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姜妤离家出走并把咒骂姜尚书的纸公之于众后,这姜府下人每天都夹起尾巴做事,他们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惹得老爷心中不快。
一连几天,打书房旁路过的下人们都能听见杯盏落地的声音,这府中的杯盏无一完好,几乎都让姜尚书砸碎了,可他似乎还是觉着不解气,姜妤这逆女,实在是大逆不道!竟敢公众咒骂他,这可让他的脸面往哪搁!
福叔恭恭敬敬地在外面候着,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后院的秦氏和姜娴亦是如此。
姜娴看着满面愁容的母亲,心里感觉堵得慌;“都怪姜妤,惹得爹爹如此不快,眼下这可如何是好。”
秦氏眼珠子转了转,她挥手禀退了屋内的下人,见门被带上后,才说:“你去你父亲那闹上一番。”
“娘!”这怎么能行,眼下爹爹正在气头,万一再把气撒在她身上……
“快去,娘还能害了你不成,到时候你就这样……”秦氏把姜娴叫到身边,跟她耳语几句。
姜娴怀着忐忑的心情,不顾门口福叔的劝说,提着食盒轻轻打开了书房的门。原本整齐摆放在书架上的书如今东一本西一本的被扔在地上,还有满地的废纸和碎瓷片,这让姜娴无从下脚。
“爹爹,您都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这是娘亲自下厨做的小菜,您好歹吃一点吧。”她不知此刻的姜尚书消气了没有,小心翼翼的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姜尚书见她进来,本来插在腰上的手放了下来,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姜娴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爹爹,都是我不好,我明明知道妹妹对羡之哥哥有意,我理应是该让着她的。我该早点和羡之哥哥说清楚,成全妹妹和他在一起。”
“妹妹准是那晚听到了我们想把她送进宫享受荣华富贵的消息,可她深爱着羡之哥哥,不愿进宫才一走了之。都怪我,如果我早早答应爹爹进宫去,妹妹就不会走了。我有罪,我对不起爹爹,对不起妹妹……”姜娴的泪珠子直往下掉,说道最后她甚至有些抽噎。
她这一哭,彻底把姜尚书感动住了,连气都消了一大半,他急忙把姜娴从地上拉起:“好女儿,快起来,地上冷得厉害,别再受凉了。”还是他的娴儿最好了,姜妤那逆女,哼。
姜娴收起了眼泪,心里暗道:果然还是娘的方法管用。
自打那天姜娴去书房里闹,她就一直郁郁寡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门,嘴里一边念叨着全都怪她,她对不起妹妹,一边用衣袖掩面轻轻擦泪。看得姜尚书别提有多心疼了。
姜娴哭着闹着向姜尚书提出要离家寻妹妹的请求,这姜尚书一开始自然是不应的,但耐不住宝贝大女儿的哭闹,于是一咬牙给她备下足足的盘缠,又派了不少伺候得力的丫鬟婆子和会功夫的家丁,千叮万嘱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后,这才舍得让姜娴出门。
这姜娴本来打算着哭着闹一闹,表明自己自责的态度就算了,没成想姜尚书还真答应了。她现在是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去。当然她不会傻到自己一人动身,她临出发前,提笔给陆羡之写了一封信,让他三日之后出发往东边寻她。
两人果真在事先约好的地点相遇了。姜娴一见陆羡之来了,立马扑进他怀里哭个不停,向他倾诉着她这些天的不安和自责。
哭得陆羡之的心都化了,他安抚着怀里的人,心里不禁对姜娴的好感又提升了一大截。姜娴这般好的品行,这般温柔体贴的性子,若不是家中父亲母亲想让他娶朝中大将军的女儿为正妻,这姜娴早就已经是他的世子妃了。
此时两人坐在房间里,桌上摆满了小二送上来的饭菜。
“羡之哥哥,你说,若是妹妹在路上遇到了歹人……这可怎么办啊。”姜娴把筷子撂在桌上,眼前的饭菜她实在是吃不下。
“不会的。”陆羡之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糟。”
姜娴又深深地抽噎了一下:“可是……都怪我……”
陆羡之知道她心里不安,他松开手,轻轻拍她的背:“一路奔波,你定是累了,一会好好歇息。”
姜娴止住了哭声,轻轻点头:“嗯。”
……
姜妤和李松林在瓦市里逛起来,这瓦市里的吃食铺子还真不少,从西边打头一直到东边的尽头处,总共是十二家铺子。这其中大多数做的都是小吃生意,就跟现世中的小吃街一样。
卖的左不过就是油炸糕,糖饼子和一口咬下去吃不着馅儿的包子。再往东走就是供商队休息吃喝的食肆和客栈。
两人走进店里,兴许是今天的生意不太景气,空着的桌子有许多,配菜就直接放在了上面,有放得住不怕坏的各种咸菜,晒得干巴巴颜色发黄的干菜,还有表面一层盐粒子腌制好的肉干。
商队的人出一趟门就是一年半载,路上就靠不怕坏的食物填饱肚子。好不容易到了食肆吃顿好的,店家摆上桌的也就是炖肉炖菜,出门在外的人在吃食上一点儿也不讲究,能吃饱就行。
一条街从头看到尾,姜妤心里有了数。若是在瓦市开铺子,她把价格压低,不愁吃食卖不出去,但这利润就薄,薄到她只能保证不亏本。
若是开食肆就就不一样了,商队的人不缺钱,自然就不用发愁利润的问题。打听了整条街的租金,一年二十两银子,她倒是能开得起。
至于开了食肆之后她能卖些什么?姜妤想了想现世的那些美食:煎饼果子,酸辣粉,油泼面,烧烤,炸鸡,奶茶……
商队的人最爱保质期长的食物,看来她很有必要琢磨一下方便面和香肠的做法。
等店开起来,她得先卖些既便宜实惠又量大管饱的东西,等积累起来一定的名声和客源,她再卖些创新稀奇的吃食。
“松林哥,你知道哪有卖平底锅的吗?有两个把手的那种,大概这么大。”姜妤想到了现世的煎饼果子,但摊煎饼没有锅那哪成啊。
李松林想了想,又摇摇头:“还真没见过这样的锅,不过可以去陈铁匠的铺子里问问。”
铁器铺子里,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光着膀子的男子正从烧起熊熊烈火的炉子中取出烧得通红的铁条,然后抡起铁锤反复敲打着烧红的铁,咚咚的敲打声传来,无数火星子散落一地。
“李兄弟,你来我这铺子里是替你娘打把菜刀吗?”见到来人,陈铁匠抹了把脸上的汗,由于打铁的噪声大,他提高声音和李松林说话。
“我想让你帮忙做口锅……”陈铁匠停了手里的活,李松林上前跟他描述样式。
天色渐渐擦黑,瓦市上的铺子陆续关门。二人走出铁器铺,陈铁匠跟二人约定三日后来取锅。
李松林看着姜妤进了家门,自己也抬步往家里走。
听见关门动静的李婶从屋里出来,给刚回来的儿子倒了碗水:“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瞧着妤丫头咋样,要不……”
知儿莫若母,她这个当娘的,怎会瞧不出自家儿子的那些小心思。
这水还没喝,李松林便将碗放到了桌上。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