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君扫了赵瑜一眼,再次重复地问道:“你识人不清,查无实证,却虐杀她人,此乃重罪,你可认罪?”
事到如今,赵瑜不认也不行,她硬着头皮,道:“我认。”
“你既已认罪,本君在此,判你去捣舂地狱,服刑六十年,待罪孽消尽,再入轮回。”
崔府君声音一落,大笔一挥,在生死簿上写下判罚。
赵瑜并不知道捣舂地狱是什么地方,闻言,便应了下来。
她已经被判罚,很快便有鬼差上前,引着她去捣舂地狱。
但即便去领罚前,赵瑜也没有向白绮雯说一句对不起,更没有认错。
看着赵瑜走出去,徐夷光啧了一声,怕是这孩子,还以为捣舂地狱是个什么好地方。
捣舂地狱,即是不死地狱。
所谓捣舂,就是将罪犯放进石臼里,有鬼差拿着石杵捣其肠肚,顿时皮开肉绽,再捣便成肉泥。
可即便是这样,被罚在捣舂地狱的罪犯,仍旧不会死。
待捣成肉泥后,鬼差再将其拖出来,换其他罪犯继续捣舂,等到下一个罪犯成为肉泥之后,她便已经恢复原形,随后就被鬼差再次拖进石臼。
如此反复,直至罪孽消减到无。
虽说一直不死,但日夜反复重复这样的痛苦,赵瑜的下场可见一斑。
她现在不知道捣舂地狱是什么地方,还不知后悔,不知道等她在捣舂地狱看到其他罪犯是如何服刑的时候,能不能知道后悔二字是怎么写的。
不过,那也是赵瑜活该,死不悔改,说得就是赵瑜这一类人。
徐夷光转过头,崔府君已经给了陈曼丽等人判罚。
陈曼丽等人虽没有直接害死白绮雯,但也参与其中,属于共犯,罪责稍轻,被判去了粪尿泥小地狱。
这是第二阎罗殿楚江王的活大地狱下的一个小地狱。
对待的就是那种从犯,欺负人,偷盗财务,或是毁坏人身体耳目的罪犯。
粪尿泥小地狱,顾名思义,就是将罪犯浸泡其中,让其痛改前非。
崔府君将陈曼丽等人,判在粪尿泥小地狱里,浸泡百年。
看着是比赵瑜好像罚的重,实则轻多了。
捣舂地狱那种日复一日的不死刑罚,才是最痛苦的。
陈曼丽等人随后便灰溜溜地被鬼差带下去了。
一眨眼,就只剩下白绮雯一个人,在判官殿中。
白绮雯低着头站在那,看到陈曼丽和赵瑜她们得到相应的处罚,她现在执念尽消,也没了怨恨,只安心等着自己的判罚。
崔府君看了看白绮雯的功德簿,皱了皱眉:“白绮雯,你原是可怜人,被虐杀在前,原本可以放下仇恨去投个好胎,但你却选择报仇,先后杀去五人。
虽,那五人乃是害死你之人,罪有应得,然则,阴阳法规不能破,阳间事自然有阳间判官处置,你不可私下刑罚。
但念在你一生困苦,本君判你,前往奈何桥下,做七十年垫桥之石,七十年后,再入轮回。”
徐夷光扬了扬眉,这刑罚……简直跟没罚差不多。
做奈何桥下的石头,每日最多只是看着其他人去投胎时的回顾一生,也并没有太大的刑罚。
只要坚持七十年,就可以自然入轮回。
这算是轻罚了。
白绮雯不知道这算不算轻判,但听崔府君这说法,跟之前判赵瑜和陈曼丽等人完全不同,她不由愕然地看向崔府君。
徐夷光见状,轻咳一声,提醒道:“白绮雯,你应该去领罚了。”
白绮雯听到徐夷光的声音,才反应过来,欠身道:“多谢判官大人,白绮雯领罚。”
“去吧。”
崔府君一抬手,便有鬼差入殿,将白绮雯带走。
临走前,白绮雯看向徐夷光,忽然笑起来,是很真心实意的笑,“谢谢你,你是一个好的阳间判官,你们都好。”
起码让她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讲公道的地方。
徐夷光本来没什么,被她这么一说,怪有些讪讪的,嘱咐道:“你就安心去吧,七十年不算长。”
白绮雯应了一声,冲她行了一礼,才跟着鬼差退下。
看着白绮雯离开判官殿,徐夷光才看向崔府君,微微福身道:“府君大人这次对白绮雯的判罚,确实算是轻判了。”
“很超乎你的想象?”
崔府君看向她。
徐夷光嘿嘿一笑,“是有点。”
她还以为崔府君会铁面无私,毫不留情,直接把白绮雯给抹杀了。
她还在那想着,要是到那时候,得给白绮雯求情。
崔府君淡笑:“她也是可怜人,是非功过,我这可都有一本账呢。”
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功德簿。
徐夷光拱手,拍马屁:“府君大人威武。”
崔府君哈哈一笑,“不听你贫嘴了,你今日来的事儿,本君已经帮你处置了,你也看到了,日后阳间的事儿,还是得你出手才行。”
徐夷光闻言,眨巴眨巴眼:“不过,她们这事儿,不需要进过十殿阎罗吗?”
“你亲自送来的人,自然是从本君这里判罚,再送去各殿阎罗那领罚即可。”
崔府君解释道。
徐夷光恍然,她就说嘛,按理来说判罚这事儿,十殿阎罗有最终的掌控权和判罚权。
每个人都要进过十殿阎罗,按照生前功过一一领罚。
若是是非功过比较平庸者,正常流程是,每殿七天,前七个殿,一共七七四十九天,共称为慎重期,也就是民间常说的头七、二七、三七……七七之类的说法。
剩下三殿,分别是百日、周年、三年忌日,乃是追远期。
这是每个人死后进入阎王殿的周期。
徐夷光这来了鬼城两次,都没瞧见十殿阎罗,自然好奇。
但听崔府君解释了,她便没多想:“原来是这样。”
“行了,你的事情已经了结,便回去吧。”
崔府君开始下逐客令。
徐夷光没皮没脸地一笑:“别啊,府君大人,我这还有事儿,想请府君帮忙呢。”
崔府君抬手想捋一捋胡子,才想起来自己这会子没胡子,他干咳一声,装作无事将放空的手收回去,问道:“什么事儿?”
“方才府君说,阳间的事,该有我判罚,我想问,赵瑜的父母是否该判罚?”
徐夷光面上笑意淡了淡,“他们虽然看着跟这件事没关系,可一切祸根算是他们种下来的,还有白绮雯的父母,生而不养,他们也应该判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