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春风吹拂着面颊,阳光照得人身上暖烘烘的。
“您慢点跑,奴才可追不上您了。”奴才一瘸一拐地追着小主子。
春回大地,万物惊蛰。春光将希望的种子播撒,一同唤醒的还有小童的活力。
那小童三两下地跟只小猴子一样爬上桃树,端详了许久将开得最艳的那一枝桃花摘了下来。心里正美脚下一滑从桃树上跌落下来。
“小主子哟,您可慢着点,奴才给您擦擦。”小童拒绝了,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兴奋地去找什么人。
将手上的宝藏奉上:“娘亲!我给你摘桃花来啦!”
女子被小童脸上的灰尘都得忍俊不禁,轻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将他抱在怀中:“都说过多少遍了,不许在人前叫娘亲哦。你个小花猫。”
挑出最大的一朵簪在女子的发髻上,随后将剩下的高高扬起。
粉红色的花瓣里藏着娘俩幸福的笑容:“下桃花雪啦!是娘亲最喜欢的桃花雪哦!”
祁琰在做梦,在做一个十分美好的梦。梦中有亲情,有温暖,有笑容。
他的睡颜很平静,高挺的鼻梁下面是向上微浮的嘴角。
“大胆逆贼!”
画风一转耳边是呼啸怒吼的寒风,一群人手上的火把就好像是要把这漫漫黑夜照亮。烧得通红的火苗就像是凶猛野兽一般闯进了男人的瞳孔。
五脏六腑之中都被灌入萧瑟的冷风,男人张嘴冷呵一声冒出了一团哈气。一股铁锈味儿充斥着他的口腔,他正一步步地往后退。
碎石子被黑靴踢倒在地上滚了几圈掉落悬崖,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连个落地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男人的眸子是一滩死水,并没有被熊熊火种点燃。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深渊,被黑暗包裹,里面仿佛有成百上千双眼睛看着他。
当你在凝望深渊之时,深渊也在凝望你。
身后没有退路,他别无选择。
“投降吧。主子特意交代了留你性命,你没有路了。”
一股湿热在男人脸上流过,他用指腹沾下一点,借着火把的光亮辨认,是血。
身上已经沾满了这种东西,他根本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呵,原来身遭暗算,孤立无援的滋味就是这样吗?又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他早已心坚如铁,根本不在乎。
真的没有路了吗?他干脆地转过纵身一跃。
身下即是万丈深渊,一身黑袍的他是一只落魄的黑鹰。鹰生来就是鹰,无论怎么狼狈终究是鹰,岂能和那些雄鸡之辈相提并论!
祁琰的眉毛聚在一起,豆大的汗珠从他脸颊上淌下,手指收拢紧握成拳。胸前剧烈的起伏那种感觉就像是要窒息。
被角被捏出褶皱,随着一声棉布裂开的响声,祁琰沉重的眼皮猛地睁开,他不安的将屋子打量一遍并未发现什么不妥,汗水流到鼻尖上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好在是个梦。
把手里扯下的布条扔在一边,他想起身后脑勺却又摔在了枕头上,好几天没怎么进食,他使不上力气。
在他身旁枕着手臂眯起眼的女子听到动静瞬间惊醒,看着祁琰的面庞,四目相对。
真是谢天谢地,她的阿琰终于醒过来了!姜妤又惊又喜,看着祁琰,她刚放下的心瞬间又跌到了谷底。
奇怪,茫然,冷淡。这些是姜妤从来没有见过的,她从来没有在祁琰的眼睛的看到过这样的神情!
她的阿琰,看着她时候眼神是发亮的,就好像里面住着星星,明亮,澄澈,赤诚。他就是一团火,热情的要将她融化。
不安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她的心砰砰乱跳都到了嗓子眼。抱有怀疑的态度她试探性的开口:“阿琰?我是姐姐啊。”
声音颤抖,染上了哭腔。罢了,若是记不起就记不起吧,反正日子还长,他们还有的是时间,她能帮助他慢慢回忆,总有一天他能想起来的,对吧?
美目垂下,睫毛盖住眼睑,手上不自然地扣起衣角,她在逐渐消化着这个事实。
“我叫什么?我记不起来了。”果然,姜妤最不愿听到的话还是响彻在她耳边。她闭上眼,心中一片苦涩。
都忘了啊……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枉她一片真心,待他那么好。
祁琰一幅痛苦模样,双手抱头,又突然咳嗽起来。
姜妤赶紧去拍他的背,想让他减轻一些痛苦:“不想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就是了。”
“你叫阿琰。”之前我问你名字的时候,你告诉我你叫阿琰……姜妤心口一痛,接着往下面说。
“你在的地方是食肆里后院的小屋。我们的家在东头的巷子里。”
“你为了救我被人打昏了头,已经躺了三天了,我一直在照顾你来着。”
“还记得姜耶楼吗?那只黄色的杂毛小狗,你最喜欢它了,它小小的一只趴在你的腿上……”
也许阿琰就是睡的时间太久,睡懵了才把这些事忘记的。她不急,她可以慢慢地跟他讲,一直讲到他清醒过来。
可是看着祁琰那冷淡的眼神,她始终是没有理由再来骗自己,她从凳子上站起来。一连几天照顾他不能合眼导致的身体酸痛远远赶不上心中的酸涩。
眼前起了水雾,鼻尖也越来越酸。她说不下去了,感觉祁琰陌生的目光像针往她身上刺,她再也不能往下说了。
“那你是谁?”轰地一声,山塌了。她被压在山底下,呼吸困难。
“我叫姜妤……也是你的姐姐。”身体不停使唤地发抖。连牙齿都在打颤。
“哦,姜妤。”祁琰重复了一遍。
她简直是待不下去了,腿已然软得不成样子走不动路,她艰难地往前迈步一下秒猝不及防地被人抱了个满怀。祁琰的笑声在她耳边回响,呼出的热气钻进她的耳朵。
“我怎么会不记得姐姐呢?姐姐对阿琰最好了。”
祁琰见姜妤要走,自知演得过分,他装不下去了朝着姜妤扑去。下身不稳连带着姜妤往地上栽去。
“姐姐,痛痛,呼呼。”撅起嘴巴一幅委屈的样子。
“摔死你算了!”
姜妤走出嘭地一声关上房门。
山上的花又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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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后来有一天,姜妤突然想起来这事。
一脸气愤地看着身旁的狗蛋男人:“你赔我的被子!”
祁琰放下奏折,将人打横抱起:“乖~那东西寝殿里有的是,姐姐要不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