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虚荣

此时二楼狭小的杂物间里，沈依依刚被饿醒。

以往夜里，这里会变得十分喧嚣，到处是男女嬉笑打闹声，外面过道也会时常传来路人的脚步。

昨晚却是难得的冷清，唯一的声音是一股隐隐约约的悠扬琴声。

然而沈依依却并未因此睡得舒服。

以前有人声，有人气，她夜里才不会那么惧怕。

而昨晚环境寂静了，她耳边却一直是那晚师兄弟的惨叫，黑暗似乎也染了猩红，整个人都差点崩溃掉，直到天蒙蒙亮才敢闭上眼小睡了会。

……

咕咕～沈依依肚子不争气得叫着。

厨房无数美食却因怕被发现不敢偷吃半点，巴掌大的馒头也只会视总量的多少拿一两个，每天不到晚上就会饥肠辘辘。

也因此不但伤势未好，反而整个人因饥饿愈发虚弱。

沈依依也想过离开这里，但若是离开了，她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又能去哪里？

在这里起码还能找到吃的，有地方安睡，也不用担心性命之忧。

毕竟就算被发现，这里的人也多半都是女子，想来不会太过难为她。

何况她这些天听说过外面多混乱，以她的姿容若落到那些江湖莽夫手中，沈依依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说来沈依依担心不无道理，她虽然蓬头垢面无比落魄，但依旧难掩其绝色，毕竟能让原书男主一见钟情不是说说的。

而每每想到当前的处境，沈依依就不禁伤心落泪。

她从小长在宗门，十几年来，都是被长辈托在手里，被师兄们捧到天上的，哪曾受过这般委屈？

都是魔道害苦了她……

说来原书这时候她早已经与男主相遇，收获免费饭票加劳动力，远没受这么多天罪。

……

沈依依呆呆得看着不过书本大小的小窗子，这会又是早上，照经验外面是没有人影的，她也能趁此机会去偷东西或是去如厕。

但昨晚那般安静，这里的人应该不会再在白天休息了吧。

沈依依想到这，有些不敢出去。

而等了片刻，外面却依旧没有动静，莫非那些人都离开了？沈依依实在又困又饿，最终决定冒险一试。

……

一路无惊无险到了厨房，沈依依熟练得舀水，又从竹筐里拿了个馒头，就要再偷偷溜回去。

而刚转过身，却发现门口站了个一袭玄衣，高大帅气的年轻男子。

男子只是目光幽幽得看着她，却又好好高高在上，俯视一切。

“我……我饿了，找点吃的……”沈依依眨巴着泪水未干的眼睛道。

因被抓包，她多少有些窘迫，但这幅样子却是故意装出来的，再配上其绝美容颜，虽略显狼狈，却格外能惹得男人爱心泛滥。

有些女人天生就懂得抓住男人心思，比如沈依依。

只可惜她的对手是见惯了绝色，又明白其心思深重的佘豹。

……

佘豹看着沈依依这副样子，心里很是不屑。

说起来沈依依和清瞳有些相似，都是从小被保护着长大。

清瞳因其天性，哪怕看到了黑暗面也依旧不染尘埃，圣洁如仙子。

而同样是天性，沈依依无师自通，长成了虚伪自私的心机婊，每每能熟稔得给自己包装，骗取他人同情怜悯。

原书里，大致主线便是围绕女主复仇，讲述男女主相爱相杀。

但佘豹看来，这个复仇和相爱不过是原书过度美化。

……

书里，沈依依一面若即若离得吊着男主，暗中却与正道早有了联络。

后面凭借着男主的深情，一次次利用，一次次将之出卖。

若说是因为误会有灭门之恨也就罢了，但之面沈依依也无意间知道了灭门真相，但却不愿相信，依旧执意想灭了魔门报仇。

或者说信了，但在其眼里，正魔之争很绝对，而天下正义，大过其个人的灭门之恨。这是原书中的解释，写得她很无私，很正义凛然。

实际上什么狗屁大义，不过又是原书的美化和女主的自欺欺人罢了。

……

究其根本原因，沈依依一直被奉为清纯善良的正道仙子，如此有大好声誉大好未来的她，又怎会想甘心一辈子待在世人眼里肮脏的魔门？

而就算正道同样肮脏，甚至灭了她满门，但却能光明正大站在正义顶点。

至于正道的黑暗面，俗话说不知者无罪，只要她假装不知不信，那身处正道的她就没有错。

那在世人眼里，她依旧是那般冰清玉洁！

当然，她与男主周旋也并非真想覆灭魔门，她也没那个本事。

其真正目的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逃离其身边，同时利用男主每一分价值，带着荣誉归去。

男主却也理解沈依依有仇恨，放任她离开。

故此后面，在正道年轻一辈领军人物，暗恋者男二号的接应下，沈依依得偿所愿带着毫无卵用的情报回归正道怀抱。

正道众骄子，对沈依依也从始至终都是愧疚和佩服。

愧疚这样一个仙子被自己等人害苦，佩服这样一个仙子为了宗门大仇，为了天下正道，与魔头抗争。

而这正是沈依依想要的。

此后她如愿每日活在正道众骄子追捧下，什么天下大义，什么宗门仇恨也放到了一边。

当然，原书里也是美化了，成了什么少女精神紧绷后的放松云云。

……

只是沈依依太重名利，太现实，也太目光短浅！

她不知自己自始至终就站错了队伍！

不知正道烂到骨子里却傲慢自大，最终必定灭亡！

更不知合欢宗背景通天，很快就会有前所未有的巅峰。

……

正道灭亡前夕，沈依依见正道大势已去，突然顿悟，明白魔道是被世人误解，也愿意相信正道才是其灭门的仇人。

这时候她后悔万分，迫不及待去寻找男主，想认错，想真心与男主在一起，但当时身处正道监视，却也不敢露出心思。

而男主那舔狗也急于到处寻找沈依依，想给予其保护，却又不知沈依依躲在哪里。

书的最后，男主率军攻破正道最后藏身地，乱战中两人隔空对视。

正在此时，一把利剑从沈依依身后后刺穿其心脏，女主原地去世，男主抱憾终身，孤独终老……

至此故事be。

……

佘豹看着沈依依，他并不打算说出其灭门真相，以求得其原谅。

毕竟对于沈依依而言，此时说得再清楚，甚至把证据摆在其面前，她也不会信。

她会以各种方式自欺欺人，然后把自己的位置摆在制高点。

但是！

佘豹很好奇。

若让沈依依从始至终以为魔门灭了她宗门，以为正道是真的正义。

而后再让她知道魔门的强大，让她相信魔门不久便会消灭正道，成为新的“天下大义”。

那她是否为了日后的虚荣，对魔门放下仇恨，抛开成见？

是否会背叛正道，为魔门、为他佘豹做事？

如果都会，那又能坐到何种地步？

人性这种东西很奇妙，佘豹也有些迫不及待知道答案。

不过在此之前，佘豹觉得有必要，让沈依依这蜜罐子长出来的心机婊，知道下人间疾苦，人心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