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的时候,白马营驻地军营的大门缓缓打了开来,公孙续和赵云带着一千名盔甲齐整的骑兵出了军营,恰好和匆忙赶来的张燕迎头遇上。
“子民且慢!”
公孙续翻身下马,走上前问道:“叔父有何指教?”
张燕看了看面前的一千名骑兵,抓着公孙续的手臂劝道:“麴义勇猛无双,先登营更是人人勇悍,子民既然执意要亲自去查探地形,还是多带些人马吧!”
“叔父不必担心!”公孙续抽回手臂,愤愤然叫道:“昨日小侄的手下只是出了个小意外,不想很快就听到传言说小侄的白马营中看不中用,乃是一群绣花枕头,令人气愤之极。小侄定要让传谣言的那些人看看,就算人数相当,白马营也绝对不会输给先登营!此行若是遇见麴义,定要让他有来无回!”
不管是神态动作还是语言,公孙续此时都表现得像是一个纨绔子弟,而且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把拳相向,根本不考虑实力和后果的纨绔子弟。
“贤侄三思而行啊!”张燕焦急万分,苦苦劝道:“老夫知道贤侄的白马营很厉害,但是那麴义毕竟是沙场老将,不可小视啊!不如老夫派一支人马给贤侄带路如何?”
“叔父的好意,小侄心领了!不过……”公孙续摇摇头,坚决道:“小侄就带这一千人马,若是叔父派人相助,岂不让人笑话!叔父不必再劝,静待小侄顺利归来就是!告辞!”
张燕一把没拉住,追上去喊了几声公孙续却未理会,只能眼睁睁看着公孙续带着一千人马向城南的城门奔去。
张燕无奈地摇了摇头,喝道:“来人,让杜长速速来见老夫!”
公孙续一行很快就到了城南,看守城门的黑山军不敢怠慢,赶紧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去。一千人马飞奔出城,不一时就消失在南面的树林后面。
陶升一直站在城楼上观望,等到公孙续一行远去后,冷笑道:“真是不知死活!大勇,速速回去飞鸽传书给袁使君,告诉他公孙续只带了一千人前去小清河!”
站在陶升身后的陶大勇跟着笑了笑,答应一声转身出了城楼,快步向附近的一座小院走去。
片刻之后,一只黑色的鸽子悄然升空,飞快地向着南面飞去。陶升目送鸽子消失在远处的天空中,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公孙续快马向南边奔了十几里路,这时博陵城早已不见踪影,他回头问道:“奇山(王伟字),此去小清河还有多远?”
王伟大声答道:“将军,大概有百余里,快马奔驰的话一个多时辰就能到达。”
王伟就是清河郡的人氏,对这一片十分熟悉,故而这次跟着公孙续先到达博陵,平时他率领的弓弩营尚未从蓟县出发。
“如此说来的话……”公孙续想了想笑道:“吾等尽量走慢一点,好让那厮把消息传递给袁绍。全军减速慢行!”
“将军有令,全军减速慢行!”
“全军减速慢行!”
命令立即被传达下去,队伍的速度很快就慢了下来。
公孙续发现王伟情绪有些低落,于是微笑着问道:“奇山,有多久未回清河郡了?家中可还有人?”
“有两年多没回去了,卑职家中早已无人,那些亲族……不谈也罢!除了父母的坟茔,其他倒是没什么值得想念的。”王伟轻声回答,神色间颇为唏嘘。
公孙续歉然道:“我不该提这个话题啊!这一战打完之后,你回家给父母重修下坟墓吧,所耗费的钱粮都由我来出。至于墓志铭……我会让王仲宣帮着写一下吧。”
“多谢将军!”王伟大喜,些许钱粮倒是无所谓,名满天下的王粲亲笔给自己父母书写墓志铭,他们在九泉之下必定也会欣慰不已。
“举手之劳而已。”公孙续笑着摆了摆手:“若是此战大胜袁绍,必然能趁势收回冀州和青州,到时候你就在清河县做个县令吧,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王伟狂喜无比,昔日他从军只是为了吃饱饭,没想到如今竟然有回到家乡做县令的机会,这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啊!他赶紧在马上躬身道谢:“将军厚恩,卑职就算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只怕自己能力不足,做不好这个县令啊!”
“慢慢学吧!”公孙续叹道:“幽州的人手严重不足啊,几家大学堂虽然收了很多学生,但是短期内无法培训出合格的人才,我父子二人所能信任使用者,也就是你们这些人了。”
“卑职定然不负将军的信任!”
“罢了,别总是把感激的话吊在嘴上,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一套。”
“多谢……卑职知道了!嘿嘿……”
公孙续笑了笑,扯开话题问道:“从清河郡到小清河上游,大概有多远?”
“三四十里,大半个时辰就能到达。”
“这么近吗?”公孙续抬头看了看天上向南飞过的一群鸟儿,喃喃道:“袁绍应该不会忽然改变主意,舍不得让麴义送死吧?”
“安排妥当了吗?”公孙续念叨袁绍的时候,袁绍正在清河郡太守府内的花园里询问郭图和许攸。
“主公放心,都安排好了。”郭图拱手答道:“只要麴义渡过小清河,属下派出去的人就会烧毁浮桥,迫使麴义在河北岸和敌军死拼!就算他能顺利杀了公孙续,想要回到清河郡也只能绕道东平郡。若是公孙续死了,张燕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击杀麴义,否则岂能向公孙瓒交代!”
袁绍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晃了晃道:“这是凌晨时分飞鸟传来的一封急信,信中说公孙续今日必定会前往小清河勘察地形,还说公孙小儿性格冲动易怒,从不听人劝告,为人十分嚣张跋扈。呵呵……此等莽撞小儿根本不足为惧。”
“主公所言甚是!”郭图笑着附和道:“那公孙小儿就是个纨绔子弟,岂能是麴义的对手?属下倒是有些担心麴义能顺利归来……”
“主公,吾并不赞同公则兄所说。”许攸开口道:“吾曾经和公孙续有过交谈,此子冲动莽撞倒是真的,但并不是一个纨绔子弟,他还是有一些本事的。”
许攸并非善意提醒袁绍,他知道公孙续心机深沉,麾下白马营的战力也很强大,就算麴义不被自己人暗算只怕也回不来了。若是此时他附和郭图所说,一旦麴义真的全军覆没却无法奈何公孙续分毫的话,袁绍肯定会怀疑‘公孙续是纨绔子弟’这句话的真伪,到那时说不定就会怀疑他说了假话,因此还不如提前说出来以便撇开自己的嫌疑。
“子远多虑了!”袁绍笑道:“公孙小儿就算有些本事,也绝对不是麴义的对手!如今唯一的悬念就是公孙小儿到底带了多少人,若是他把麾下五千骑兵都带上,麴义就算再勇猛恐怕也无法取他的性命。”
“公孙续颇为自负……”许攸沉吟道:“而且又和陶升打了赌,属下猜测他带上的人马应该会和先登营人数相当。”
“那岂不是找死?”郭图愕然,讥笑道:“子远兄所言老夫实在不敢苟同,公孙续应该没那么狂妄愚蠢吧?”
许攸淡然道:“老夫的猜测到底准不准稍后便会知道。”
“主公!又是一封飞鸟传书!”这时一人飞奔进来,双手把一个细小的竹筒捧给袁绍。
袁绍接过竹筒,挥手令那人退下,打开后看了看,笑道:“子远猜对了!公孙续真的狂妄到了极点,竟然只带了一千人前去小清河勘察地形!”
许攸嘿嘿一笑,得意地看了一眼郭图。
郭图尴尬地摸摸胡须,转过头不和许攸的目光相对。
许攸也没出言嘲讽,指着袁绍手中的信件问道:“主公,这封信应该是陶升送来的吧?”
袁绍点头道:“正是,陶升做事倒是很用心,只可惜是黄巾贼出身,就算立下再多的功劳,老夫也不可能重用他!”
“那么……”许攸沉思了一下,问道:“凌晨时分那封信又是何人送来的?”
袁绍稍微犹豫了下,得意地笑道:“那封信是白绕送来的。”
“白绕?!”许攸和郭图都大吃一惊,没想到袁绍竟然瞒着他们和张燕麾下另外一个大渠帅有联系,震惊过后脸色都有些难看起来。
袁绍马上肃然解释道:“子远,公则,老夫并不是不信任你二人,只是那白绕此前颇受张燕器重,老夫生怕他使用反间计,故而想确认之后再告知大家。如今看来,白绕也是真心投靠,否则不可能传出和陶升一样的消息。”
许攸摇头道:“主公就凭这件事就确认白绕是真心投靠,是否有些操之过急?”
“嘿嘿……”袁绍有些尴尬的笑道:“此前白绕也传递过一些消息,事后证明都是真的,只不过都不影响大局,老夫就一直未曾和人说起过。”
郭图赞叹道:“主公高瞻远瞩,属下万分敬佩。据闻那白绕深得张燕信任,若是他能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此战主公必胜!”
“恭喜主公。”许攸也拱手道:“白绕确实深得张燕信任,就连博陵刺史府的安危都由他负责,此人既然投靠了主公,张燕授首指日可待啊!”
“哈哈……”袁绍得意地大笑道:“若非如此,老夫还会继续容忍麴义一段时间!既然有了两个内应,那匹夫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公则,你去见一下麴义,就说公孙续向他下了战书,邀请他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在小清河北岸交战!”
“下战书……”郭图一怔,随即笑道:“主公英明,属下这就去见麴义。”
“子远,走,和老夫手谈几局,静待好消息传来!”郭图离开后,袁绍笑着邀请许攸。
“好,属下就陪主公玩玩。可要来点彩头?”
“没问题,走吧!”
“主公,请!”
二人走进花园的亭子里面,摆开棋盘对弈起来。