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克兰西亚,首都索兰德。
王宫的某个房间,普尔曼和几位同伴坐在温暖的火炉旁,难得趁着冬日的清闲时刻聚聚。
“时间真快啊,感觉这一年还没做什么,就过去了。”穿白袍的托兰此刻靠在沙发上,身形懒散,完全看不出国家教育部最高长官的模样。
“现在的教育工作比过去好做很多了,因为大家都知道上学的好处了。”他感慨着回想当初的模样,那些山间的村民就和顽石一样,油盐不进,让他这位前吟游诗人头疼不已。
你很难和学识不高的人讲深奥的道理,他们胆小,狡猾,不相信任何许诺。
“那后来是怎么解决的呢。”作为最高法官的福勒女士推了下眼镜,将身上的大衣披好。
“后来其实也没拿出太好的办法,只是一步步的完成我们的诺言,让事实说话,最后慢慢取信于他们。”托兰将脑袋撑起,看着炉中安静燃烧的炭火。
“人是需要教育的,它能让一个生命以更为理智,客观,甚至崇高的角度去思考许多问题。”
“这样其实是件很有意义的事。”
“在那些学生毕业后,他们偶尔会给我写信。收到的信中,我最高兴的不是某某莫又赚了大钱,而是他告诉我,生命中遇到了哪些让他感动和觉得有意义的事。”
“而这样的学生呢,即便他看上去很平凡普通,但终归能收获属于自己的安宁和幸福,坦荡而明白的过完人生。”
“也许你们觉得这样很玄乎,但事实上大量的反馈给我后,最后呈现的就是这个模样。而知道这件事,也是我在这个职位上最让我感动的事。“
“事情的发展,终于在若干年后告诉我,当年的行为是对。而我也不用在半夜中醒来,羞愧的想起那些死去的伙伴。”
“是的,时光终究会证明,这是正确的道路。即便它一路坎坷,让人哭泣和心碎。”
房间里稍微安静下来,众人看着那安静燃烧的炉火,不由得回想过去。
过往的不安和忐忑,终于慢慢平复,如今他们自信而坚定,因为时光已经给与了答案。
“是有些怀念啊。”房间里,普尔曼的突兀声音响起,打破宁静,让周围的人有点想揍他的感觉,虽然这个家伙是老大,但他们可没什么顾忌。
“最近我也收到了信件,是导师的。”
“洛兰希尔殿下?”大家想起那位银发的可爱少女,心中不由得好奇起来。
“快说说,殿下给你写了什么信,是不是看你中年发福变懒,来训斥你了。”
“咳咳,怎么可能,话说能不提这茬吗,照顾一下我的面子。”
“行行行,我们的领军者大人,最近有什么有趣新鲜的感想和我们分享呢。”房间里响起一阵快活的笑声。
“其实是老师想和我了解一下早年的那些经历,她说自己当时正在沉睡,很遗憾错过了那段艰苦的时期,而这样也留下了很多空白,所以想补全了解下。”
“哎,原来是这件事啊,其实挺好说的。比如某年我们的领军者大人因为在山里迷路,找不到出来的方向,最后只能和猴子一样在树上大喊大叫,高声引来山民的注意。”
“又或许是某天,去和同伴采购粮食,结果认错,买了昂贵的种子。”
“还有下雪天行军的时候,因为没睡好,结果从山路滚下去,吓到村里的小姑娘。”
“这都可以说的,而且我想贤者大人也会很乐意看这样的事故,让殿下充分理解大家的不容易。”某位吟游诗人开始嘴贱。
“咳咳,肃静肃静,大家严肃一点好不好,都多大的人呢,怎么能和小孩子一样呢。”普尔曼严肃的看向在做的同伴。
“我认为这是相当好的教育题材,可以弘扬”接着一顿义正严词的套话说出。
“所以,为了追求真实,我觉得有必要让贤者大人知晓我们伟大的领军者普尔曼过去的各种小事,这样才能真实无虚的呈现一个人,让民众信服。大家觉得如何呢?”
“赞同。”
“我觉得很合理。”
“不错的想法。”
“非常棒!”
几位闲散下来的克兰西亚高层一合计,直接把普尔曼踢出编写者的行列。
“我们有理由相信,普尔曼大人还有更为重要的工作来完成。”理由也是无懈可击。
“那好吧。”普尔曼悻悻然的坐下。
“只是希望你们编写完后,给我看一眼,好歹我是老师的首席学生,这个起码有权知道吧。”
“那是自然,我们会让普尔曼大人相信,这就是你在大家心中的模样。”众人说笑着,又流露出些许隐藏的感慨。
或许只有回想过去那些艰苦的岁月,才能发现如今的一切,是何等来之不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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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我们的贤者少女,如今也终于抵达了自己的第一个目的地。
龙角省,乔治城。
刚被叛变的民众占领不久的城镇,如今就迎来了险峻的考验。
“全员随我,列阵!”
落日的余辉下,这些整装的骑兵列队前进,旗帜和披风飞扬,宛如喧嚣的深红城墙,紧密排列。
那陡然拔出的闪亮军刀,在落日中反射出一片整齐的寒光,随后开始在风中游移。
城墙上,不时有零星的箭雨落下,但在红穗的圆柱头盔上无力弹开,随后他们开始加速。
明明只有五六百人的队伍,却如山呼海啸一般,那掀起的烟尘,大地急速踩踏的震颤,都惊骇着城中的守兵。
几位在瞭望塔上的守卫还没来得及呼喊和求救,就被视野中那飞驰的刀芒斩下,跌落于地面。
黄昏的山谷平原上,这些精锐的红衣骑兵排成锋矢之阵,汹涌的魔力层层递进,在阵型的最前方形成吞吐的锋刃。
随后这狭长的三角锋矢直接撞向城门。
“咵——!”
尘土飞扬间,木屑破碎,厚实的城门直接被锋矢的尖端绞碎,那为首的红衣骑兵高举骑枪,放声大喝。
“搜查全城,凡高于车轮的男性,皆杀之!”
“是!”
在帝国,叛乱是有连坐之罪的,如果当地的实封贵族被进攻,作为本城居民有义务和责任前去抵抗,倘若封地贵族被杀,那当地的居民更是罪加一等,不可饶恕。
为了维护南境岌岌可危的统治,严酷的刑罚开始推行。
也许外人觉得残忍,但它确实也保证了叛乱不会轻易成功。
残阳如血,这些骑兵奔驰在城中,手中的刀锋不时挥下,带起一道又一道血光。
哀嚎和哭泣声,渐渐淹没了夜幕下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