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悔

孟虎为了见到沈依依，常以散步为由，游逛在官府后面的宅院群。

而今天他终于如愿。

尚隔着很远，孟虎便看见了正从一所院子踉踉跄跄走出的沈依依，那院子他也颇为熟悉，正是佘豹住处。

孟虎心情很复杂，既有见到心上人的喜悦, 又有对沈依依迫不得已跟着佘豹的心疼，还有对佘豹的愤怒、感激、彷徨……

生怕佘豹也跟着出来，孟虎没有急着出现，而是躲在一棵大树后悄悄观察。

……

沈依依此时口舌干燥、神色疲倦，苍白的双手正互相抚拭着数圈红痕的手腕，那是昨晚佘豹握出来的。

她感觉再独自一人呆在佘豹身边，总有一天会死在床上, 因为佘豹这人根本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

她又不由记起佘豹对清瞳的温柔宠溺，其实他是怜香惜玉的, 只是没落她身上罢了……

又想到佘豹其余女人，沈依依不由长叹了口气。

其实佘豹不管身份、样貌、才能……什么都好，过分强壮的身体也能有其余女子分担。

唯独其见不得光的魔门身份，实在让她无法接受。

“依依师妹……”

沈依依听到一道颤抖的声音突然传来，而后又见路边一棵树后闪出一个人影，孟虎。

看到孟虎那刻，沈依依脸上的其余情绪瞬间收敛，双目含泪，只剩委屈，“师兄，我终于见到你了……那佘豹性子暴虐，动不动就打骂我，他根本不是人……”

边说着，其声音已经哽咽，好像真情流露，看不出半点撒谎的破绽。

说完她又不经意抬手, 擦拭了下泪水, 衣袖自然下滑露出她手腕上的红痕。

她这会只想利用孟虎的爱和同情心，早点救她离开。

而孟虎也看了个一清二楚，顿时胡思乱想了很多，心中又气恼又心疼，眼睛不由有些泛红。

这佘豹怎能如此对待依依这般仙子！

强自镇定下来，孟虎懊悔道，“你受苦了，对不起……若不是我当初轻信他，你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沈依依心道：可不是如此吗？当初诸多宗门天骄在侧，若孟虎执意带她离开，想来佘豹也只能妥协吧。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只是空话。

沈依依环首四顾，发现远处还是有些站岗的衙役，无奈流着泪哀求：“那些都过去了……最近佘豹好像对我监视放松了些，但我也出不了这后院，求师兄召集人手救我离开……”

确定了沈依依心意，孟虎有种迫不及待将之搂进怀里的冲动，但他也知道这里人多眼杂，只能强忍下。

但思来想去, 却不知如何回答沈依依。

孟虎心中另有苦衷。

他何尝不想救沈依依离开, 只可惜如今他自己都要依附佘豹而活, 怎敢明目张胆做什么？

就算他敢不顾一切与佘豹闹翻，此时他已身无半点功力，天剑山之人不敢得罪佘豹，官府之人肯定更忠诚佘豹，他怎么救？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但没有丝毫办法。

最终，孟虎满怀歉意得看着沈依依，粗略地一说外面情况，又细说一番此中难处。

沈依依听完身子一垮，表情很是绝望，眼泪不断滚落。

孟虎知道一切安慰都太苍白了，只沉默得看着沈依依，心中愈发自责：都是他无能！他恨不得立即把心掏出来给沈依依，只要能帮到她……

却又见沈依依下了很大决心般，突然抬起头道：“孟虎师兄你信我吗？”

“信！我谁都不信，也不会不信你！”孟虎赶紧下保证。

沈依依环顾四周，见近处没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此前给你的信中有些话不好说，而且我更怕你不信，这才有所保留。现在，我保证我接下来每句话都字字属实！”

“那佘豹其实是……魔门少主！只是他做事太小心翼翼，我尚没有证据，但只要你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联系天下正道暗中前来围剿！到时候一定能搜查出来确定其身份！”

“而且我知道魔门总部位置，只要救我出去，必定可以覆灭魔门！”

沈依依面上凄苦、希冀，心里却是憧憬和得意的。

到时候魔门被灭，这消息是又她传递的，再带路覆灭魔门，那她也算是一等一的功臣！江湖必响彻她的名字！

而孟虎闻言却脑海一片空白，翻涌的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佘豹竟是这种身份吗？

可沈依依除了空口白话，没有证据……什么都没有。而且佘豹此前所作所为，几乎没有可疑之处。

就算他孟虎愿意相信她，又怎让别人相信？

佘豹这身份，到底是真的？还是沈依依记恨佘豹，为了逃离所杜撰？

孟虎也有些不自信了。

他正打算再开口同沈依依解释一番，这事没有她想象的那样简单，旁边却突然传来一道无奈的叹息声。

紧接着颇为失望的男音传来，“依依？我没想到你会这样说我……”

沈依依和孟虎只见不远处的拐角，缓缓走来一个一袭雪色广袖长袍、手持水墨折扇的男子。

佘豹！

却说佘豹在这附近躲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沈依依说出重点。而他对沈依依不久后的抉择愈发好奇了。

……

此时沈依依脸色苍白，心脏砰砰直跳，双眼惊慌的瞪大看着来人，张着小嘴流泪，却说不出话。

孟虎见沈依依反映，对其所说更无脑信服了几分，此时冷汗也落了下来，生怕佘豹自觉身份暴露，害了他性命。

佘豹突然冷着脸道：“是，我就是魔门少主！如何？”

孟虎闻言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他今日怕是真无法活着走不出去了……

“哈哈……你信了吗孟兄？”佘豹突然大笑一声道，眼神却颇有深意。

见此孟虎僵硬着脸干笑两声：“哈哈……佘兄怎会是魔门中人，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转头孟虎又看向沈依依：“依依，你这笑话真有趣，下次再讲给我哈。”就算这种自身难保的时候，他也不忘给自己喜爱的女孩开脱。

然而却根本没什么用。

只见佘豹冷着脸扭头看向沈依依：“依依，你想离开我何必说这种慌话，坏我声誉？”

在沈依依看来，佘豹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但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伸头缩头都是死，她也顾不上什么惧怕，鼓起勇气直言道：“若不如此，你可会放过我？”

其楚楚可怜又无助的样子，更让孟虎心疼了，佘豹亦心软了一瞬。

沉默片刻，佘豹微微一笑答应道：“怎么不能？我向来是讲道理的，只要你愿意走，我放了你又何妨？”

“只是……”

只是？沈依依心中冷笑，就知道如此，不过当着别人的面，说的比唱的好听罢了。

却见佘豹对沉默的孟虎道：“你可是喜欢沈依依？”

孟虎闻言一阵错愕，佘豹这是什么意思，真心询问？还是……试探？

但无论如何，这种情况即便是死，孟虎也不愿让沈依依失望伤心，不想成为其心里的懦夫！

“是！我喜欢，不管发生什么，我会一直喜欢着她！若佘兄无意，在下跪求佘兄成全！”

说着却是真的屈膝给佘豹跪下，再顾不上尊严和男子气概。

佘豹暗暗摇头，替孟虎悲哀。

别的他不知，但沈依依心里没有孟虎却是肯定的。

“依依？你也喜欢孟兄？”

孟虎闻言期待得看着沈依依，希望得到其肯定。

“我……是，我喜欢！”沈依依银牙一咬肯定道。

反正她已跟佘豹撕破脸，不若先认下，万一成了，摆脱孟虎比摆脱佘豹容易得多不是？

而孟虎感动得一塌糊涂，心中暗道，便是为沈依依而死，也心甘情愿！

“那我成全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