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妤人生中的前二十多年,过得顺遂。谁知一朝穿越,短短一年之内就要第三次辗转。
她进宫的那天,艳阳高照。
宫里的马车正在来接了,一家人都在正堂里,跟她送别。夫人们情绪低落,男人们也是一言不发。杏雨最甚,一直揪着姜妤的衣袖不肯放开。
至于么?说白了就是大家的顶头上司指明要她去干点活,包吃包住还给小钱钱,每半年还放一次长假,当然这得是安分守己吃苦耐劳不能动歪心思招惹大boss的情况下。
太爽了吧。
但是楚家人自有他们的顾虑,伴君如伴虎,被宫门高墙束缚住,万事就只能靠自己了。
楚老太太招呼身边的婢女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那人又拿着什么东西放在姜妤手心里,她打开来看,是一些银子还有成张的银票。
姜妤刚想拒绝,就听楚老太太说:“丫头,你好好拿着。往后自家人都不能在你身边,以后行事要万分小心,遇上了什么困难的,就拿它化解。”
是的,银子可是个好东西。有钱能使鬼推磨,往太监宫女手里塞上点,事情会好办得多。
“要是不够了,自己也别忍者,只管找你两个舅舅,他们会帮你的。”
外边的人进来催促了,说是派来的马车已经到了门口,就等着姑娘坐上呢。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楚家人就目前宫里的形式又好生叮嘱了一番:“有什么事了,记得给我们传信。”
楚老爷子的目光一直在姜妤身上,即便他内心再不愿,也是无力改变什么。说要是敢动他家的姑娘,他定会倾尽全府之力加倍奉还!
马车掉头,朝着来的地方进发,从此,那高墙之下关着的又多了一个人。
“公子,公子?”荣青连唤两声,都没能把失神的楚延佑叫回来,他拍了拍人的肩膀,“公子,人都走远了……”
马车的轱辘声已经在耳边消失,钻进了拐角处,再也看不见了。
“你瞎嚎什么?!就显得你长了张嘴?”脚揣在荣青的屁股上,他感觉不解气又补上了两脚,谁也不知道他内心有多么烦躁。
“那怎么办?”荣青还是不死心。昨晚上按照公子吩咐牵出来的马还偷偷藏着呢。
“罢了罢了。”楚延佑这才舍得回头,他等了她整整一夜,如今连个人影都看不着了他还能有什么办法?他说:“再牵回马圈里吧,好好喂一顿。”
“那个公子,要不要我给你取一面镜子来,你亲自看看?”
嗯?看什么?
“公子你脸上那黑眼圈就像被人揍了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滚!”
可怜如荣青,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屁股上就连开两花。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他挠头,实在是想不通。
来接姜妤的,有个赶车的马夫,还有个小太监,看起来年岁比她小上一点。
“姜姑娘,等前头的那道门一过,咱们就进了宫了。”小太监的声音有些嘶哑,也许是处在变声期,还夹在着几分稚嫩。
“我叫小福子,这名是我师傅给我取的,好听吧,嘿嘿。”
姜妤进宫也是伺候人的,说的好听的是个女官,但是一点实权都没有,说话的力度还不如小福子。两人没有了主仆之分,也就拿不着那些个敬语和自称。
“一会儿马车在宫门就停了,还得劳烦姑娘跟我走几步去尚食局。”
“我知晓了,多谢你。”
从荷包里掏出一锭,往小太监跟前递,姜妤这才看清了他的长相,瘦削地跟个豆芽菜似的,三角眼厚嘴唇,长得有点,贼。
也是,这地界随便找个人都是长了八百个心眼子。
“你这是要做什么?”他把手往回收,不接,“我是按照我师傅的命令去接你的。”
姜妤愣了,心道难道还有不肯收贿赂的人?还别说,现下倒是让她给碰上了。
小福子身上的衣服不知穿了多久,袖口处破了个洞,他怕姜妤看见,不好意思地把手背到身后,嘴上还解释着:“宫里的月例的给的够花,我不是穷。”他才不肯接受她的施舍呢。
衣服都穿破洞了,那是因为师傅教导要勤俭节约,这布料子穿着舒服干活也方便。只是这几天师傅忙,抽不出空来帮他缝好罢了。
“姑娘,我劝你往后就别干这事了。”
???她干什么了她?不收就不收呗,看这样子是要给她上一堂思想教育课还是怎地?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很是神秘地开了口:“你有所不知,这宫里自有宫里的规矩。上边的那位一换,有的规矩就都跟着变了。不是我不收,是我不敢呀。”
的确,往日里却是存在着花钱办事的现象,这种风起不正,是该好好地煞一煞。
“你刚来,还不太了解这宫中的规矩,咱们陛下最是不喜见到这种贿赂的场景。你可知上一个给人掏银子打点的女官可怎样了?”
“她怎么了?”
“当然是死了,连带着收银子的那个姑姑,两人死在了一块。这事传到陛下耳朵里,下令活活把人给打死了。所以姑娘,这杀人于无形之中的东西你可得千万收好了。”
小福子说着戳了一下荷包,咚地一声姜妤没拿稳掉落在地上。她赶紧去捡。
趁着姜妤弯腰的功夫,小福子的眼睛眯起,嘴角向下耷拉。
什么人呢,看他穿的衣服不好就想拿银子贿赂他?做梦去吧,刚进宫的新人心思都活泛,先吓一吓她再说。
养心殿。六安捧着茶盏走过来,换下去那碗已经凉透的,放在太监端着的托盘上。
“人进宫了?”不用往下问只知道陛下说的是何人。
“进了进了,刚来,小福子已经带人过去了。”六安退至一旁,顺手拿起墨条在砚台里研磨,黑色的墨汁渗出来,“可要奴才吩咐下去把人带过来?”
祁琰手上的笔一顿,他扭扭脖子活动一下颈椎,殿内没有人能看清他的神色:“不必了,跟人说一声,好好磨练磨练。”
“诶。”
六安从来搞不懂陛下的想法,这次也是。好不容易把人弄进来,又让人吃吃苦头,这是什么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