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夷光见赖建平都这么说了,就定下来晚点带赖建平回家看父母的事情。
这种事,择日不如撞日嘛。
等赖建平这件事结束,她明天一早真得回学校了。
再不回去上课,她觉得吴校长可能会亲自冲来禾市,把她抓回去。
荀老这两天跟赖建平相处,听他说了很多生前的故事,和赖建平都处出了感情。
得知赖建平回去看完父母妻儿,就要去投胎,不会再回来,荀老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对着赖建平好一番嘱咐,就跟父母看到孩子要出远门似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嘱咐了个遍。
后来,荀老大概反应过来了,挠了挠脸皮,尴尬道:“你,你是去投胎的,也用不着我说的这些,那……你就好好去投胎吧,来世找个好人家,做人别那么冲动莽撞了。”
赖建平闻言,哽咽地点点头,谢过荀老这两天的照顾后,才跟着蒋聿城和徐夷光上了车。
徐夷光现在吃饱喝足,精神不错,坐在车上,便问起赖建平的家在哪儿。
赖建平说了一个小区名。
蒋聿城沿路打听了一下,大概确定了方位,便开车直奔过去。
路上的时候,徐夷光闲聊似的问了几句:“之前你说过,你有一个女儿是吧,今年几岁了?”
“我走的时候,她才一岁,现在应该三岁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会走路了,是不是会说话了。”赖建平苦笑起来,“这些日子,我只想对付钱海涛,已经好久没有回去看过。”
“没事儿,今天不就能回去了吗?”徐夷光故作轻松地宽慰了一句。
赖建平看着车窗外越来越熟悉的场景,竟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徐夷光说着以前的事儿。
他的妻子,叫做任红梅,跟赖建平是一个村子长大的,后来媒人作保,他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家里人就让他回来和任红梅结婚了。
婚后没多久,两个人就有了一个女儿。
赖建平也毕业了,进了日报,工资待遇很不错。
原本以为一家的好日子,就要这么开始,谁知道赖建平忽然出事。
赖建平说,他出事的时候,曾经见过任红梅。
父母年纪大了,受不住打击,是任红梅去殡仪馆认尸的。
说是认尸,可当时的尸体,已经血肉模糊,成为一滩血泥。
赖建平还记得,任红梅看到他当时那个模样时,浑身颤抖,光掉眼泪却不敢出声的模样。
因为,女儿在外面,她不敢哭出声来。
父母因为赖建平的事,都病倒了,他们的女儿没人照顾,任红梅来认尸,只好带着女儿。
但没让女儿进停尸间。
任红梅把女儿托付给在外头看门的警察。
她怕女儿听到她的哭声会受惊,便不敢哭出声来。
再后来,任红梅和赖建平的父母,都坚称赖建平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自尽,想要警察那边调查。
可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赖建平不是自杀而是他杀,这件案子都没办法立案。
现在提起来,赖建平觉得,他现在最对不起的,不是父母不是女儿,而是任红梅。
父母年纪大了,什么都要任红梅照顾。
女儿懵懂无知,根本不知道父亲离开的意义,也要任红梅照顾。
可任红梅呢。
蓦然间失去了丈夫,还要面对两老一小,哪怕哭都不敢当着别人的面哭。
那段时间,她该有多难?
可是,任红梅还是把一家老小给撑起来了。
“那位姐姐,是个坚韧的。”徐夷光听到赖建平的话,对素未谋面的任红梅,倒是多了几分好感。
赖建平低着头,声音还有些哽咽,“最开始的时候,我回家看过,我走了一年,红梅家里人来,还说让她把女儿放下,回家重新找个丈夫,可她都不肯。”
当时赖建平就在旁边,谁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他的岳父岳母,当着他的面,让任红梅改嫁。
当时他虽然愣了一下,却毫无怨言。
这是人之常情。
父母哪能不为孩子好?
任红梅也才二十多岁,大好年华,难道要耗死在他家吗?
赖建平虽然难过,私心里却是同意任红梅改嫁的。
只不过,他希望的是,任红梅能带着女儿。
毕竟女儿还小,他的父母已经年迈,估计照顾不了女儿多久。
他只希望,任红梅能够带走女儿。
但是,任红梅的反应,让他出乎预料。
任红梅抱着女儿,面对岳父母的劝说,只说了一句:“我不改嫁,建平不是自杀,他这件事没有个结果,我就一直守着,守个结果。”
赖建平的岳父母,劝了好半天,任红梅还是这样一句话,他们见实在是劝不动了,这才走了。
“所以,现在这个局面挺好的。”徐夷光牛头看向赖建平,“你的事情得到了公正,消息应该已经传去你家了,你的妻儿父母应该都会感觉到一丝安慰。”
“对。”赖建平感激地道:“还是要多谢徐大师你,要不是你,我最多偷偷杀了钱海涛,可我的事也好,还是假药的事也好,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徐夷光淡笑:“不是我的功劳,是你的功劳啊,当初你就想揭露钱海涛,后来选择了坚持,现在的一切,都是你坚持下来的功劳。”
赖建平被说的有些脸红,无力地摇了摇头。
徐夷光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拿过旁边一瓶水,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蒋聿城瞥了她一眼,沉默地开着车。
很快,他们就到了赖建平的家。
赖建平带着徐夷光和蒋聿城,到了家门口。
此时,赖建平家门紧闭,看不出什么动静。
徐夷光和蒋聿城对视了一眼,提步上前,敲了敲房门。
大约过了几十秒,里头传来女人嘶哑的声音,像是刚哭过。
“谁啊?”
伴随着这声音,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双略有些红肿的眼,出现在徐夷光和蒋聿城面前。
徐夷光客气地欠了欠身,“你好,你是任红梅,任姐姐吧?”
任红梅看到这么个小姑娘叫自己姐姐,愣了一下,看着他们的目光,有些忌惮,“你们是?”
“我是来送快递的。”徐夷光弯唇一笑。
任红梅:“……快递?”
快递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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