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妤背在身后的手都在发抖,她甚至能感受到颈上流下来的温热,挺起胸脯,迫使自己抬头,即使视线受阻她依旧向前方凝望。
“你们不能杀我。”指甲扣紧掌心,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拖一会儿,一点时间就足够,她不知自打她失踪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听太嫔话中的连宫变都经历了一遭。
想来这时间是不短,她一直未回屋司膳司的人是会发现的,也许她们正在找她。还有韩大人……要是真的存在心有灵犀,他是否会察觉到呢?他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早就已经熟悉了对方。
她的牙齿都在打颤,被关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体动弹不得,最要命的是连一点缝隙都不曾从黑布里透出。时间好像静止了,脖子上的刺痛并未加深,她心跳砰砰,承受着这无比的煎熬。
“哦?人都要死了,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吉太嫔低头看了一眼红色指甲,那上面泛着光,在黑暗中散发这诡异的色彩。
抵在脖颈上的寒刀并未移开,姜妤不敢轻举妄动,她的手扣住了身后的墙皮,说话是不紧不慢:“太嫔娘娘,我不知道您想要的是什么。但是杀了我对您没有一点儿好处,就如您所说,把我留下也许你们还有逃命的机会。”
逃命!这何尝不是吉太嫔心中所想的,事已至此,成王那家伙不可靠,保不齐就把她一起参与谋反的事情交代出来。那个蠢货!真是白白高看了他,竟让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吉太嫔开始仔细思索起姜妤的话来,末了,下了决定。
“留着她。”
此话出口,姜妤紧绷着的心终于得到释放,她长舒了一口气,像是拼上性命的博弈赢了一般,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脑子里顾不上其他,只有最紧迫的念头:活着。
她给出的理由足以让吉太嫔改变想法。男人握在虎口处的冷刀收了回去,她依靠在墙壁上,筹谋着下一步的计划。
这下该轮到男人慌了,他紧张的开口,声音也不复之前那边凶狠:“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靠山倒了,宫里准是派出了人正全力追捕他们。双拳难敌四手,以他们的实力再拖上一个碍手碍脚的人质,肯定跑不远。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这话是不假,他们一直隐匿在皇宫之中,这虽能暂时躲避过追杀但终究不是稳妥的方法,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逃出生天。
红唇微张,命令男人:“走!”今晚这宫门,即便是闯也得闯出去。吉太嫔的目光又在姜妤身上流连,这里还有个人肉盾牌。再不济,到宫门处把她扔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活着出去,就不担心没有东山再起的那一日!
……
“嘘!”食指放在嘴唇前噤声。宫墙之上,韩清驰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寂静无比的宫道。夜深人静,那伙贼人肯定会趁此机会逃之夭夭。凡是能进人的地方,都派有官兵把守,就算是连个狗洞都不肯放过。
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贼人上钩,这好戏,马上就要开始喽。
“报——”
韩清驰没好气地刮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小点声?”这万一要是打草惊蛇,不,那伙人本就是惊弓之鸟。
“韩大人,玄武门并未发现异动。”
“报——朱雀门亦是。”
“大人,青龙门也是一切正常。”
赶在一起来汇报情况的三人对视了一眼,又一齐不安地看向韩清驰,嘴里咽下了一口唾沫。
眼看着天边就要泛起鱼肚白,天将大亮这个时机错过就再也没有了。韩清驰心里也同样浮起一个咯噔。糟了!
“速速集结一队人马跟我来,其余人,严防死守!”蹲了许久未果,明面上逮不着那在背地里……暗道!这无疑大大增加了难度,但这是陛下的旨意,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得把漏网之鱼一网打尽,再将人质毫发无损的救回。
韩清驰在心里咒骂过那贼人一番,脚上丝毫不敢停歇。
姜妤脚上的绳子被砍断,被人牵着一路跌跌撞撞地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她只知道他们要带着她逃跑,具体来到了什么地方她又是不知。
脚踝上红肿依旧,隐约感觉了已经起了水泡。她吃痛,每走一步都是艰难,脚步渐渐慢了下去,男人很是厌烦:“娘们唧唧的就是事多,走个路都那么费劲。要不是老子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早就把你解决了!”
身体腾空,胸腔感到压抑,姜妤被男人扛上肩膀,一路颠簸让她头晕目眩强忍着才没有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
吉太嫔沿着地上的板子一一走去,“咚”,她停下,脚下的这一块声音中空。很好,终于让她找到了。她叫来另一个男人,掀开,黑漆漆的洞穴便出现在眼前。
手上的烛台靠近洞口,熄灭了,只剩下一缕烟。她又点燃,朝着男人扬了扬下巴:“让她先进去。”她,自然指的是姜妤。
这密道久未使用,里面的空气不足,连烛火都灭了,人身下去了那还有好?那姜妤左不过就是他们出宫的工具,等这密道一出,人是死是活,再与她无关。
被人推搡着,姜妤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她扶着撑起身体,手上的泥土潮湿,空间逼仄的让她喘不过来气。后边的人催促着,她只能小心的摩挲往前走。
“哄——”巨大的响声传来,一阵地动山摇。她嗅了一下,这里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儿。
“娘的!”男人舔着牙花狠狠咒骂,“兔崽子们真是连一点儿活路都不给!”
又是一阵,这下连土块儿都被炸下来,稀稀拉拉地砸在姜妤的头上,她拼命地挣脱绳子,可是越缠越紧。她体力不支,渐渐地倒了下去。
“里面的人听着,现在出来投降,留你们个全尸,不然,开炸——”
“来者何人?”吉太嫔叫停了。
“你韩清驰爷爷!”
韩大人,他终于来了。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可还是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