种吼叫之声，并越来越清晰。

“那是虎伥秘境与现世交融的区域，这点的异色云雾在这九荒山各处都会逐渐出现，然后原本生活在秘境内的妖兽也会趁机冲出来。”

一位身穿石白大裘的男子指着远处的情景说道，一旁的人也点点头补充。

“没错，这样事情，多则3-4年少则每年发生一次，每次发生后，百蛮洲内必然有着一番激烈争斗，期间商路也会断绝，直到大部分妖兽被清理干净，出入洲内外的道路才能安全不少。”

“那派中可有前辈知晓这虎伥秘境的运转原理吗？”虽然和夕暮群山的情况相似，但洛兰希尔还是想仔细了解下。

“这一点，就由我来为殿下解释吧。”说着那位有着灰白鹿角的龙巫女上前。

“和其他地域的秘境相似，这虎伥秘境也连接着百蛮洲乃至附近诸洲的龙脉，正常来说，龙脉会吸纳流经地域的元力，以平衡各地风水气候，同时将多余的元力汇聚在秘境中形成各种奇景。”

“这就好比河流，将沿途的溪水汇聚，然后汇入大海或者湖泊。”

“本来，这虎伥秘境也算很大的‘湖泊’，但其在上古时代就被破坏了，以至于变成大小不一的许多破碎‘水洼’，而其中龙脉网络也连接复杂紊乱，相互干扰，其中最大最重要的一块碎片秘境，如今被我们派系掌控，但更多细小破碎的秘境则就游离控制之外了。“

“这些秘境有大有有小，大的可能可能方圆百里，小的可能还不足一个拳头，最是零碎麻烦无比。”

“而且，相比稳定的秘境，这些破碎的秘境很是脆弱也不断变化，很难通过某种手段将其找寻和出入，而这就给了妖兽生长的土壤。”

“我们进入不了，但时间久了，总有一些兽类在森林穿梭中无意踏入，即便其中不少会死在出入的环节，但只要有活下来的，就能在那元力充沛之极的秘境中修习成长，快速提升阶位。”

“并且，因为秘境缭乱变化，在对抗天魔外影之类的考验时，也会轻松不少。”

“那这样听起来似乎是在钻天道的空子。”进阶居然还有这样的漏洞，洛兰希尔感觉自己要修BUG了。

“是这样，但这样的空子，一般上门大派弟子不会轻易去钻。”那位有着灰白鹿角的龙巫女摇摇头。

“这是为何呢？”少女略带好奇起来，她在缃羽派内就没听说这样的事，是她回来的时间不长没人告诉她呢，还是她无意中忽视了。

“因为这样做是有很大代价的，对于上门大派弟子而言，实在是没有那个必要。”一旁的炼真此时开口。

“我年轻时，那时还没进虎啸九荒山，就听身边的人说过，有的人专门在这百蛮洲历练，不是为了和妖兽战斗提高实力，而是学妖兽那般，寻找可能的破碎秘境进入。”

“不少破碎的秘境空置的数百年，其中元力积累深厚，修习起来，难度大大降低，而且突破时，也少有域外天魔能干涉这样的紊乱的位置。”

“的确，这样走捷径确实是把实力提上来了，但心性意志并没有得到锤炼，就会形成一种荒谬的情况，好比小孩挥舞大刀，极其容易失控。”

“人的性子也会大变，容易易怒易躁，情绪反复无常，毫不稳定，滋生各种奇怪的欲望，有如野兽。”

“对于妖兽而言，这就是天性和本能，它们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对于人而言，这就好比一个正常人变成了‘疯子’，性情大变。”炼真摇摇头。

“用常见的话语来说就是‘走火入魔’了。”

“我虎啸九荒山主修‘魔心’‘戮兵’两条大道，其中魔心一道对此有格外清楚的描述，那就是心性过于躁动，以至癫狂，最后无法控制体内核心，自爆而亡。”

原来是这样吗，洛兰希尔心中慢慢品味。

其实魔心，也就是恶魔序列，在最早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就像真红帝国时代的记载那样，那时的恶魔序列超凡者，大多活不过三十岁，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所谓超凡力量的本质就是，以精神作为催化剂，引动玛娜中的力量，转化为不同的魔力，达成各种神奇的效果。

玛娜作为另一个维度来的能量或物质，原理上是很难和本世界物质产生交集的，也就是因为有了精神，或者说智慧生物的灵性来引发催化，便产生了各种效果。

在低阶的时候，对精神的把控要求不高，也很极少有人会在低阶就走火入魔的，但抵达高阶后，随着自身的变强，就对精神的控制有了要求，以前是这样的，而在洛兰希尔改变世界进阶的规则后，如今更是对意志的坚韧有了更多和全面的考验。

这样，在考试变严格后，以促使现世的人们在修行时更加注重这方面的锻炼，以对抗混沌幻影的侵蚀。

但总有人想作弊不是吗，其实在这样的秘境中修炼，就和当年古代人全民跃升到艾竭卡之海一样，那里可是两个维度重叠的地方，其玛娜浓度和活跃度远不是秘境能比的，甚至能量产无数的序列9。

只是这样的序列9，在面临维度的潮汐变化时，也是格外的脆弱，几乎一模一样的超凡职介和存在模式，让在面临意外时毫无耐性，近千亿的高阶生灵几乎就在一瞬间破灭死亡，且死亡后的灵魂意识碎片混合在一起，还诞生了扭曲的怪物，也就是古代人的灵魂残渣，混沌幻影。

于是辉煌的天堂仙境化为哀嚎绝望的死海，到处都是扭动的残躯和尸体，人类的文明几乎在这场浩劫中毁灭，即便有‘神翼之阳’这样的组织残存，但与古代人巅峰的时期相比，甚至不如其万分之一。

“所以，即便有人通过这样的方式晋升到了高阶，也不会很强大，失去理性和智慧后，我们有很多法子来对付。”旁边有人说道。

“最简单的围攻、设下陷阱，亦或者是用一些可以直接干扰对方精神的技能，这样不用战斗，对方也会在狂乱中自爆而亡。”

“是的，我等上门弟子看不上，但总有一些不明其中利害的人踏上这条路，你若劝他们，他们还会笑话你，说这是在嫉妒和垄断。”

“修行这种事，哪能有毫无代价的捷径呢……只不过有人总以为自己有着好运气，能侥幸跳过。”炼真摇摇头。

“就算我等修习的魔心一道传承千年，依然要面对考验，不敢松懈。”

随着交谈的结束，洛兰希尔如今也算明白这山中的大致情况。

“也就是说，这些破碎的秘境的存在，注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妖兽出现，于是你们也每隔一段时间需要清理一次。”

“正是如此，其实清理也不全是坏事，我派弟子，就是这般在一次次战斗中历练成长的，而正是借了这些妖兽材料的收入，派系才获得了维持下去的能力。”虎啸九荒山可不像其他富裕的上门大派，没其他收入，全靠卖这些妖兽的基础材料了。

“这样听着似乎也不错。”洛兰希尔点点头。

灼日缃羽派的收入来源很广，最基础的是造纸工艺，再就是派内的诸多炼金造物，还有一些和王朝合作的事务，例如庇护周边洲郡，布设法阵等。

为了夕暮群山的监守专门分出去照夜宫，专注观星、布设龙脉法阵的观星府，镇压黄砂之渊的铜龙谷，这么想来，派系也算是某种组织或者公司的复合体了，少女摇摇头，让自己尽量不要这么想，总感觉怪怪的，其实派系和公司差别还是很大的，起码公司不会随便传给外人，也没有这么温情。

“今日的比试即将开始，还请洛兰殿下为本次大比评委，以示公正。”虽然这位少女来这九荒山不过一周时间，但在这几日的相处和授课下，虎啸九荒山内不少弟子对其心服口服，让她作为评委倒也没人觉得意外。

或许在他们心中，已经将这位看似十六七的少女看做修行之路上的‘长辈’了，无论实力还是名望，如今的洛兰希尔确实能安然的坐在那个位置上，无人质疑。

“唉，我吗？”虽然别人这么想，但她自己还没这么快适应身份的转变，直到今日众人相请，洛兰希尔才讶然的开口。

在洛兰希尔心中，自己虽然是缃羽派的掌座，与这九荒山的核心成员见，应该算是同辈而已，再者刚来不过几天，远称不上关系密切，所以没想过要去干涉人家的派系内务，尤其还是选择掌座这样的大事。

可在别人看来，就完全不同了，这是今后天下的共主，新一代的‘凤凰’莅临本派拜访视察，还开坛讲课传授宝贵的进阶经验，理应给予足够的尊敬，不然就太不识礼数了。

“是的，还请洛兰殿下上坐。”

就这样，洛兰希尔有点懵懂的走上台阶，坐在正中的上首位置，看着下面几位峰主带领各脉成员向自己行礼，然后才飞向四面八方那隐约出现的黑云，追杀那脱离的秘境的妖兽。

好一会后，待这位青丝长发的少女坐在这宽椅上适应这样的身份变化，这才将目光移向远处交战的场景。

一片黑红的迷雾中，一只有着三尾的牛型妖兽奔涌而出，那双角巨大而血红，带着无穷的蛮力横冲直撞，一路上即便山石阻拦，也被拱飞。

大量的烟尘中，穿着黑衣的穷奇峰主带着麾下弟子截杀这只冲出迷雾的血角巨牛，大刀横斩之下，在北上开出一道飙血的口子，随后这只巨牛又冲向这峰主，那蛮横的力量带起阵阵风压，一些树木都被刮起。

处在冲击路线正中的那位峰主，双腿微弯，在这巨牛冲击的瞬息间闪开少许，然后一刀砍出，厚重的大刀与妖兽的身躯相比，还没有它的蹄子大，周边的几位弟子也有如渺小的黑点一般，被那巨牛笼罩在阴影之下。

不过这些虎啸九荒山的弟子也是常年和妖**手的人，早就习惯和这样巨大的妖**战，在战斗中移动身躯，专挑妖兽难以顾及的死角进攻，一时间兽吼不绝，而撕杀的喊声也接连起伏。

一番激烈的交战后，这只血角的巨牛终于缓缓倒下，而周边也满是狼藉，到处到掀起的树木，翻卷的土块，暗红的血迹，还有天空盘旋着想要分一杯羹的黑色鹫鸟。

“如此，穷奇峰先得10分。”站在洛兰希尔身旁的那位龙巫女在一旁的巨大黑色石碑上计数，随后还将一面黑旗拉高少许，让远处的人看见。

这时洛兰希尔能听到下方的城镇中有人欢呼和交谈，看来不知这虎啸九荒山内部，在这周边聚集的居民也在关注这次掌座大选，甚至还有人私下开设了赌庄，押注哪位峰主能获得掌座的位置。

这样交流的声音虽然微弱，但还是让上面这位少女听见，让她有些无奈和好笑，不过很快就有新的声响和战斗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那是在西侧的天空上，一只格外修长的白鸟飞在空中，其形如鹤，但头生翎羽，有如长冠，飞翔间，一道道锋利如刀片的气刃激射，将接近自己的弟子逼开，随后又向远处逃离。

这只白鸟不过序列7而已，但相比今日冲出秘境的其他妖兽要格外不同，它似乎有自己的理智，还修习的是妖兽中极为罕见的天使序列，也就是化羽一脉。

天使序列7·明池白鵺（评价：完美珊瑚级）

看到这只保持着理智的妖兽，洛兰希尔升起兴趣，于是凝神望去，而关于这只白鸟的资料也渐渐浮现。

或许，可以从这只白鸟身上找到一些解决秘境和修行中心魔的办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