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走了。
随着飞燕的手黯然垂下,我和荒失声痛哭。两个男人,两个最强的男人,一起围着一名女孩儿,哭的像个孩子。
几乎在飞燕垂下双手的同时,天地间的那条七彩巨龙瞬间暗淡,慢慢地化作粉末落在贫瘠的地表上。
似乎是再为飞燕送别。
“飞燕,别走,求你别走!”我不顾一切地吼着,紧紧的抱着飞燕不放手,生怕一松手飞燕就彻底离开我了。
可是,她已经走了。
六玉缺了后土玉,结界开始出现了一丝又一丝的裂缝,接着像是被皮球直接砸碎镜子的那种感觉一般炸裂。
“噼里啪啦”那种鞭炮似的声音在飞燕去世的时候响起,显得如此嘲讽。
荒无力地坐在地上,飞燕走了,修为没了,自己所有的所有都没了。他喃喃自语:“什么他娘的九州天下,我什么都不想要,我想要我的女儿。女儿,你活过来,父亲什么都答应你。”
可是,飞燕还能听到他的话吗?
飞燕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躺在我怀里,很安详。
我抱起飞燕,轻轻的往着山下走去,丝毫不敢放松手中的力道。生怕若是送了些,下一秒飞燕的尸体就会冷,她就会离我而去。眼中的泪此时硬生生被我挤了回去,薛一鸣走了上来,想说些什么,还是憋着没有说出口。
此时战后本该欢呼的战场,没有一丝的杂音。安静地不像样。
是啊,虚灭了,荒的修为全废了,已经沦为阶下囚。我们大胜不该开心吗?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笑的出来。
是啊,这是建立在死了多少道友,我没了师父,没了妻子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胜利。
我抱着飞燕的尸体,不去注意附近的任何东西,一步一步缓缓走着。
不知道谁出声:“杀了荒!”一众人都开始疯狂的冲向荒。
我转过身去,单手扶着怀里的飞燕,一手结印直接将众人的潮水般的前进阻断。我冷冷的看着他们。
“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想杀了他,可是,你们谁也不能杀他,除非杀了我。”说完,我不去看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荒,直直抱着飞燕往回走。
薛一鸣看着我的背影,没有说什么,我相信薛一鸣不会让任何人动此时没有一点修为的荒。
我们来的时候还是树木繁茂的后山,此时已经被鲜血染红,土地贫瘠的不成样子。很多尸体横七竖八的堆满漫山遍野。
我不想让飞燕在这里多待,抱着飞燕的尸体下山。我能闻见飞燕身上淡淡的香气,是那股熟悉的香味,可是香味已经越来越淡。
我再也忍不住了,便走便痛哭着。
“飞燕,你别走别走好不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没有人回应我。
我抱着飞燕的尸体,茫然地走在战后的土地上,找不到一片净土可以让我们安安静静地坐在那,让我可以仔仔细细的看看我怀中的女孩儿,我的哭声几近沙哑,可是怀中的飞燕依旧无动于衷。
飞燕,真的已经离开了我。
一整夜,我抱着飞燕的尸体。时而哭,时而笑。发疯似的大吼,回忆着我和飞燕以前的种种,到了第二天,才无力的走向了在后山歇息了一夜的众人。
众人没有什么变化,大多都是默默地将同伴埋在了后山,虚的成员也是意思意思的一起挖了一个乱葬坑埋了,只剩下我的师父、刘川山、刘沐秋以及玄无极和馥佩生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
看着这曾经大战后的战场,对于我来说重要的人,朋友,爱人静静地躺在那。几近癫狂的我昨夜便面对着浩瀚星空质问到底什么是大道,可是没有人给我这个答案。
“时小弟,”薛一鸣捏了捏我的肩膀,我转过身,薛一鸣努了努嘴,说道:“这次跟着咱们一起来铲除虚组织的同道们都埋葬了。只剩下你的师父、刘川山、刘沐秋以及玄无极和馥佩生。你看看怎么办?他们的尸体如何处理。”
我看着师父等人,不由得有些伤感。定了定神,强装镇定的说道:“我的师父、师叔以及朋友们都是为了大道,道门而死。应当跟同道们埋在一起。”
说罢,我轻轻地将飞燕的尸体放下,尽量让她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草地上。然后步履轻快的走向师父等人,一人一人地将他们轻轻放入挖好的墓穴中,并为之树碑。
“丈二金杖玉习下刘山响——不肖弟子时狗蛋立。”
“丈二金杖玉习下刘川山——不肖师侄时狗蛋立。”
“时狗蛋之妹刘沐秋——不肖兄长时狗蛋立。”
“广州玄学峰会玄无极——挚友时狗蛋立。”
“广州玄学峰会馥佩生——挚友时狗蛋立。”
将师父等人安排妥当后,众人安安静静地站立着,谁也没有说话。薛一鸣走到我面前,指了指荒的位置说道:“那老家伙在飞燕去世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整夜。我们不敢放松警惕,不过他一夜没有一丝动作,呼吸于常人无异,应该是修为尽废了。还有就是,我和大家商议,可以不杀他,不过押回天山关着,防着他再次祸害道门你看行吗?”
我无力地点了点头,这会我没有任何心情说话。
薛一鸣接着说道:“将荒安置在天山,既是对他的关押,也是对他的保护。毕竟他是飞燕的父亲,也是你的岳父。这场大战,难免会有无数人想要取他的性命,安置在天山众老那里关起来,相对还是更加安全的。”
我摆摆手示意就按照薛一鸣说的那样做。
薛一鸣看着我陷入飞燕的死中不可自拔,顿了顿,还是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时小弟,你要振作啊!不能因为飞燕的死从此一蹶不振。以后道门振兴缺你不可。”
庞胖子也从一旁凑了上来,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无声的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无力地对众人说:“一切随你们,我现在只想带我的妻子,回家。”
交代好了一切,我便转身离开。抱着飞燕的尸体,我轻轻地向山下走去,却被薛一鸣拦住。
“你还要干什么?”我这会的心境因为飞燕受损的厉害,冷冷望着薛一鸣。
“时小弟,”薛一鸣顿了顿,“有些话我还是要说,你要是还拿我当兄弟,你一蹶不振我劝不了你,不过作为兄弟,最后再说一句。飞燕复活是不能的,我知道一种家族秘术叫九天轮回术,可以让死者快速进入轮回,你将飞燕带回家乡埋葬的时候就赶紧让她入轮回吧,否则她的灵魂无处安身十分不好。”
我点了点头,接过薛一鸣薛一鸣手中的密卷。
“对了,如果飞燕的灵魂不完全,便无法进入轮回。”
我皱了皱眉头,不过也没有说些什么。还是想了想,抱住薛一鸣,在他耳畔轻轻说道:“兄弟,我实在没有继续在道门的心思了。今后中原道门就交给你了,有缘再会!”
看着薛一鸣发红的眼睛,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扭头对后面的庞胖子嚷嚷道:“庞胖子,各位兄弟,再会了!”
最后我看着那一夜白头的荒,踟蹰片刻,还是走到他身后,努了努嘴,“岳,荒,你好好照顾自己,我有空会去天山看你。”
荒没有回应我。
“岳父”这两个字,我也终究没有说出口。两个代表新道和旧道的最强手进行了简简单单的道别仪式,我转身抱着飞燕的尸体下山。
荒在我转身的哪一刻,颤颤巍巍的身躯动了动,背对我的他自嘲一笑,“岳父,还真是老了呢。你们说是不是。小芷、飞燕?”
抱着飞燕已经微微发冷的尸体,我不断的用体内真气维持她的尸身温度和内部平衡,我想吻飞燕一下,却有忍住了自己的想法,从众人中间走过,我凑在飞燕耳畔,还是憋不住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媳妇儿,咱们回家!”
抱着飞燕的尸体下山,一路上,我泪流不止。
大战过后,一切的一切都归于平静,化为尘土。我则抱着飞燕的尸体,跋涉了三个多月,路径着人迹罕至的地方,回到长白山脚下。
我没有立即回家,而是走到曾经我、薛一鸣和飞燕一起躺在那里睡过看星星的那片草地上,将飞燕轻轻放下,开始掘墓。
将飞燕的尸体放入我挖好的墓穴中,已经满目尘埃,胡子拉碴的我几乎看不出一丝曾经的样子,此刻的我就像是一个野人。
“飞燕,我的妻子,我们回家了。”
我开始为飞燕的身体上撒土,一边撒,一边哭。
一个没有墓碑的无名墓就静静的树立在那里。看着飞燕的墓,我双手结印,重新凝住心神,催发薛一鸣曾经在那场大战过后给我的那卷道法——九天轮回术!
须臾了一个上午,我呆若木鸡的坐在那里,反反复复的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飞燕的灵魂不完整,无法进入轮回!是啊,飞燕以死以灵魂引后土玉,破六玉结界,她的灵魂又怎会完整?
我冲天大吼:“去你娘的九天轮回术,去你娘的大道!”
用着我对道门道法仅剩的不想去回忆的记忆,我为飞燕的墓设下一层结界,无力地向村子里走去。
又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
我口中喃喃:“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