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雷他们出去了，张婉才说道：“傻孩子，那是奶奶的说辞，是让你爷爷彻底忘了奶奶，呵呵！”
“啊？您心可真狠，爷爷不仅没忘，还一直独身到现在！”
安娜鼓起腮帮子，嘴也噘的老高，张婉伸手拍拍安娜的脑瓜。
“哟，小东西，替你爷爷抱不平呀！
他还不是大官当的挺美的，儿子也是大官，孙子、孙女在身边，哪委屈了？
倒是奶奶我，这么多年孤苦伶仃，身边一个亲人没有，奶奶就不可怜了？
小东西，要不是你高爷爷他们老两口，奶奶早就成地下工作者了！”
“高爷爷？那个师长高飞？”
“嗯，刚回国的时候，奶奶很消沉，是你高爷爷和高奶奶一直鼓励我，陪着我度过了那段最煎熬的日子。”
“奶奶，您的家人呢？”
“都被小鬼子杀了，奶奶命大，跟着几个小伙子上了山，这才捡了一条命。
那几个人里就有胡云开哥俩，对了，沈重的那个胡风来就是胡云开的弟弟。”
“啊？”
铁军和安娜一起叫道。
“呵呵，很惊讶吧？那我告诉你们，高师姐是高飞的妹妹，你们是不是更惊讶啊？”
“啊？”
铁军和安娜再次惊叫，确实惊讶。
“当年要不是有这层关系，我和胡云开也去不成朝鲜，他想好好表现，回来好当官。”
唉，造化弄人啊！
官没当上，倒是跑到阎王爷那报到去了！
我去了鞍钢后，把胡风来也要了过去，最开始他跟着我学电焊，后来嫌累，去了厂办。
跟他哥一样，官迷，还别说，人家不是当上厂长了嘛！
不算胡风来，雷惊天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高艳是师姐硬塞给我的，倒是你爸，是我最称心的。”
张婉看向铁军，铁军一愣，想告老铁状，说他从来不讲师父的事，没等说呢，张婉给答案了。
“你是不是埋怨你爸什么都不跟你们说？”
“嗯！”
“是我要求的，主要还是不想谢尔盖能找到我！
我的名字也改了，现在叫张朝思。
处心积虑藏了这么多年，老天爷也是爱闹，竟然让你小子见到了谢尔盖，还把风铃送出去了。”
铁军笑道：“奶奶，这就是缘分！”
“嗯，是啊，这几天我也这么想的，不躲了，顺其自然吧！”
铁军和安娜狂喜，伸出手击掌庆贺，张婉笑着看两人，一脸的慈爱。
“我那时候收徒弟很严，既要考试，还要考核。
雷子当了两年学徒工，他哥是把好手，可惜没了，老厂长点名照顾，我才收的他，人不错，笨点，可很勤奋。
大艳就不说了，有底子，还有我师姐那层关系。
只有你爸，是我自己选中的，也最对我心思，我一直管他叫铁子。
要说还是缘分，那时候铁子来鞍钢才两个多月，干的是钢厂最苦、最累、最脏、最危险的活，高炉炼铁炉前测温工。
你们没在钢厂待过，不知道，说白了就是打杂的，最没技术含量，最累，同时也是工资最低的。
有一天，铁子那个炉爆炉，炸了个挺大的缝子，我带着大艳去抢险。
我印象特深，铁子大腿打着绷带，站在炉前测温，我当时就急眼了，把炉长叫了过来。
我问炉长：‘这人都受了伤，你们就不怕出事故？’
炉长很不屑的说：‘他是临时工，再干一个月可能就被撵回去了。
协助排险，车间给1块钱奖励，是他自己申请的，一个财迷你管他干啥？’
我听他这么说，又看见铁子在那傻乎乎的点头，我挺生气，也懒得管了。
降温后，我和大艳开始干活，快完事的时候，大艳中毒了，被我撵了出去。
她刚出炉，可能是我们站那地方重量失衡，下面三条腿的底座突然塌了一条。
我吓坏了，炉子要是塌了，不光我完蛋，炉子肯定也废了，损失多大，谁也无法估算。
大家惊呼声中，铁子推着一辆小车立到底座下，肩膀死死扛住了小车。
我听见他喊：‘不想咱俩都死，就TM赶紧干活！’
我这时才意识到，我俩的生命全在我手里的焊枪上，我头一次那么紧张，还好，我成功了。
出了炉，我一头栽了下来，铁子稳稳的把我接住，炉子也降了下来。
我刚说了句谢谢，他把我交给大艳，说了句：‘你这娘们缺条腿，还挺厉害，俺服你！’
说完，他一转身，拐了拐了走了，气的我冲着他背影骂了半天。”
张婉满脸笑容，铁军挠挠脑袋，觉得老铁挺带劲。
“第二天，我刚从宿舍起来，大艳就风风火火跑过来，说铁子跪在我们车间门口说要拜师。
我没当回事，这种事常有，特别是那些炉前工，都想拜个师傅，改变命运。
大艳见我没反应，就问我：‘师父，你是不是因为昨天他说的话记仇了？’
我说：‘净扯淡，本来我就缺条腿，记哪门子仇？’
大艳说：‘那你就给他个机会，毕竟他也算救了你。’
我没搭理她，拿着脸盘去洗脸刷牙，大艳气的跑了出去。
对了，大艳那时候长的漂亮，现在这模样，是她家后来着把火，我师姐那样了，她也成现在这样了。
不管咋说，命保住了，去上海整了三回容，要不，你们见了能直接吓跑。
我洗完脸，刷完牙，就去食堂吃早点，工人们蛐蛐咕咕不知道说啥，我知道都在说铁子。
等我到了车间门口，把我吓了一跳，那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我赶紧爬上钢卷子上看。
原来是打架了，铁子一个人，把厂子保卫科的三个人都打趴下了。
大伙这通鼓掌，平时，都被保卫科这些人欺负过，这下可算解气了。
接着，我就看见厂长和好几个车间主任都来了。
那时候我也是车间主任，发生在我们焊接车间门口，我不管也得管呀！
胡风来跑在最前面，保卫科归他管，我一猜那三个人就是他派过来的。
后来才知道，头一天的事，厂办给了5块钱奖励，胡风来只给了铁子一块，剩下的进他腰包了。
他听说铁军在我们车间下跪拜师，怕把这5块钱的事扯出来，这才派人赶铁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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