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吩咐只要一传达下去,下人就马不停蹄地赶紧去干。楚府里还有空着的院子,才一天的功夫,婢女就收拾了出来。
众人顾及着姜妤奔波劳累,用过饭后就让她回去休息了。临走前,苏氏还特意向她嘱咐了:“若是想要什么,或是什么地方不习惯的,你就只管和我说,跟你大舅母讲也可以。”
父母在,不分家。楚家统共就有两位爷,这兄弟俩的感情也是很好,所以就住在一起。家务事是由两位夫人共同分担的。
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给了大儿媳什么东西,小儿媳也是有的,就连管理府中中馈的权利也是平分。
楚拉太太管了一辈子,到老了终于能歇歇,可是两位孙儿的婚事也是又是让她惦记在心上,都是及冠的大人了,成家之事一拖再拖像个什么样子。
姜妤来到她的院子,下人见她进来,战成一排凑到她跟前行礼,高声呼:“姑娘好。”
大户人家小厮婢女的言语行为都是由管事的一手调教,若是哪家的下人失了礼,丢的可是主人家的脸面。
尤其是在规矩森严的京城。
姜妤的目光落在眼前的一切,从其中的布局就不难看出为了布置它是花了一番心思的。鲜花绿草,池塘锦鲤,俨然是把小花园搬进了院子里。
楚家是真的把姜妤捧在手心里疼,她在姜家住的院子也不如这般好,还有下人们方才对她的称呼“姑娘”,可她明明是楚家姑奶奶所生的,按理应唤表姑娘。
不用说就知道是谁吩咐的,是她两个当家的舅母。
“姑娘,咱住的这院子可真是气派。”连杏雨都忍不住感叹。姑娘此番逢凶化吉,她是真的欢喜。
有了楚家作为姑娘背后的靠山,姜家那等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回也罢。
天渐渐黑了,看着时辰不早,婢女进来询问:“姑娘,热水已经烧上了,您是要洗脸还是要沐浴?”
那还用说,当然是选沐浴了。姜妤抬起手臂往腋窝处嗅了一口,脸上虽无什么表情,但按捺不住内心的翻涌。
还好是原主没有腋臭,大热天的在路上耽误了许久,住店时一举一动都在家丁的监视之中,别说是洗澡了,连用打湿的毛巾擦洗身体都比登天还难。
她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清理自己的机会。
偏房里氤氲着热气,隔着珠帘,看见的便是装满水的浴桶,婢女的水伸进水里试好温度,又捧着棉巾候在一旁。
万事俱备,只欠姜妤。
“你们先下去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现世里的那种洗浴文化姜妤是体验过的,要是说让她坐在里面只享受,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帮她清洗,那还真是有些无福消受。
于是就把她们叫了出去。
婢女们往后退了几步:“那我们就在外头候着,您若有事吩咐一声就好。”
温热的洗澡水浇在身上,只感觉身上的每一处皮肤都在叫嚣。干旱了许久的毛孔遇上甘霖,咕咚咕咚喝饱了水分。
一次沐浴,洗得姜妤清神气爽。婢女上前呈上一件轻薄的里衣,她换上,披散着头发坐在梳妆台前。
杏雨很自然地找来干棉巾替姜妤绞干头发上的水珠:“姑娘的头发真好,又黑又滑,买头油的银子都能省下来呢。估计要是有小虫落在上面都站不住脚。”
“哦?为何?”听她这么一说,姜妤来了兴致。
“滑的呀,就跟下雨天踩到了水渍一样,脚下直打滑!”
姜妤笑道:“油嘴滑舌。”
棉巾吸了水被打湿,杏雨看自家姑娘的长发差不多干透了,又拿起梳子帮姜妤梳头,洗的时候揉搓了一番,难免会有打结不通的地方。
她的动作轻柔,生怕扯疼了姑娘的头皮。哪个当主子贴身丫鬟的不是手巧的,早起替主子梳妆,晚上又帮姑娘拢头。
即使她们姑娘脾气不好,也是从来没有打过她的。不像是隔壁院子里的桃雪,稍有不慎弄疼了大姑娘,大姑娘就拿桃雪出气,之前桃雪私底下跟别的婢女抱怨,她隔着老远瞅见了一眼,那胳膊上掐的都没一块好肉。
好在是跟对主子,她们姑娘是个好相与的。如此想着,手下一顿只听姜妤“嘶”的痛呼了一声。
糟了!杏雨忙将梳子齿里卡着的头发揪出来,跪地认错:“都是奴婢不好,弄疼了姑娘,奴婢该死!”
说的哪有那么严重,梳头发哪有真的一点感觉没有的,姜妤伸手:“你也不是故意的,我自己来吧。”
杏雨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她又听到姑娘的笑语:“我又不是吃人的妖怪,你怕我作甚?”
是啊,为什么要怕呢?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卖身契在主子手里,她有权利将自己再卖出去吗?还是打心里就卑微,对阶级的一种惧怕?
帝制社会,阶级统治就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把人们关在不同的监牢里。每个监牢被贴上了标签,金字塔一般一层一层往下排。只有站在最顶尖的人才是所有人的主宰。
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向往朝堂上位的那张雕龙金椅。
“往后你不必害怕,有我在,定不会叫你被人欺负。”
一股暖意流入了杏雨的内心。正所谓是人心换人心,杏雨从前做的那些都是为姜妤考虑的,是真的为了姜妤好。她感觉自己从前的心思都在这一刻的得到了回报。
姑娘对她好,她定好加倍地报答姑娘。
夜深了,新入主的沁芳院里,主仆二人正在说着些悄悄话。
杏雨问:“姑娘,京城外边是怎么的场景?”
“很热闹,那里的百姓都很善良,热情好客,谁家有个困难街坊邻居都会伸出手帮一把。”姜妤回答。
她想到了石风镇上的人,热情豪爽的李婶一家,淳朴实在的许氏父女,手艺不错喜好钻研的方大荤,还有遇人不淑苦命不已的卢翠花,不知道眼下小栓子上学堂了没有。
“听姑娘说的这般好,以后真想去亲自看看。”
姜妤也想,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